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朱雀街。

崔建勒住驚惶的馬,而地上躺著的男子已經開始抽搐了。

“你撞死人了。”

周圍湧來十餘男女,其中一人單膝跪地,去給男子診脈,瞬間麵色大變,“糟糕。”

崔建已經懵了。

隨從喊道:“閃開!”

可那十餘人卻叫嚷著,“你撞死了人,還想跑?這裏是長安城,等著金吾衛來抓你吧。”

隨從低聲道:“郎君,咱們今日該去吏部報到,若是被吏部知曉此事,怕是要延後了。”

崔建知道這個,所以麵色鐵青,“去看看。”

一個隨從過去,“閃開!”

他蹲下,伸手摸摸傷者的臉和額頭……

棒槌啊!

賈平安就在邊上,看到他的動作不禁無語。

你以為這是發燒嗎?

這時候摸心跳和脈搏最要緊。

男子回身,“郎君,怕是撞到了。”

崔建神色凝重的下馬。

這貨上當了。

刷分的機會來了。

但怎麽解開這個難題?

賈平安隻是想了想,就胸有成竹。

他招手,有惡少過來,“賈文書。”

從他出來開始,就有兩個惡少在不遠處跟著,這算是第一次合作的見證者。

“可能馬上弄到馬車?”賈平安活動了一下脖頸。

惡少指指後麵,“那裏有。”

“弄過來。”

賈平安眯眼看著那邊。

惡少過去,板著臉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刺青。

“給他錢!”

賈平安不喜歡這樣。你想耍威風別衝著這些人,有本事就去和那些大佬嗶嗶。

惡少尷尬的搖頭。

混社會的竟然這般窮?

賈平安過去,把表兄為自己縫在衣角裏的黃金弄出來,“給。”

“這是啥?”車夫老實,拿著黃金不懂。

這年頭百姓一輩子能看到銀子就不錯了,你要說什麽金項鏈金耳環……對不住,那不是百姓用得起的。

“金子!”惡少搶過馬鞭,跳上馬車,看來是個老司機。

“等等某。”賈平安也上了馬車。

車夫還在莫名其妙,“某的車!”

“賈文書,去哪?”惡少有些興奮難耐。

前方,崔建已經被圍住了,那個傷者在地上繼續抽搐。

這碰瓷碰的……慘不忍睹。

賈師傅在後世見識過各等碰瓷,但從未見過這等業餘的。

而崔建……

老崔家怎麽出了這麽一個邪性的家夥,小圈子坑他第一次是仙人跳,第二次竟然是碰瓷。

“衝著躺著的那人衝過去,一路吆喝,就說馬驚了,趕緊避開。”

惡少:“……”

大哥,你這是要故意製造交通事故還是怎地?

賈平安:“隻管上,某在車上,跑不了。”

大哥你別哄我?

惡少看了賈平安一眼,覺得這人還是有些信用的。

“駕!”他吆喝一聲,空甩了一下馬鞭,竟然發出了脆響。

果然是老司機。

那邊,崔建被圍在中間,周圍全是‘義憤填膺’的百姓。

“長安城中不許奔馬,你不知道?”

“某知道,某也沒奔馬。”天地良心,先前崔建的馬速和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哪來的奔馬?

“你撒謊!”一個男子罵道:“你撞死了人,等著坐牢吧。”

一個婦人突然伸手,看著那長長的指甲,被擋在外麵的隨從喊道:“郎君小心。”

這是九陰白骨爪!

崔建驚愕,極力躲避著。

婦人猙獰的麵容,帶著髒汙的長指甲,還有因為尖叫而噴出的飛沫……

這畫麵仿佛靜止了。

“驚馬了,快閃開!”

一聲尖叫,打破了寂靜。

眾人回頭,就見一輛馬車正在加速狂奔而來。

擦!

正在往這邊跑的金吾衛也急了,“快避開!”

驚馬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看熱鬧的吃瓜眾開始閃開,露出了當事人。

十餘男女的目光不是盯著馬車,而是在盯著躺在地上的傷者,有人驚愕,有人期冀……

大佬,你躺著別動啊!

這特麽不是碰瓷,哥回頭任憑雅香和高陽羞辱。

賈平安看到這些神色,心中大定,“衝過去。”

惡少顫聲道:“撞死人怎麽辦?某還有高堂老母,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還有……老相好。”

這貨還有老相好?

