一般人請賈平安去青樓他必然是不去的,但唐旭不同。

二人外加幾個百騎的老兄弟一路去了平康坊。

“久違了。”

唐旭看著眼前的繁華唏噓不已。

“當年耶耶也曾笑傲青樓,如今在漠北被冷的波瀾不驚。”

“不就是難言之隱嗎?何必說的這般婉轉。”

賈平安淡淡的道。

“嗬嗬!”唐旭輕蔑的道:“耶耶在漠北養精蓄銳,早已非是吳下阿蒙了。”

“一場夢而已。”賈平安無情的揭開了他的傷疤。

二人進了一家青樓。

燈火輝煌啊!

“二位可有相熟的娘子?”

夥計相迎,等抬頭看到賈平安時,不禁呆了,旋即轉身喊道:“賈郡公來了。”

賈平安苦笑,“我如今真的不敢來這等地方。”

唐旭久違了長安歡場,正準備大殺四方……

老鴇狂喜著奔跑過來,一路身上顫顫巍巍的也不顧,那臉色紅的就像是見到了久違的情郎,雙目中竟然迸發出了讓唐旭熟悉的光芒。

漠北有狼!

那些狼看到美食時就是這等眼神。

“賈郎!”

老鴇一個急刹車,神奇的止住了衝勢,順勢完成了挽著賈平安的臂彎、抬頭露出媚笑,眼中多了水光等一係列反應。

太神奇了。

“賈郎竟然來了這裏,奴幸何如之。”

老鴇挽著賈平安進去,仰頭喊道:“娘子們……賈郎來了!”

頓時樓上一片腳步聲。

許多螓首在欄杆處往下眺望,接著驚呼不斷。

“是賈郎!”

久違長安歡場的賈師傅隨即就成了群花中的一片綠葉,被團團圍住。

唐旭在邊上蹲著,茫然看著那些夥計。

我呢?

好歹來個人招呼我啊!

“賈郎,今夜奴就是你的人了。”

“賈郎也會看得上你這等醜女人?閃開!”

一群女妓把賈師傅當作是肥肉在爭奪。

“閃開!”

老鴇一聲喊,積威之下,群妓避開。

老鴇拍拍手,“雲霞。”

一個女人盈盈而來。

水汪汪的眼睛不大卻含情,肌膚白嫩的……

“見過賈郎。”

這便是頭牌,最出色的便是一雙含情雙眸和白嫩肌膚。

“娘的,小賈以一來頭牌相待,耶耶呢?”唐旭的臉掛不住了,拍著案幾,“耶耶的人呢?”

一個夥計急匆匆的過來,“稍待稍待。貴人不知曉……賈郡公多久沒來青樓了,今日一來,咱們這裏即將名聲大振啊!”

草!

唐旭鬱悶的道:“我本以為小賈如今孩子都老大了,在青樓也不吃香了,所以才敢和他一起出來……沒想到啊!”

雲霞依偎在賈平安的身邊,一雙明眸情義滿滿的看著他,“奴不敢奢求與賈郎有一夕之歡……”

帥哥,來一首詩讓我徹底沉淪吧!

這等暗示賈師傅秒懂。

但他真心不想作詩。

剛想婉拒,賈平安發現對麵不對勁……

怎地幾個老漢竟然也來嫖?

不對,那個以手掩麵的老漢怎地有些眼熟……

這不是……李勣嗎?

那幾個一臉無所謂的老漢……不就是程知節和剛回長安的蘇定方,外加梁建方嗎?

看樣子李勣在建議去樓上,可程知節卻豪邁的說要在下麵同樂。

“弄個屏風就是了。”

梁建方覺得李勣有些莫名其妙,“在下麵寬敞。”

都是老帥,習慣了在寬敞的地方廝殺,不喜歡逼仄的地方。

李勣低聲道:“那邊!那邊!”

程知節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了賈平安。

“小賈!”

“哈哈哈哈!”

上青樓沒事,但遇到了晚輩很尷尬啊!

至於你要說父子同嫖的事兒不是沒發生過……可事後都成了笑談。

躲不過了。

李勣幹咳一聲,“今日邢國公回長安,老夫等人為他接風洗塵……小賈可有詩詞相送?”

這個老鬼,一番話就成功的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賈平安的身上。

眾人馬上就坐在了一起。

老鴇激動的渾身打顫,親自張羅著,梁建方見她激動就調戲道:“難道今夜不收錢?”

