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飛過,一縷長發飄飄****的從唐旭的眼前落了下來。

“抓刺客!”

一隊軍士衝了出來,那幾個惡少掉頭就跑。

你要說束手就擒,那不是惡少,是小偷小摸。

長安城的惡少和遊俠兒都喜歡標榜自己不懼律法和官府,所以今日才大膽的把弓箭弄了出來,少不得晚些長安縣和萬年縣要清理一番。

唐旭的腦海裏此刻隻有一個畫麵:他拍了賈平安的肩膀,很淡定的覺得自己不會被克。

然後他才出皇城就挨了一箭。

在皇城周圍放箭,除去老李家幾兄弟內訌之外,這是第一次。

而這個第一次就被唐旭遇到了。

第一次……

難道真有掃把星?

拍一下就會被克?

自·唐旭·信此刻脊梁骨發寒,可前方那個矮瘦男子卻恍然未覺自己先前遭遇的危險,而是津津有味的看著那些軍士在追擊。

“表兄!”

左前方來了賈平安,他的身後跟著一輛牛車,牛車上有不少生活用品。

矮瘦男子歡喜的衝了過去,先是嚎哭了一聲,然後拍著賈平安的肩膀說話。

這廝就是賈平安的表兄楊德利?

“平安,某聽到他們說你被百騎抓了,就帶著姑母的牌位來了。”

楊德利激動的說了半晌,然後解開巨大的包袱,“這是給你帶的油餅,某嗅嗅……好像還沒臭,晚上咱們就吃這個。這是姑母的牌位,這是……”

唐旭眨巴著眼睛,覺得看不懂這對表兄弟。

看看楊德利,激動的想升天,壓根就沒什麽被克的擔憂。

不過不對啊!

前麵那一箭可是奔著楊德利的腦袋來的,他竟然不動。

是被嚇傻了?

不像。

唐旭不知道氣運之子楊德利的厲害,經曆的危險太多,以至於麻木了。

那是什麽意思?

可某為何會被克呢?

對了,有人說過……緣分。

掃把星克人也得講個緣分。

想到這裏,唐旭一個激靈,然後反省了自己最近的一言一行,決定回頭就減少去青樓的次數,謹言慎行。

“表兄,咱們去道德坊。”

楊德利比許敬宗晚到,是因為他需要一層層的申請過所手續。此刻到了長安城後,他又開始惦記著家裏的東西,擔心小偷進家偷了他的那些寶貝。

在一個百騎的帶領下,兩兄弟去了道德坊。

“這是道德坊?”

賈平安站在道德坊內,覺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花了。

我特麽這是來到了長安城外吧?

眼前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地裏的莊稼欣欣向榮。

“這就是……道德坊?”楊德利也傻眼了。

帶路的百騎幹笑道:“對,這裏就是道德坊,你們別看道德坊裏多有田地,這裏還算是好的,若是去了升道坊,那才叫做嚇人。”

楊德利好奇地問道:“如何嚇人?”

邊上陪同的坊正薑融笑道:“那升道坊裏全是墳墓,沒人敢住。”

這……難道我來到了洪荒?

隨後他們尋到了一個小院,一個男子出迎,和百騎低聲說了一會兒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薑融也不過問,開始登記賈平安兩兄弟的情況。

和村正一樣,坊正也擔負著治安和人口管理的責任,登記是必須的。

稍後百騎和男子一起出來,交代道:“這裏麵各等事物都有,米糧也有一些,隻管安住。”

“多謝。”賈平安拱手道謝。

男子的東西不多,兩個大包袱就全部帶走了。

隻是……

一個小小的東西被男子拎了出來,隨手扔在了門邊。

“告辭!”男子拱手。

“呃……慢走。”不要隨手亂扔垃圾……賈師傅的目光一直在那個小東西的身上。

等他們走後,賈平安過去把小東西拎了起來。

四目相對。

一個是黝黑的大眼睛。

一個是大大的黑眼圈……

臥槽!

國寶?

賈平安衝著男子喊道:“你的食鐵獸掉了。”

男子擺擺手,“某不要了。”

擦!

