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陽現學現賣,組織了一批疏勒人到各處去宣傳,去揭露那些權貴豪族所謂反抗大唐統治的真麵目。

在城中,在鄉間,處處都能看到那些人的身影。

“老夫這是現學現賣。”王春陽苦笑道:“老夫請賈郡公來主持大局,可他卻說他在時倒是好說,可等他回長安之後,誰來主持大局?他讓咱們自己幹……”

這是一次鍛煉。

韓綜歎道:“若是賈郡公來主持大局,功勞就是他的。他卻主動放棄了立功,這份胸襟讓人羞煞。”

一個軍士來稟告,“賈郡公帶著人出城了,說是去轉轉。”

王春陽笑道:“他這般悠閑,就是在安定城中軍民的人心。”

“果然是名將!”

韓綜由衷的讚美著。

……

賈平安帶著三十百騎出城了,婦人也在,她將作為地主帶著賈平安去遊覽周圍的美景。

李敬業唉聲歎氣的,“哎!有什麽好玩的,都是些草地野花,兄長卻說有趣,這些哪有女人有趣?”

包東幹咳一聲,“是啊!還是女人有趣。”

二人交換一個眼色,李敬業看了前方的賈平安一眼,低聲道:“晚些一起去甩屁股?”

包東的臉色微紅,興奮的道:“我請客!”

李敬業點頭,“好漢子!我要五個胡女!”

五個胡女要多少錢?

包東瞬間麵無人色。

婦人也會騎馬,而且馬術還不錯。

“這裏就是最好的跑馬場。”婦人策馬在前方,指著前方,回頭道:“以前奴還年輕時就喜歡來這裏跑馬,這裏的草地很平整,並無坑窪。馬蹄踐踏著那些花朵,香味就這麽彌漫了起來,讓人倍感愜意。”

這是一片草場,青草鬱鬱蔥蔥,野花這裏一簇,那裏一簇,分外漂亮。

婦人笑的格外的燦爛,眼睛水汪汪的。

若是能跟著去大唐該多好……跟著這位賈郡公,哪怕是做個小妾也好啊!

他這般俊美,如今看多了,越發的想一口吞了他。

賈平安眯眼看著前方,低聲道:“注意城中。”

包東點頭,“沈中官坐鎮城中,就等著那些殘餘的賊人出來。”

賈平安並非閑的無事了出門溜達,而是要引蛇出洞。

“昌哈拉等人交代的人不夠多,還有不少對大唐不滿的權貴官吏在城中蟄伏,此次就是要讓他們動起來。”

婦人在前方媚笑,賈平安微微一笑,她以為是衝著自己的回應,不禁笑的越發的鬆鬆垮垮了。

“兄長,這個女人想睡你。”

李敬業在男女之事上的觀察能力比賈平安強大多了,隻是一眼就看出了婦人的想法,“這個女人春心**漾了,兄長,你別害羞啊!我們避開些,你就在這裏讓她給睡了吧。花草為床,蒼穹為被,還有許多蟲蟻旁觀,隻是想想小弟就覺得激動不已……”

這個棒槌!

賈平安搖頭。

“兄長莫要憋著,憋著也不能帶著回去給了家中的女人,不如在這邊撒些種子多好……”

……

城中,沈丘正在聽取各處的稟告。

“城中並無異動。”

沈丘眯眼道:“開始吧。”

“領命!”

沈丘起身,單手按著刀柄,目光轉動,“要嚇跑那些人!”

他謀劃了此次除惡務盡的行動,先請賈師傅出城去溜達,隨後百騎在城中開始搜索,這是逼迫……

呼蘭其和昌哈拉等人被帶到了街上,雙目茫然的看著那些熟悉的人和屋宇。

“有人逃竄!”

第一個膽小鬼出現了。

此人被帶到了沈丘的身前,隨即招供了十餘人。

“抓!”

城中開始抓人了,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上等人,此刻狼狽不堪的和妻兒被捆在一起。

上百人被聚集在一起,沈丘冷冷的道:“招供的從輕處置,冥頑不靈的……”

眾人茫然。

昌哈拉茫然……

嗆啷!

長刀出鞘,閃電般的動了。

昌哈拉無頭的屍骸重重的倒下去,現場一陣尖叫。

“我說!”