“不收!”老鴇哆嗦了一下,有些後悔,但看到賈平安後就覺得有了底氣,“絕不收。”

隻要賈郎來了,別說是免費,送錢都行。

眾人不禁大笑。

老鴇媚笑道:“諸位老帥可是難得,我這便去尋了最好的娘子來。”

“咳咳!”

李勣幹咳著,老帥鍋有些不安。

“老夫……”

“要的。”梁建方不滿的道:“懋功,上次你可是……”

李勣想到了自己教導孫兒不要經常來青樓的義正辭嚴……不禁尷了。

“老夫隻是坐坐。”

他笑的很是雲淡風輕。

“是啊!”賈平安習慣性的說了套話,“就是說說話,喝喝酒。”

後世那些去KTV的可不就是這等口吻:哥隻是去唱歌喝酒,絕對沒有什麽陪唱的……

幾個美人到了老帥們的身邊,旋即柔聲訴說著傾慕之情。

老夫大把年紀了啊!回頭小賈若是給敬業說了今日之事,那個憨憨定然會叫嚷什麽……阿翁你偏心,自家去青樓去的歡,卻不肯讓我去。

咳咳!

李勣把各種兵法都想過了,可對那個鐵憨憨孫兒卻沒招。

“賈郎。”

雲霞正在小意央求,撒嬌什麽的招數都用了,最後磨蹭……

“別磨,回頭你自家難受。”

賈平安舉杯邀飲。

老鴇安置好了李勣等人就坐在了賈平安的身邊,這下好了,一邊一個女人把賈平安夾在中間,各種招數啊!

賈平安被撩出了火氣,幹咳一聲,蘇定方那邊已經不耐煩了,“老夫此次隻是去巡查,不是訣別,做什麽詩?喝酒才是正經。”

一頓酒灌得賈平安七葷八素的,晚些眾人一起出去,李勣目視著他。

“英國公可是有事?”

賈平安茫然問道。

李勣溫和的道:“你和敬業最近怎地沒出去玩耍……”

“敬業……敬業最近忙著甩屁股。”

賈平安回到家中後就清醒了大半。

“哈哈哈哈!”

他在後院捧腹大笑。

沒法不笑啊!

李勣這是擔心他把自己來青樓的事兒說出去,所以多番暗示。

老李你也有今日啊!

“阿耶瘋了!”

兜兜帶著阿福狂奔而來,雙手按著膝蓋上麵,看著蹲著大笑的阿耶。

“沒瘋。”

賈平安很清醒。

兜兜憂心忡忡的道:“阿耶你說過的,但凡說沒喝多的人定然就喝多了,那你說沒瘋……”

“阿娘!”

兜兜一溜煙跑了。

“阿娘,阿耶瘋了。”

腳步聲急促傳來,接著衛無雙和蘇荷出現了。

“趕緊扶著進去。”

衛無雙麵色嚴峻。

“我沒醉!”

賈平安無語。

“架著,架著進去。”

兩個侍女上來,一左一右的架住他進去。

剩下的事兒就由不得他了。

“醒酒湯。”

一碗醒酒湯灌進去,兩個婆娘聯手把他的衣裳剝了,隨即蓋上被子。

“準備木盆。”

賈平安無力的看著虛空,啥時候睡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醒來神清氣爽,手一摸身邊……好凶。

“夫君!”

蘇荷喃喃的翻身,伸腿搭在他的身上。

晚些她突然臉有些紅了。

賈平安平靜的道:“這是自然反應……”

隨即就是興風作浪,水乳交融。

晚些賈平安出去跑步。

蘇荷去洗漱,遇到了衛無雙。

“如何?”

衛無雙低聲問道。

“很厲害。”

衛無雙微微點頭,“還好。”

兩個女人一通別人聽不懂的暗語就確定了賈師傅昨夜在青樓依舊是守身如玉。

吃早飯時賈平安問道:“昨夜的醒酒湯誰做的?”

兜兜得意的道:“阿耶,是我做的。”

賈平安的眉間多了些愁緒。

不過旋即就舒展了。

如今小棉襖禍害自己,等十幾年後就去禍害別人……想到這個何等的爽快啊!

“阿耶,我盯著曹二做的。”

“乖!”

