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密集的往聯軍的頭上傾瀉,製造了大量的傷亡。而更可怕的是火藥包的轟鳴,不但製造了傷亡,那氣浪席卷之下,士氣瞬間就被摧毀了。

“反擊!”

金庾信的第一反應就是反擊,他用長刀指著兩邊的山林喊道:“衝殺上去!”

阿曇比邏夫愣了一下,喊道:“跟著往裏衝。”

聯軍將士蜂擁往兩側衝去。

裏麵的唐軍開始撤離,跑的飛快。

聯軍將士心中歡喜,呼喊著,叫嚷著,亂作一團。

“我們擊退了唐軍。”

“哈哈哈哈!”

阿曇比邏夫笑的格外的歡喜。

金法敏心中一鬆,歎道:“父親曾說過,遇到絕境千萬別沮喪,更不要慌不擇路,而是該衝著絕境大聲呼喊,衝著絕望還擊。”

金庾信在看著左右。

兩側都有他們的人在往上搜索。

“大勢已定!”

金庾信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賈平安在山頂搖搖頭,歎道:“老子要造孽了……點火!”

就在他的身前,一大片隔離帶已經出現了。

那些聯軍將士在往上搜索,有人看到了山頂的賈平安,喊道:“抓住他!”

數十軍士拎著火把上前,奮力丟了過去。

火把落地,火焰轟然就起來了,竟然竄起來一人多高。

“那麽多火油,浪費了。”

火焰迅速連成了一片,順著往下蔓延。

“起火了!”

金法敏看到了火頭,接著火頭連成了片,竟然是一眼看不到邊。

山上植被茂密,今年春天幹燥,加之最近都是大太陽……

“風幹物燥,小心火燭。”

賈平安悲天憫人的道,他有些期待這把火的結果。

“快跑啊!”

火一大,風就起來了。風火互相幫助,火焰往山下飛快的延伸。

“是火攻!”

金庾信麵色慘白,“快跑!是賈平安,一定是他!他先在兩側伏擊,我們一反擊,大多將士都衝進了山林中,我的天……”

“救我!”

山上傳來了呼救聲,接著便是慘叫。

“救命!”

大道上殘存的聯軍拚命的往後跑。

“快跑啊!”

一旦兩側的火勢在山下聚攏,中間的溫度足夠烤鴨了。

眾人一路狂奔……

就在口子那裏,此刻一群唐軍正在忙碌。他們扛著大樹堆積在裏麵,延綿二十步開外。

為首的將領是鄧貫,他興高采烈的道:“澆油。”

軍士們拎著壇子上前,把火油倒在那些樹幹上。

一個倭人率先出現,他驚魂未定的看著這一幕,狂喜地喊道:“投降,我投降!”

後麵出現了更多的人,有人尖叫道:“我們投降!”

鄧貫猶豫了一下。

一個軍士說道:“他們會衝出來。”

“是啊!他們人太多了。”

一個倭將出現,持刀喊道:“殺出去!”

這個傻逼!

周圍的人要瘋了。

莫怪我……鄧貫深吸一口氣,“點火!”

“不!”

火把在空中飛舞旋轉,落在了那些樹木中間。

轟!

火焰升騰,扭曲了眼前的視線。

鄧貫背轉身去,不敢看前方。

那些聯軍將士瘋狂的衝過來,隨即變成了火人,一個個瘋狂的回身跑去,抱住那些同袍。

火焰在蔓延。

金庾信等人到了。

“用長槍把木頭拖出來。”

他畢竟經驗豐富,很快就找到了出路。

長槍紮在了燃燒的木頭上,奮力的拖過來。

一根根的拖……

奇怪的是,外麵的唐軍卻置之不理。

“大火要下來了。”

兩側的大火在往下蔓延,速度很快。

“啊!”

大道中間,那些聯軍將士感受到了溫度在漸漸攀升的痛苦。

他們用力的呼吸著越來越淡薄的空氣,渾身汗出如漿。

“不行了!”

一個倭人狂喊著奔跑,可這樣隻會讓他的血液沸騰的更快。

“好熱!”

“救命!”

金法敏的身後全是慘呼聲,他自己也有些神思恍惚。

“我不行了!”

他宛如置身於烤爐之中,渾身滋滋冒油。

金庾信把他擋在身後,喊道:“快一些!”

