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賈!”

邵鵬急匆匆的來了賈家。

“老邵?”

賈平安正在琢磨吃的,見他來了就笑道:“剛弄了些臭豆腐,回頭帶些回去。”

他打開蓋子,木盆裏不知是啥玩意兒,竟然帶著白毛。

一股子臭氣衝了出來。

邵鵬幹嘔了一下,“是何毒物?”

“美食。”

賈平安從去年就在家琢磨臭豆腐,多次試驗浪費了許多豆腐後,終於做出來了。

“別看有白毛,把白毛去掉油炸,弄個蘸水……老邵,你以後能循著味閉著眼從宮中翻牆出來。”

“果真?”邵鵬早就被老賈家的美食征服了,口水直流,“弄來試試。”

這事兒倒也簡單,賈平安去了廚房。

“阿耶!”

兩個熊孩子來了,一左一右站在灶台的兩側,饞涎欲滴。

等油熱了後把處理過的臭豆腐放進去。

嗤嗤嗤……

一股子味道擊敗了除去賈平安之外的所有人。

兜兜和賈昱跑出去,“阿耶,我們還有功課,走了啊!”

邵鵬也衝了出去,“對了,陛下和皇後召你有事。”

草!

咱竟然忘記了正事,回去怎麽死?

邵鵬腸子都悔青了。

“可是急事?”

這事兒吧,你說急也不急,太子的病都好幾年了,每年幾次,急個啥。

“不算急吧。”

邵鵬吸著鼻子,覺著這味道竟然漸漸變了。

有些怪異的香。

臭豆腐出鍋,加上賈平安弄的蘸水放在一起。

“老邵,來嚐嚐。”

邵鵬鼓起勇氣嚐了一塊。

“咦!”

味道果然不錯。

邵鵬兩眼放光啊!

下筷如飛。

賈平安吃了幾塊,隨即又炸了一大堆。

“給後院送去,這些包起來。”

後院得了臭豆腐,一家子被熏的想吐。

“誰敢吃這個。”衛無雙氣苦,“夫君整日就喜歡擺弄吃的,以前還好,如今越發的沒路子了。”

鴻雁捂著鼻子說道:“郎君和邵中官吃的好香,曹二也吃了些,讚不絕口呢!”

“咦!”

蘇荷動心了。

“蘇荷別吃。”

見她竟然拿起筷子,衛無雙極力勸阻。

蘇荷堅定的道;“隻要是吃的,就沒有我蘇荷不敢吃的。”

她夾了一塊臭豆腐,蘸水裏蘸一下,送進嘴裏。

味道……很古怪啊!

有些臭,但更多了別樣的香,加上蘸水……

美滋滋啊!

蘇荷大開大合的吃著。

“阿娘!”兜兜忍不住了,湊過來討吃的。

“我就吃一點點。”兜兜有些擔心太臭,可吃了一口後就淪陷了。

蘇荷眉飛色舞的道:“無雙,真的好吃,你快來。”

“好吃!”

後院頓時就彌漫在了臭豆腐的氣味之中。

……

賈平安進宮還帶著東西,門衛要檢查,他打開食盒。

“嘔!”

幾個門衛被熏的想吐。

“這是美食。”賈平安徑直進去,幾個門衛想阻攔,可邵鵬說道:“是好東西,賈郡公獻給皇後的。”

一路到了李弘的寢宮。

“什麽味?”

王忠良吸吸鼻子。

李治和武媚都看到了賈平安提著的食盒。

“陛下,皇後。”賈平安把食盒遞過去,“這是臣最近弄出來的一道美食,叫做臭豆腐,美味無比。”

說完他就過去看大外甥。

王忠良揭開食盒。

“嘔!”

一股子味道衝上來,從未聞過的眾人不禁作嘔。

“這是戲弄朕!”

李治本就憋著火,這一下算是爆發了。

邵鵬趕緊解釋,“陛下,此物是聞著臭,吃著香。”

王忠良鼓起勇氣,“奴婢試試。”

武媚卻徑直夾了一塊。

邵鵬介紹道:“皇後,這臭豆腐要蘸著蘸水吃。”

武媚把臭豆腐在蘸水裏滾了一下,隨即吃了一口。

她的眉皺著,突然就舒展開來。

“如何?”李治的火氣沒發泄,還在憋著。

武媚不語,再夾一塊。

這便是好吃。

吃完第二塊,武媚才笑道:“平安弄美食的本事天下第一。”

這個悍婦,也不知曉等朕先吃。

帝後在吃臭豆腐,賈平安被一眾醫官盯著。

目光不善啊!