這些人爭先恐後的交代著同夥。

駐軍出動了。

一群群男女被帶了出來。

“這些都是那一夜參與謀逆的人家。”婦人帶著人在宣傳。

“他們以為自己躲過一劫,可卻小看了大唐的百騎。”婦人慷慨激昂,一臉與有榮焉。

一個百姓撿起石塊扔了過去,罵道:“可憐我的兒子,竟然被那些吐蕃人殺了,都是這些畜生引來的豺狼。”

雜物雨點般的飛了過去。

那些被抓捕的上等人心中愕然,看著那些憤怒的百姓,恍如看到了一波波高漲的浪潮在向著自己噴湧而來。

這些豬狗般的百姓何時這般大膽了?

一個婦人衝了上去,舉起右手,有人看到了寒光……那是發簪。

噗!

發簪捅進了權貴的臉頰上,從另一側穿了出來。

“嗷!”

慘叫聲中,婦人罵道:“畜生,隻顧著自己的榮華富貴,卻給我們帶來了災禍!”

這些婦人竟然這般凶悍嗎?看來咱進宮沒錯……沈丘木然。

城中一片歡騰,城外,賈平安緩緩的遊**著。

第三日,他們來到了一座山下。

山高,邊上一條河流淙淙流淌。

“這是從雪山上流淌下來的水,最是聖潔。”

婦人下馬到了河邊,先手捧著水喝了幾口,再撩水潑在臉上,頓時被冷的一個激靈。

雪山上積雪千萬年,為後世的人類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水資源,到了後世依舊如此。

要不要來個徒步?

賈平安的腦海裏轉動著些莫名其妙的念頭,包東等人已經在四處搜索了。

“賈郡公,並未發現異常。”

“會有的。”

賈平安看著婦人蹲在河邊洗臉,平靜的道:“沈丘在城中主持抓捕那些漏網之魚,可那是城中,別忘了那些豪族……”

“紮營!”

帳篷被搭建起來,有人開始埋鍋造飯。

炊煙嫋嫋升起,幾個百騎策馬追著一群黃羊遠去。

更遠處,幾個男子策馬看著這邊的炊煙。

為首的男子臉上有個發紅的大疙瘩,長在了額頭上,他陰沉的道:“是那個殺將。他以為那一夜之後就能高枕無憂了……走!”

他們打馬而去,十餘裏後,就到了一個村子。

村子外麵有人駐防,進去後處處都能看到軍士。

數十豪族首領正在議事。

“城中的義士大多被捕,疏勒陰風陣陣,再也看不到陽光。”

為首的男子叫做哈木野,身材高大,坐在那裏就像是一頭熊。

案幾上擺放著銀盤子,上麵堆著羊肉。哈木野用小刀順著骨頭剔了一片羊肉塞進嘴裏,眼中有利芒閃爍。

“本來我想帶著你們去投奔阿史那賀魯,可卻沒想到賈平安卻送到了咱們的眼前……今夜……殺了他,我們帶著他的頭顱去尋突厥人,這便是大功一件。有了他的頭顱,咱們還愁在突厥的前程?”

眾人轟然大笑,個個殺氣騰騰的。

“殺了那個殺將,我晚上睡覺都能安枕了。”

“他隻帶著數十人出遊,還有個美婦人,真會享受,不過那個美婦人……”

眾人看著哈木野,他淡淡的道:“享用之後殺了。”

眾人霍然應諾。

哈木野走出了屋子,看著西邊的斜陽冷冷的道:“我從未想過老天對我竟然如此不薄,把賈平安這個殺將送到了我的眼前。

殺了他,不管是吐蕃還是突厥都會對我們另眼相看。到了突厥後,若是阿史那賀魯冷冰冰的,咱們就去尋吐蕃人。”

他眯眼看著斜陽,嘴角微微翹起。

……

一頓烤黃羊肉吃的賈平安翻白眼……太腥膻了。

夜色漸漸降臨。

帳篷就那麽多,但賈平安的帳篷最大,一人睡一邊,中間還留了不少空間。

婦人躺在一側,隻覺得心跳如雷,渾身滾燙。

他何時會過來?

還是說……我自己過去?

各種念頭在腦海裏滾動,婦人覺得很熱。

胡思亂想了許久,賈平安動了。

婦人渾身僵硬,接著發軟。

賈平安起身,掀開簾布走了出去。

外麵是徐小魚。

“郎君,還未發現叛軍。”

“他們會來的。”

賈平安自信的道:“任何人都知曉我不會在疏勒停留太長的時日,所以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我出來了三日,這便是給了他們足夠組織起來的機會,不動手……那就是懦夫,懦夫自然無需在意。”

賈平安隻想引些豺狼出來,至於野狗就算了。

“郎君,那個婦人……”

“就是個誘餌。”賈平安淡淡的道:“從一開始我就知曉她是別人的棋子,大家虛與委蛇罷了。之後我本想讓她回去,可想著此次出遊帶上她更好,那些人看到她更容易相信我就是出遊。”

賈平安就站在夜色中,不知何時,包東來了。

“發現了敵蹤!”