那些軍士一批批的上去拖開燃燒的木頭,沒多久就被炙烤的不行了,隨即再換一批。

“開了!開了!”

最後一根木頭被脫拖開,前方的空氣湧了進來,眾人貪婪的呼吸著。

“快,太子,衝出去!”

金庾信背著金法敏往外跑。

他氣喘籲籲的跑了出去,猛地深吸一口氣。

前方一群唐軍正在等候他們,手中還拎著繩子。

金庾信下意識地喊道:“殺啊!”

咻!

箭矢飛來,一箭就射中了金庾信。

這位金春秋的女婿,金法敏的舅父,重重的倒下了。

“舅父!”

金法敏跪在他的身邊,神色哀傷。

金庾信茫然看著藍天,箭矢就在他的胸膛裏,他輕笑道:“我太過自信,可從一開始我們就被賈平安牽著走,十萬大軍……一戰而滅,新羅……新羅……”

他的聲音漸漸不可聞,雙眸卻死死的瞪著天空。

“舅父!”

金法敏仰天狂吼。

阿曇比邏夫很是老實的跪在邊上,身後殘存的數百聯軍將士死裏逃生後,此刻躺在地上。有人因為燒傷痛苦的呻吟,有人想到前途無亮而嚎哭……

大道上,此刻密密麻麻的都是屍骸,那些屍骸外表看不到傷痕,可全身都在冒油。

山頂上,賈平安看著下麵的慘狀有些無語。

“難怪諸葛亮火燒藤甲兵之後就說自己會受到報應,報應不說,多半是太慘了,軍師不忍。”

那些將領都為之默然。

“這個謀劃堪稱讓人驚歎,可……”

裴行儉不忍目睹。

鄭瑜信拍拍自己被高溫烤的發燙的臉,“這便是廝殺。”

他看著默然的賈平安說道:“武陽公,此等就怕有傷天和啊!”

十萬人被活活燒死在這片山林中,讓人不寒而栗。

“若是我對他們心有憐憫,兄弟們會死傷多少?”賈平安覺得兩國相對,善心要不得。

他負手吟誦道:“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裴行儉心中一震,“是了,若是憐憫了敵人,便是對大唐將士的殘忍。”

他的眼中多了異彩,“為國征戰,何須瞻前顧後?何須擔心後怕?”

他看著賈平安下山的背影,目光中不禁多了些欽佩。

一股風倒卷著衝上來……

一股子有些熟悉的燒烤味道。

鄭瑜信乃是宿將,可此刻卻跪在地上,瘋狂的嘔吐著。

裴行儉的咽喉湧動了幾下,一低頭,“嘔!”

賈平安到了山下,數百俘虜已經被押解來了。

金法敏灰頭土臉的走了過來,見到賈平安後就大笑。

“哈哈哈哈……”

他越笑越瘋狂。

賈平安皺眉,“瘋了?”

笑聲越發的瘋狂了。

賈平安吩咐道:“竟然瘋了,那便丟山道裏,和那些敵軍死在一塊。”

此刻裏麵依舊高溫難耐,丟進去不一會兒就能成為烤人。

笑聲戛然而止。

和我裝瘋!

“賈平安!”金法敏跌跌撞撞的過來,嚎哭道:“你一把火燒死了十萬人,十萬人呐!你也不怕天譴?!你必有天譴!”

“老天是誰的老天?”賈平安笑了笑,“老天不再眷顧新羅,不再眷顧倭國……”

曆史上新羅借機出兵,堪稱是白眼狼的典範。

“直驅泗沘!”

賈平安意氣風發,準備一戰滅了倭國的根底。

熊津守將還在得意洋洋的以為自己是名將之才,隨即大軍來了。

“攻城!”

賈平安沒二話,一來就令攻城。

李福成問道:“可曾伏擊成功?”

鄧貫低聲道:“武陽公一把火燒死了十萬大軍,路上全是滋滋冒油的屍骸,副大總管,味道真不錯。”

李福成:“……”

可怕!

隻是想想,李福成就覺得渾身汗毛倒立。

“進攻!”

火藥包轟鳴,生石灰在城頭彌漫。

唐軍扛著雲梯出現了。

守將已經下了城頭,上麵留下值守的不是被炸死就是被生石灰弄瘋了……

當上麵的白霧和硝煙一起消散後,守將喊道:“上去!”