賈平安坐在床邊,三個方向都是醫官。

尚藥典禦張麟含笑道:“他們說賈郡公醫術無雙,對太子的病情頗為心得,定然能手到病除……”

這特娘誰說的?

賈平安看了一眼,發現王霞低著頭。

果然,要想讓人保密,唯有不說。

尚藥丞王厚東和氣的道:“賈郡公果然是醫術了得。”

“可以往我等竟然不知。”張麟麵色微冷。

賈平安此刻就該否認。

但看看這些人,分明就是做好了噴他的準備。

你說李大爺或是孫思邈和我較勁,那我還能笑著低個頭,可你們算個啥?

賈平安淡淡的道:“世人有些本事就恨不能滿世界宣揚,恨不能所有人都知曉,由此洋洋得意。可賈某不喜半瓶水響叮當,所以不說。”

“你!”

一群最年輕也得有快四十的醫官差點被氣得腦血管爆裂。

“如此,我等拭目以待。”張麟擺擺手,止住了準備發作的醫官們,含笑說道。

“好說。”

帝後那邊吃著臭豆腐,聽著他們之間的爭論,漸漸的沒了胃口。

“口氣太大。”李治搖搖頭。

是啊!台階都沒給自己留下。

武媚有些惱火。

裏麵的賈平安開始問話。

“咽喉還疼?”

李弘點頭,“疼。”

“身上酸疼?”

“嗯!”

“可是昏昏沉沉的,覺著自己要死了?”

有你這麽問話的嗎?

醫官們怒目而視。

李弘猶豫了一下,“舅舅你如何知曉?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就覺著自己要死了。”

可憐的娃,因為舅舅也飽受其害啊!

醫官們一臉懵逼。

一個醫官尷尬的道:“殿下竟然也不說……”

張麟語重心長的道:“殿下,身體如何都要說,我等才好對症下藥。”

李弘的眼中多了些羞赧,“孤怕阿耶和阿娘擔心。”

李治的筷子落在了案幾上,默然。

武媚眼眶發紅。

二人起身走了過來,醫官們讓開一條道。

“以後再也不許如此了,可知曉了?”李治板著臉。

“再如此,下次就打斷腿!”皇後凶巴巴打。

李弘趕緊應了。

賈平安心中有了把握,隨即吩咐道:“弄了鹽巴來。”

大唐的食鹽並未專營,所以價錢相對便宜。

一個醫官輕笑道:“這是要做飯?”

賈平安看著他,平靜的道:“貶低別人並不會讓你更有成就感,隻會讓你的嫉妒更多一些。”

那醫官冷哼一聲。

晚些,食鹽送來了。

“弄一碗滾水來,筷子也弄一雙來。”

這越發的像是要做飯了。

晚些東西弄來了。

賈平安弄了些鹽放在水裏,隨即用筷子攪動。

晚些他用手觸摸碗壁,覺著溫度差不多了,就說道:“太子起來。”

“太子該躺著歇息。”

張麟覺得這貨瘋了。

而且你弄了鹽水來幹啥?

可李弘卻坐起來了。

“弄了一個盆來。”

王忠良見帝後沒反對,就跑出去弄了個木盆。

為何不一次說清楚?

張麟不知曉賈師傅就是要折騰他們一番。

“漱口。”

賈平安把碗遞過去。

“不是那等漱口,是這樣含在咽喉那裏……”

賈平安仰頭,“啊啊啊啊……”

李弘喝了一口鹽水,仰頭,“嗬嗬嗬……咕咚。”

他苦著臉,“喝下去了。”

賈平安無語。

“再來。”

第二次就好多了。

“讓鹽水在咽喉那裏打轉。”

李弘仰頭含著鹽水,“啊啊啊啊……”

武媚說道:“怎地像是嗷嗷待哺的鳥兒呢?”

還真是像啊!