包東的眼中全是敬佩之色。

賈郡公以身為餌,說了叛軍定然會來,果然就來了。

賈平安吩咐道:“點起火把。”

他走進了帳篷裏,“起來。”

婦人壓根就是醒的,裝作是熟睡的模樣茫然道:“是。”

她窸窸窣窣的穿衣,晚些出來,就見眾人全副武裝,戰馬都在身邊。

這是……

她趕緊把自己的馬牽來,緊緊跟在賈平安的身後。

前方,數千人磨磨蹭蹭的到了三裏開外。

“沒動靜。”

“他們竟然點燈了!蠢貨!”哈木野心中狂喜。

“咱們的人摸到了他們的營地邊上都沒被發現。”

哈木野輕聲道;“這是天賜良機,出擊!”

眾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摸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能看到營地的輪廓時,哈木野憋不住了,上馬拔刀,“殺了殺將!”

“殺啊!”

眾人瘋狂衝去。

一個小營地,還是偷襲,這等戰鬥將會非常的枯燥無味。

但大夥兒爭先恐後的都是為了搶到頭功。

哈木野和那些豪族可是說了,誰活擒或是斬殺了殺將,賞美人三名,外加綢緞百疋。

那可是來自於大唐的綢緞。

想想三個美人,每日輪換著睡多舒坦?

想想那些綢緞,每日花用一些多舒坦?

於是人人爭先。

“敵襲!”

營地裏傳來了尖叫聲,沒多久馬蹄聲遠去。

“追!”

哈木野喊道:“他們惶然逃竄,衣裳都沒穿好,記住了,殺將長得……”

殺將長什麽樣?

“俊美!”

這是別人的評價。

“殺啊!”

兩邊一追一逃,漸漸遠去。

婦人想哭。

出來遊玩是賈平安的決定,當時她還說外麵有危險,那些豪族不會善罷甘休,可賈平安卻冷冷的看著她。

你來送死別帶上我啊!

婦人無比後悔。

遠處看著大山覺著壯麗,可在夜裏不斷靠近大山時,你會覺著大山就像是一個威嚴不可測的神靈,越靠近越心慌。

“追上去!”

賈平安等人的速度減緩了,追兵大喜,拚命打馬前衝。

繞過這裏,賈平安突然勒馬。

眾人也紛紛勒馬。

婦人晚了一步,衝到了最前方才勒住自己的馬。

她驚魂未定的想回身,可卻發現不對。

前麵是什麽?

她揉揉眼睛,發現前麵……竟然全是騎兵。

數百騎兵沉默的列陣,看著就像是一個龐大的堡壘。

賈平安點頭,“傳信號。”

包東拿出牛角號奮力吹響。

“嗚嗚嗚……”

雄渾的號角聲中,賈平安淡淡的道:“就憑著一群豪族也敢來偷襲耶耶,這是送死。”

他意態睥睨,拔刀說道:“跟我來,掃**不臣!”

他輕輕一踢馬腹,阿寶長嘶一聲就衝了出去。

快若閃電啊!

這一刻賈平安想到了一個人。

多謝了……蕭淑妃。

哈木野先是聽到了號角聲愣了一下,等發現賈平安掉頭而來時,他狂喜道:“他這是在召喚救兵,還敢主動來送死,哈哈哈哈……呃!”

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般的,笑聲戛然而止。

“那是什麽?”

就在賈平安的身後,數百騎兵沉默的舉起了馬槊和長槍。

今夜月色很是清朗,長槍如林……

“是唐軍!”

一聲驚恐的尖叫傳來。

“逃啊!”

有人轉掉馬頭奔逃。

“他們人不多。”

有人覺得還有機會。

“撤退!”

哈木野掉頭就跑。

身後不斷傳來慘叫聲,那些落後的人馬幾乎不能阻攔唐軍片刻。

“這是個圈套!”

哈木野落淚了。

“殺將出遊就是以身為餌,可恨我們卻以為這是個機會……”

一個頭領在邊上罵道:“我就說殺將沒那麽簡單,你們偏生想拿了他的頭顱去慶功,如今他的頭顱沒看到,咱們的頭顱卻不保了。”

“我們能逃出去!”