他剛跑出幾步,有人驚呼,“唐軍上來了。”

一個個唐軍衝了上來,接著二話不說,點燃火藥包就往下扔,旋即弓箭手上前,密集發射。

轟轟轟轟轟!

守將懵逼,“這是唐軍?他們不是……”

他們不是攻打了無數次都無功而返嗎?怎麽此次這般凶狠?

守將在第一波攻擊中就被炸死了,接著就是一場屠殺。

沒有人招降……這是賈平安的命令。

泗沘城中,中大兄王子還在等著捷報。

女天皇依舊每日都在吃。

中臣鐮足最為忙碌,要不斷的處置政事,還得密集派出斥候去打探消息。

他坐在值房裏,精神振奮。

“隻要穩住了,隻需十年,我們就能徹底站穩腳跟,那些百濟人將會認為自己就是倭人……為此,我們該廢除百濟的語言,不過文字……”

邊上的文官笑道:“這邊用的是大唐的文字,這個和我們倒是一致,無需變動。”

中臣鐮足淡淡的道:“漢人創造了文字,那些文字優美,表達清晰。但我們若是強大了,就該創造自己的文字……”

“難。”文官苦笑道:“漢人的文字曆史悠久,從遠古時代出現雛形,到今日這個模樣,演變了無數年。咱們除非借用他們的文字,否則想憑空創造一種全新的文字……我不看好。”

中臣鐮足笑了笑,“漢人是了不起,多年前就創造了燦爛的文化。可我們也能借來用用,用於強大自身。隻要我們強大了,他們的一切都是我們的。”

文官笑道:“自己創造,不如去掠奪來的更快些。”

中臣鐮足搖搖頭,眸色深沉,“更要緊的是漢人強盛,他們存在於這塊大陸,倭國就毫無機會。倭國要想強大,必須要清除這個強大的對手,否則……”

他麵帶微笑,“如今這便是機會,若是成功,我們將會是倭國的千古功臣。”

他深吸一口氣,心曠神怡。

文官抬頭,“有人來了。”

“殿下!”

喊聲就在外麵,聲音驚惶。

中臣鐮足沉聲道:“帶進來。”

一個斥候被帶了進來,看著就像是剛遇到了魔鬼般的,整個人都有些癲狂。

“都死了,都死了!”

中臣鐮足問道:“什麽都死了?”

斥候依舊喊道:“都死了!都死了!”

中臣鐮足一巴掌抽去,斥候的神色漸漸平靜了下來,呆滯的道:“都被燒死了,我們的大軍都被燒死了。”

中臣鐮足喝問道:“說清楚。”

斥候又瘋狂了起來,“我們去尋找大軍,發現那個山上燒的光禿禿的,進去一看……”

他嚎叫道:“山穀裏全是被烤熟的屍骸,是我們的人……”

噗通!

中臣鐮足跪在了地上,捶打著地麵嚎叫道:“老天為何如此?為何如此?”

他爬起來,一路狂奔。

“唐軍正在攻打熊津城!”

斥候在身後喊道。

中臣鐮足一路狂奔到了中大兄王子的寢宮外,裏麵傳來了些男女的聲音。

“殿下!殿下!”

“何事?”

“大軍被賈平安一把火全數燒死了,我們必須馬上撤離,快!”

裏麵沉默了一瞬,接著便是嚎叫。

“阿曇比邏夫,我就知道他不是一個穩靠的人……老天,這是要天誅倭國嗎?”

等中大兄王子出來時,中臣鐮足已經了解了更多的情況。

“有掉隊的軍士看到了……唐軍在兩側的山上縱火,隨後大火往下蔓延,最終把咱們的人活活烤死在了中間。”

中大兄王子想到了在倭國時他最喜歡吃的烤雞,烤的金黃色,滋滋冒油……味道好極了。

他幹嘔了一下。

“賈平安隨後進攻熊津,斥候說一次攻擊就上了城頭,後續他沒敢看……就回來報信。”

中大兄王子腳下虛浮,絕望的道:“一次攻擊就上了城頭,那以往屢次攻打未果,這必然就是假的。”

中臣鐮足歎息,神色哀傷,“殿下,賈平安定然是以小股人馬冒充大軍在攻城,他需要讓我們以為他在熊津城下……而他卻早已帶著主力走了,伏擊了聯軍。”

中大兄王子的身體搖晃著。

“王圖霸業……噗!”