賈平安說道:“衝上去,都算是某的!”

“驚馬了,閃開!”

單膝跪在地上的男子第一個跑了。

賈平安一直在盯著傷者,就見他睜開一隻眼睛,飛快的瞟了這邊一眼,然後……

人在麵臨意外時的反應很真實。

嗖的一下。

“人呢?”

眾人隻看到人影一閃而逝,地上就沒人了。

“閃開,驚馬來了。”

就如同是飆車一樣,惡少已經興奮了。

“你特麽刹車!”人都跑了你還飆車,想啥呢?

可馬車沒刹車啊!

賈平安坐過羔羊的馬車,壓根沒看到刹車裝置。

這裏距離崔建等人不過三十米,沒刹車……

小崔,趕緊閃開!

那十餘男女愕然,然後轟然而散。

而崔建還在懵逼中。

“刹車!”

賈平安已經想跳車了。

“不慌!”

隻見惡少把一根連著繩子的木棍子放下去,然後人一邊喊著‘籲……’,一邊跳下馬車。

臥槽!

這貨竟然跳車了?

馬車失去了司機,雖然馬兒在減速,可來不及了啊!

賈平安正在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跳車……

嘎……

那根木棍突然彈起來,接著和車輪劇烈的摩擦。

馬車在減速。

最後緩緩停在了崔建的身前。

賈平安跳下馬車,就見惡少站在後麵,手中拽著一根繩子。

原來這就是刹車係統?

人工製動。

就是操作難度大了些。

丟下木棍,人跑後麵去拉繩子,把木棍當做是刹車片和車輪貼緊摩擦。

果然是個老司機。

崔建隻覺得剛才的一切就像是夢一般,等看到馬車上跳下來個賈平安時,瞬間一切都明白了。

“這是騙某的?”

賈平安語重心長的道:“是啊!這人在邊上趁著你不留神就衝了過來,一頭倒在地上,等你回神時下意識就覺著自己撞了人……”

崔建:“……”

“第一次被女人騙,第二次被男人騙,某……”崔建覺得自己有些倒黴。

長點心吧,小崔。

賈平安招手,惡少過來。

“把馬車還了人。”

惡少說道:“賈文書,那你給車夫的金子也得要回來,太多了。”

就是要多,否則怎麽能讓崔建領情?

“那車夫也被嚇到了,給他。”

楊德利若是在這裏,估摸著會心痛如絞。

崔建果然感動了,他近前一步,握住了賈平安的雙手,感動的道:“賈文書,你果然是某的貴人呐!”

鬆手!

賈平安無法習慣這種牽手的行為,但表麵上還得微笑著,“某剛好路過辦事,碰巧了。”

“那你是如何看出那人是騙子?”崔建真心的覺得自己傷不起,想提高一下個人防騙能力。

“那人倒地時太軟,就像是準備好的,而邊上十餘男女……崔郎君,你沒發現他們義憤填膺的過火了嗎?”

賈師傅在循循誘導。

崔建一驚,“是了,那個女人和他並無關係,可看著就像是自家男人被撞倒了一般,更是想抓撓某的臉……”

“此事某就算知曉是騙子,怕也無法解脫。”崔建看著賈平安,“賈文書你謊稱驚馬,那人若是假,自然會逃命……好手段!好手段!”

這幾乎就是唯一能破局的手段,但思路清奇,堪稱是劍走偏鋒。

一個騷字在崔建的心中盤旋著……

“金吾衛一來,不管如何,都坐實了你撞人之事,那女子抓破你的臉……”賈平安一臉唏噓,“吏部可會接納?”

官員調動還得去吏部,有個類似於麵試的程序。若是有關係確定了去向,那麽就是走過場。若是沒有關係,就需要等候,這個等候的時間長短不一,幾年都有。

崔建苦笑道,“若是某頂著一張爛臉,加上一個撞人之事,吏部怕是會……好險!”

吏部絕對會理直氣壯的擱置了他調動的事兒,有心人再散播些謠言——下麵有請崔建上台……一曲涼涼送給你。

崔建握著賈平安的手:“大恩不言謝,回頭某安置好了,還請來家中做客。”

來家中做客,對於崔氏子弟而言,不是親戚就得是好友。

崔氏好感+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