李治黑著臉,“五郎是雄鷹。”

我的兒子是鳥兒……這女人越發的沒分寸了。

漱完口,賈平安吩咐道:“從今日起,每日起床就用鹽水這般漱口,午飯前也漱一次,臨睡前最後漱一次,吃清淡些,喝粥吧,肉粥也成。

另外,平時多喝水,關鍵是……多操練,足球以後每日可多踢些,若是可以,最好每日起床後在宮中跑步。”

他起身就準備回去了。

醫官們的眼中全是那種見到騙子的不敢置信。

“就這?”王厚東咬牙切齒的,真想把賈平安的麵皮給揭開,看看裏麵是什麽模樣。

“就這。”

賈平安說道:“太子的病是咽喉的一個部位反複發炎,導致了發熱,身體酸疼……用鹽水漱口能消炎,更是能預防這個病。你等還要什麽?”

張麟冷笑道:“老夫知曉鹽水能治些病,可從未聽聞能治療咽喉疼痛……發炎,什麽東西發炎?”

我特娘的還得給你們普及一番……

賈平安說道:“所謂發炎,傷口為何會潰瘍不愈?這是發炎。而在內裏,譬如說太子的咽喉疼痛也是發炎。外傷發炎用藥,內裏發炎不好給藥……說到底,你等並不知曉病因,所以隻能含糊其辭。”

既然要噴,那賈平安可不是罵不還口的好脾氣,自然要對噴。

——你們在糊弄太子呢!

擦!

醫官們炸了。

“此乃風熱導致的病情……”

“也有胃熱導致的……”

賈平安捂額。

中醫是不錯,這一點他從不否認。但中醫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譬如說後世和西醫的檢測儀器配合起來堪稱是如虎添翼。

“賈郡公可知曉此病的病因?”張麟覺得這才是根源。

“當然。”賈平安說道:“新學裏就有這等學問。我們所看到的外界,譬如說這個案幾上可是光潔無暇?如此我們覺著案幾很幹淨,甚至去舔舔都無事……”

誰會去舔案幾?

武媚滿頭黑線。

“可在新學看來,這張案幾上卻布滿了各種東西,有的無害,有的有害……”

“什麽東西?”

“一些肉眼無法看到的細菌,它們都是活生生的,一旦進入人體就會飛速繁衍,一變十,十變百,百變千……”

“你這話……誰能看到那些細菌?”張麟覺得這是個大忽悠。

在肉眼看不見的情況下,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為何飯前要洗手?為何不能去觸碰肮髒的地方?”

賈平安見眾人一臉不信,就笑了笑,“每個人每日都會接觸到細菌,身體健壯的,抵抗力就強大,如此在接觸之後,那些病菌就被人體中的保護給滅掉了。可太子還小,身體的抵抗力不夠,所以每年才會數次發作……”

眾人一臉聽天書的模樣。

“細菌到了咽喉那裏,隨即就繁衍致病,用鹽水漱口,就是消炎。不過這同樣不能斷根,甚至療效不怎麽樣。但每日用鹽水漱口,卻能預防這等疾病重新發作……另外。”

賈平安認真的對武媚說道:“此等病的根源還是太子的身體抵抗力不夠強大,為此最好的法子就是操練,每日踢球,讓太子奔跑,去折騰,去曬太陽,千萬不要整日讓他在室內讀書讀書,學習學習……”

他行禮,“臣告退。”

賈平安揚長而去。

邵鵬送他出去。

“小賈你這個……咱覺著有些玩笑,鹽水漱口治病,跑步治病……”

小賈,你這個有些忽悠啊!

“可你們有辦法嗎?”賈平安反問道。

邵鵬搖頭,“醫官們琢磨了許久,拿脈把太子的手腕都差點弄破皮了,可對此卻一籌莫展。”

“這不就得了!”

後世也沒辦法徹底解決扁桃腺發炎,甚至還有切割掉扁桃腺的終極手段。賈平安笑道:“鹽水漱口可有壞處?還是說宮中艱難,連鹽都沒法支應了……跑步操練可有壞處?”

邵鵬搖頭。

賈平安止步,納悶的道:“既然沒什麽壞處,他們一群人反對個什麽?質疑個什麽?”

邵鵬回去,醫官們正在聲討賈大忽悠。

“鹽水漱口,跑步……這不知是哪家的道理。”

“咳咳!”邵鵬說道:“陛下,皇後,賈郡公說鹽水漱口和操練都沒壞處,那……那反對個什麽?”