賈平安能想象得到曹二一臉寵溺的聽著兜兜的吩咐做醒酒湯的模樣,然後他就成了試驗品。

唐旭今日出發。

賈平安帶著李敬業去送他。

為啥帶李敬業……

“昨夜阿翁不對勁。”李敬業一路在琢磨,“對我笑啊笑,兄長,你說阿翁這是何意?”

哦哈哈哈……

賈平安真想發出杠鈴般的笑聲。

老李心虛了。

城外,數百人正在等待……

按照規矩需要折柳枝,李敬業這個棒槌真的去折了。

唐旭和人正在話別,見到賈平安二人就過來。

“這一去少說一兩年才能歸來,家中的妻兒若是有事,還請照拂一二。”

“囉嗦。”賈平安皺眉,“此去……少嫖,另外別在倭國播種。”

賈平安想到了後來的大規模借種,若是大軍去了倭國,不控製住的話,說不得就把倭人的種給改了。

要控製!

揮手送別了唐旭等人,賈平安和李敬業回到了皇城。

李敬業大喇喇的進了刑部,眾人紛紛打招呼。

這位未來的英國公在刑部也就是混日子,這等人最好打交道。

上官管敦見他來了,就幹咳一聲,“那個敬業啊!這邊正好有個事……”

李敬業上次斷案如神震驚了刑部上下,此後才知曉這廝是老嫖客,所以才蒙對了一把。

“啥事?”

李敬業其實是很講道理的,一般情況下你按照規矩和他來,他都不會跋扈。

管敦笑道:“咱們這邊管著不少奴隸,昨日有人來告狀,說是有奴隸自殺未遂,那可是咱們的責任,你且去看看……對了,說是個女奴。”

別的事兒老夫不敢勞動你,這女人的事兒你經驗多,去吧。

李敬業欣然應了,等他走後,管敦笑吟吟的道:“當初他來了刑部時老夫頗為頭疼,覺著這麽一個武將竟然做文官,這不妥啊!可後來就摸到了和他打交道的法子,順著他的毛捋……”

“管郎中高明!”

幾個小吏一陣吹捧,管敦倍感愜意。

畢竟李敬業和他一樣都是郎中,不過李敬業沒實職,劉祥道也不敢給他實職,所以同是從五品,有實職的管敦卻能管著李敬業。

……

有小吏帶著李敬業去了一處洗衣的地方。

龍首渠從城外一路穿來,進了皇城後,又鑽進了宮城中,這裏的水大多用於灑掃清洗。

而一些女奴就被安排在這裏清洗各種東西。

水渠邊一群女奴蹲著,手中的木棍用力捶打著衣裳等物。

特別是麻布,這玩意兒必須要捶打柔軟了才能穿。

李敬業身材雄壯,一來就被眾人看到了。

“那人在何處?”

小吏帶著他進了一間屋子。

“李郎中請看,這便是那個女人。”

屋裏昏暗,一個女人躺在床榻上,臉頰高腫,眼睛烏青,嘴角也是腫的……

李敬業上前一步,看到了一雙木然的眸。

這雙眸中看不到一絲生機。

女子躺著紋絲不動,仿佛靈魂已經脫離了軀體。

“說。”

李敬業沉聲道。

“昨日陳氏回來歇息,有人對她用強,陳氏拚命掙紮,被……毆打,隨後那人得逞走了,陳氏在夜裏就跳進了水渠裏,幸而遇到了巡夜的軍士把她撈了起來。”

那雙眸依舊木然,仿佛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李敬業回身問道:“誰幹的?”

“這等事……”小吏笑道:“她們都是女奴……”

李敬業劈手抓住他的衣領,單手就把他提了起來,“誰幹的?”

小吏傻眼了,惶然道:“王馬,王馬幹的。”

李敬業走了出去。

他的目光掃過現場,看到幾個小吏聚在右邊竊竊私語,就喝問道:“誰是王馬?”

那邊一個小吏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緩緩起身舉手……

身邊的小吏低聲道:“就是嗬斥你一番罷了,好生說話就完了。”

大唐的規矩,奴隸和畜生的地位一樣。

王馬微微彎腰走了過來,“見過李郎中。”

李敬業問道:“是你幹的?”

我幹的……我幹了畜生,沒問題吧?

王馬抬頭堆笑道:“李郎中,這女人隻是個女奴……”

“是不是你幹的?”

李敬業看著很平靜。

王馬點頭。

一個女奴罷了,弄了就弄了,又沒死,也沒缺胳膊斷腿……

“賤狗奴!”