一口血噴了出來。

“走,馬上走,一路去海邊。”

“令水軍準備好,我們馬上就走。”

宮中亂糟糟的,女天皇被人簇擁著來了,尖叫道:“才過幾日好日子,為何又要走了?”

中大兄王子麵色蒼白,淡淡的道:“你可以留下,想來賈平安會對你有興趣。”

女天皇的老臉顫抖了一下,有些發愣,“敗了?”

中大兄王子點點頭。

隨即大隊人馬就出了王宮,往城外去了。

那些屠城幸存的百濟人躲在門縫後麵在看著。

“好像都出去了。”

“這是傾巢出動,難道是大唐打過來了嗎?”

“求求上天保佑,讓大唐打過來吧。”

“求求……”

祈禱的聲音在不少地方傳來……後續倭人覺著泗沘城中的百姓太少了些,就從別處遷徙了不少過來。

晚些,有人出去試探了一下。

街道上一隊百奸軍士在巡邏,見到他們就喝道:“回家去,上麵有令,今明兩天不得出門。”

哦!

還沒走啊!

倭人的**威猶在,大夥兒又回去了。

第二日中午。

賈平安看著泗沘城的城頭,“多少人?數百?這不對勁。”

裴行儉說道:“莫非是跑了?”

“在與不在,試試就知曉了,準備進攻。”賈平安神態輕鬆的像是來郊遊。

唐軍飛快的打造著雲梯,城頭的人卻懵逼了。

“殿下呢?”

“跑了,都跑了。”有人去看了,會看大呼小叫,如喪考妣。

這些百奸助紂為虐,一旦被清算,幾乎沒人能活。

百奸將領看看城外,跺腳道:“他們這是把咱們當做是盾牌了。”

“咱們該怎麽辦?要不,準備防禦?”一個有些對子眼的軍士問道。

“開門!馬上開門!”將領踹了他一腳,“防禦個屁,咱們這點人如何防禦?來的是誰你可知曉?那個武陽公!最喜築京觀的武陽公!”

城門緩緩打開。

百奸們走出來,低頭跪在了兩邊。

“娘的,果真是跑了。”

賈平安咬牙切齒的道:“李福成帶人進去看看,其他人,跟著我來。”

賈平安帶兵追殺,捷報也飛速傳到了李勣那裏。

李勣最近就忙著安撫和鎮壓高麗人,忙的不可開交,焦頭爛額。

劉仁軌也不輕鬆,跟著忙的腳後跟打後腦勺。

他進了值房,見李勣在看著文書,眉頭緊皺,就說道:“高大總管叫人傳來消息,說是地方鎮壓的頗為順利,他正在聚集當地的豪族等人。”

李勣鬆了一口氣,“優先把這些禍亂的苗子給遷徙到大唐去,隨後才是百姓。”

“也不知武陽公那邊如何了。”

劉仁軌對賈平安還是有些好感的。

李勣目光深邃的看著外麵,“兩國聯手少說十萬大軍以上,武陽公隻有兩萬人馬……老夫的心夠狠,把他置身於這等處境之中。不過……這也是磨礪,年輕人不磨礪不成才,但……你不能敗啊!”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微不可聞。

第二日,李勣正在看著文書,就聽外麵有人喊道:“捷報來了。”

劉仁軌出去,隻見一個軍士正在疾步走來。

“給老夫。”

劉仁軌接過捷報,隨即進去。

李勣抬頭問道:“可是擊敗了聯軍?老夫就說小賈最讓人放心……”

劉仁軌身體突然一震。

李勣皺眉,心想難道敗了?那不該是捷報啊!

若是敗了……局勢頃刻間就會反複。

劉仁軌抬頭,竟然有些呆滯,“英國公,聯軍先是設伏,武陽公並未上當,而是突然轉向攻打熊津。聯軍隨即就想來包抄他的後路,可武陽公在半路設伏,等聯軍進了山穀之中後,就倒火油縱火……”

李勣眨巴了一下老眼……

死傷多少?

數千人?

劉仁軌深吸一口氣,“這一把火燒死了十萬聯軍。”

李勣手中的毛筆落下。

“十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