安靜了。

李治說道:“那就……試試吧。”

這語氣勉強的……

隨後太子的治療就多了些別的內容,每日三次漱口,多喝水。至於鍛煉還得等太子好了再說。

兵部上下依舊在水深火熱中,賈平安心中過意不去,就想著幫個忙。

呯!

一堆名冊被重重的放在案幾上,陳進法的腰看樣子是有些問題,差點趴在了這堆名冊上。

賈平安的臉頰顫抖,“後麵可還有?”

陳進法反手捶捶腰,“後麵還有好多。”

想想大軍一動就是數萬,此次遼東征伐更是上了十萬,加上功勞的記錄,那得有多少?

賈平安咬牙堅持。

任雅相聞訊欣慰的道:“老夫就說他不是那等偷懶的人。”

到了下午……

“當時左路軍一路橫掃過去,這人怎地立功是在中路?”有一個將領的功勞有些問題,任雅相說道:“請了賈郡公來。”

賈平安來看了一眼,“當時我派了此人去中路查探溫沙門的蹤跡,在中路遇到了溫沙門掉隊的軍士,審訊後得知溫沙門往左路去了……這是功勞。”

任雅相點頭,“年輕人的記性就是好啊!”

“那個……任相。”賈平安目光飄忽,“家中剛編寫了一門功課……”

才將在兵部幹了半日,這又想告假了?

任雅相木然。

吳奎悲憤。

……

時光流逝。

醫官們整日糾結著太子的病情。

“多久能好?”

帝後來探視。

張麟說道:“陛下,按照往常來看,太子此病多是八日或是九日就能痊愈。如今才將三日,還得再等數日。”

帝後不悅而歸。

當日,皇後發飆,把進宮的阿姐武順劈頭蓋臉的嗬斥了一頓。據聞武順掩麵而去,女兒賀蘭敏月也哭哭啼啼的跟在後麵。

而皇帝據說當夜是一個人睡,睡夢中喊著悍婦,也不知說的是誰。

第四日。

李治處置完了政事,就想去看看兒子。

走一走的,他才發現自己走錯了,竟然到了皇後這邊。

他板著臉剛想轉個方向,皇後帶著一群人出現了。

“陛下。”

皇後看著若無其事。

可昨日那個咆哮的女人哪去了?

那個冷冰冰的女人哪去了?

把武順母女一頓嗬斥的無地自容,言辭之淩厲,把邊上想勸的李治給震住了。

“朕去看看五郎。”

“臣妾也是。”

二人並肩而行,身後的隊伍混在一起……王忠良和邵鵬擠眉弄眼。

這些帝後的身邊人最怕的就是暴風雨,不小心就會殃及池魚。

看樣子暴風雨即將過去,大夥兒平安靠岸。

太子今日看著還不錯,帝後問了情況,晚些回去。

第五日。

張麟帶著人來太子這裏查看。

太子剛睡醒,正在漱口。

“啊啊啊啊……”

他仰頭啊啊啊一陣子,隨後把鹽水給吐了。

“殿下。”

王霞拿著手巾來了,為他洗臉。

從生病後,李弘的一切都在**進行。

李弘動了一下,發現身體裏意外多了力氣,而且身上的酸痛竟然……好了大半。

“孤自己來。”

眾人不解,就見李弘掀開被子,竟然下床穿衣。

“殿下萬萬不可!”

張麟心中焦急,“要多歇息,不可受涼。”

李弘卻意外的堅持,“孤覺著好了。”

他活動了一下身體,舒坦。

“孤餓了,快些弄了肉粥來。”

李弘在殿內活動了一下,安逸的很!

張麟和王厚東麵麵相覷。

“這……此次為何如此早就好了?”

王厚東的眼中多了駭然,“賈平安!”

是賈平安定下了三個處置方式:鹽水漱口,多喝水,吃清淡些!

“往常可是少不了八日……”

張麟的眼神茫然。

那等看似無稽的手段竟然能治療太子的病?

“陛下、皇後來了。”

眾人趕緊站好。

李治和武媚一進來就看到了活蹦亂跳的兒子。

這……

好了?

竟然能活蹦亂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