李敬業的聲音漸漸猙獰,“耶耶也喜歡女人,可耶耶從不對女人用強。這些女奴犯了何錯?她們的罪孽將會通過勞役來消除,勞役是勞役,為何淩辱她們?甘妮娘!”

王馬愕然,“李郎中……”

李敬業劈手就是一巴掌。

啪!

若是有人能看清楚的話,就能看到王馬的頭猛地往左邊偏去,右邊的臉頰深深的凹陷下去,整張臉齊齊的往左邊擠壓,嘴巴朝著左邊歪斜著張開,空中飛舞著唾沫、血水、牙齒……

就像是被重錘給擊中了。

噗!

一口血水噴出來後,王馬目光呆滯,搖搖晃晃的往前走。

不該啊!

李敬業看看自己的手。

耶耶傾力一巴掌竟然沒法打暈他?

噗通!

身後傳來了倒地的聲音。

王馬撲倒在地上,引發了一陣驚呼。

李敬業回身把王馬揪起來,拖進了房間裏。

“可是他?”

陳氏突然縮成一團,尖叫道:“饒了奴!饒了奴!”

她神色惶然,那眼中帶著絕望之意。

“甘妮娘!”

李敬業把王馬提起來弄到門口,隨即鬆手,一腳踹去。

這一腳從下到上。

呯!

“嗷……”

昏迷中的王馬猛地睜開眼睛,眼珠子都瞪了出去,那慘嚎聲聽著就如同是鬼號。

李敬業拖著他的頭發,就這麽把他拖到了水渠邊,把他的腦袋按在水裏。

咕咚!咕咚!

水泡不斷的湧上來。

那些女奴看呆了……手上的活計也停了。

幾個小吏被驚呆了,良久有人勸道:“李郎中……要出人命了。”

李敬業把王馬的腦袋從水裏提起來,“還有誰?”

王馬在翻白眼……

“你特娘的竟敢不說?”

李敬業再度把他的腦袋按進水裏。

幾個小吏看傻眼了。

“李郎中,他還在喘息呢!沒法說啊!”

你給他喘口氣不行?

李敬業看著這幾人,陰沉沉的道:“你等可有這等事?”

還要清算舊賬?

幾個小吏哆嗦了一下,擺手搖頭,“沒,我等並無此事。”

李敬業把王馬提溜出來丟在地上。

王馬已經不成人形了,肚子也高高挺起,李敬業一巴掌拍去。

“噗!”

王馬張開嘴噴了一股水柱出來。

李敬業喝問道:“還有誰幹過這等事?”

王馬在翻白眼……

草!

李敬業幹脆提溜著他去尋醫者。

那些女奴緩緩起身看著他,有人淚流滿麵,有人緩緩福身……

“李郎中……多謝了。”

那幾個小吏要瘋了……

“這就是個瘋子,一旦他從王馬那裏問到了消息,多少人會倒黴?”

“趕緊回去。”

幾個小吏飛也似的回了刑部。

“打傷了王馬?”

劉祥道問道:“可有斷胳膊腿?”

小吏搖頭。

“知曉了。”

劉祥道繼續處置政事。

眾人傻眼了。

劉尚書竟然不管?

隨即刑部就熱鬧了,好幾個官吏主動申請去外地出公差……越遠越好。

有人把這事兒捅給了李勣。

“英國公,令孫打傷了刑部小吏……”

李勣一怔,“為何?”

來人苦笑道:“說是為了女奴之事。”

李勣微微皺眉,“那個小畜生!”

……

一個多時辰後,李敬業殺氣騰騰的進了刑部。

“林吉翔何在?”

眾人見他提溜著王馬的模樣都被嚇到了。

“林吉翔剛出去,說是去漠北公幹。”

“賤人!”李敬業把王馬丟在一邊,回身尋了自己的馬就出城。

不好了!

有小吏去尋了劉祥道。

“劉尚書,李郎中出城了。”

“出就出吧。”

隻要李敬業不鬧出大事來他就不管,小事……那不有英國公給自家的孫兒擦屁股嗎?

“李敬業怕是要去追林吉翔。”

劉祥道抬頭,“他追林吉翔作甚?”

“王馬說了林吉翔……林吉翔最喜去淩辱那些女奴……”

臥槽尼瑪!

劉祥道霍然起身,“趕緊去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