哈木野咬牙切齒的道:“他就帶著數百騎,前方並無阻礙……”

前方驀地傳來了尖叫聲。

“是唐軍!”

數百唐軍騎兵衝了過來。

月光下,他們手持馬槊和長槍,就像是串烤肉般的,輕鬆把那些疏勒人穿在了一起。

“他竟然安排了伏兵!”

一群自以為兵法了得的豪強在賈平安的手段下被打成了狗。

“棄刀下馬跪地!否則殺無赦!”

婦人驚魂未定的跟著來到了前方,隻見到黑壓壓跪了一片叛軍。

“這些就是對大唐不滿的豪族,他們聚集了起來,本想去投奔突厥人或是吐蕃人。”

通譯簡單的問話後回來了。

“他們發現了我們一行,竟然想著拿了賈郡公的頭顱去尋突厥人和吐蕃人表功,爭取厚待。”

通譯不敢置信的道:“他們以為自己是誰?他們不知曉自己麵對的是大唐名將嗎?”

連婦人都點頭,“一群蠢貨,這是來送死的。”

她看著賈平安,突然發現自己壓根就沒看懂過這個男人。

築京觀的心狠手辣,麵對危機時不動如山的從容,以身為餌的狡猾……

還有麵對著自己的美色絲毫不動心的可惡!

哈木野被帶了過來,雄壯的身軀看著頗為懾人,可在李敬業的手中卻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兄長,此人就是頭領!”

李敬業反手一拳,哈木野撲倒在地上幹嘔著。

“不禁打!”

李敬業提著哈木野的頭發把他提起來,“仔細回答,否則耶耶把你的屎尿都打出來!”

“誰在為你等聯絡突厥人和吐蕃人?”

火把就在邊上,照的哈木野的臉纖毫畢現。

他目光閃爍,“我們先去尋……”

“動手!”

賈平安淡淡的道。

李敬業一手提著哈木野的頭發,一手從包東的手中接過了一把尖銳的鐵釺,猛地捅進了哈木野的肩膀裏,還用力的攪動著。

“啊……”

黑夜中,慘叫聲格外的滲人。

李敬業不停的攪動鐵釺,慘叫聲就再沒停過。

賈平安走過去,看著那些跪著的俘虜,淡淡的道:“誰願說。”

“我!”

有人舉手,“是都督府的官員罕吐拖。”

那邊的哈木野瘋狂尖叫,“我願意說,賈郡公,我願意說……”

“該說的時候不說,你以為自己是誰?”賈平安冷笑道:“弄死他!”

李敬業拔出鐵釺,捅進了哈木野的咽喉裏,攪動幾下後,哈木野就像是魚兒般的奮力掙紮著。

李敬業輕鬆的拎著他,直至屎尿從他的身下流淌,這才鬆手。

夜色蒼茫,賈平安愜意的道:“此行也算是圓滿了。”

隨即回去。

這一路上婦人的態度越發的恭謹了。

她就像是侍奉著自己的君王般的恭謹,色誘什麽的再也沒見過。

這個男人不是我能覬覦的!

她徹底明白了這個道理。

當那位罕吐拖被包東從都督府裏揪出來時,王春陽驚訝了。

“這……賈郡公,罕吐拖對大唐忠心耿耿。”

幾個豪族被拉了上來,爭先恐後的說著罕吐拖的罪行。

“這就是一條隱藏在都督府裏的毒蛇。”賈平安一腳踹倒罕吐拖,輕蔑的道:“上次突厥能和疏勒一起發動,此人功不可沒。此次也是如此,他在都督府中能探知大唐駐軍的虛實,乃至於糧草的多少……這就給了外敵可乘之機。”

罕吐拖抬頭,眼中全是仇恨之色,“這是我們的疏勒,遲早有一日你們將會死無葬身之地,吐蕃人將會殺光你們,哈哈哈哈!”

撒比!

賈平安把罕吐拖拉到了街上,婦人帶著人控訴這條毒蛇給疏勒帶來的災禍。

“殺了他全家!”

“賈郡公,殺了他全家吧!”

百姓苦苦哀求著。

罕吐拖麵色慘白,“為何會這樣?為何會這樣?”

失去了民心,他們還怎麽翻江倒海?還怎麽驅趕大唐……

賈平安吩咐道:“把他的頭顱放在京觀最上麵。一家子……男的流放去礦山挖礦,女的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