賈平安無語。

他手中的熊貓在掙紮著,嘴裏發出類似於孩子的聲音,嚶嚶嚶。

賈平安的第一想法是放歸山野。

可他才將生出這個想法,手中的熊貓已經抓住了他的衣襟,順著往上爬。爬呀爬,最後爬在他的肩上趴著。

“這是什麽?”楊德利仔細看看,“這不是食鐵獸嗎?平安,這東西長大很凶。”

這不是後世那些賣萌為生的家夥,賈平安笑著把它抱進去,“表兄,它這般幼小,放歸山林也活不了,要不……咱們養著它吧。”

“那麽小,隨便弄些稀粥就能養活。”對於楊德利而言,隻要花錢不多,養個東西不是問題。

一進去就嗅到了些腥味,地上還有幾坨不知道什麽動物的糞便。

“這裏還有籠子。”

原先那人看來在這裏飼養了不少動物,這隻熊貓就是某隻大熊貓的崽。

可小熊貓吃什麽?

賈平安仔細想了想,覺得最通用的就是奶。

他去尋到了坊正薑融,正好坊裏有人家養了幾頭產奶的牛。

擠奶的人沒在,小熊貓餓的直叫喚,楊德利見狀就自告奮勇的道:“某以前見他們擠過奶,某來試試。”

主人家笑道:“莫要被牛踢了。”

楊德利洗手,然後用毛巾擦擦奶,開工……他一邊擠奶,還有閑工夫扯淡,“平安,這擠奶就是做人,你得先擦擦奶,再給它揉揉,它舒服了,自然就有奶。”

“最後擠完了,你別和那些上青樓的男人一般,提上褲子就走人。”楊德利伸手安撫著奶牛,“看看,它叫喚了,這便是舒坦了。”

“這就是做人,別隻想著索取,也得回報。否則誰也不是傻子,你說是不是?”楊德利一邊說一邊摸牛。

呃!

賈平安覺得表兄有變身話嘮的傾向。

牛奶弄回家煮沸,隨後慢慢的喂了熊貓。

兩兄弟第一次飼養寵物,都有些小激動。

“平安,取個名字吧。”

“要不叫做……”賈平安一邊給熊貓拍打背部,一邊看了一眼不可描述之處,是個小哥哥,“要不叫做……阿福?”

楊德利看著他。

賈師傅有些心虛。

但他真的是取名廢。

“好名字!”楊德利卻大聲叫好。

“阿福!”賈平安在給熊貓拍奶,手法越來越熟悉。

嚶嚶嚶……

阿福叫喚了一陣子,就在賈平安的懷裏睡著了。

為了把它弄下來,賈平安是軟硬兼施,可等到了晚上,阿福不知怎麽弄的,竟然爬到了他的身上。

第二天早上,賈平安是被胸悶弄醒的。

阿福正趴在他的胸口上,兩隻前爪抓著他的中衣。

他動了一下,阿福不動。

他坐起來,阿福掛在他的身上……

“阿福!”

阿福睜開眼睛,然後嚶嚶嚶……

“我得去為你弄奶啊!”

嚶嚶嚶!

這特麽就是個嚶嚶怪。

賈平安硬起心腸把它弄下來,然後拎著瓦罐往奶牛家跑。

回來後,煮奶,阿福就趴在他的膝蓋上,嚶嚶嚶……

喂完奶,賈平安要出發了。

阿福掛在他的身上就是不下來。

咚咚咚……

外麵開始打鼓了,隨後坊門開,眾人該幹啥幹啥去。

賈師傅現在是百騎的文書,但不算是正式編製,所以得積極些。

把嚶嚶怪弄下來遞給表兄,賈平安上馬離去。

楊德利會在家裏做豆腐去賣,賈平安有俸祿,隻是不知道多少。

坊裏炊煙漸漸消散了,一股子柴火味,夾雜著田地的味道。

去掉被關押的那些時日,這就是賈平安在長安的第一天。

一路到了皇城前,驗證身份,也就是魚符。

作為文書按理沒資格弄到這等高大上的東西,但因為他每日都要進皇城,所以唐旭就給他弄了一個。

一路到了百騎的地方,守門的百騎下意識的行禮。

“辛苦了。”賈師傅也下意識的來了個首長慰問。

進了裏麵,有人帶著他去值房。

路過院子時,先到的唐旭正在練刀……

刀光閃閃啊!

邊上一個文書叫做孟亮,正在吹捧……

“這刀光四射,讓人歎為觀止,脊背發寒,汗毛倒立……”

他見賈平安來了,就故意提高嗓門,“賈平安你可看得懂校尉的刀法?”

所謂同行相忌,原先他在百騎的日子很是滋潤,可現在來了個競爭者,這個不能忍啊!

正好唐旭練刀結束,賈平安讚道:“校尉的刀法,某有了……”

“你有了什麽?”唐旭渾身發熱,把長刀入鞘。

“校尉的刀法讓人忍不住擊節叫好,某有了幾句詩……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賈平安拱手,然後去了自己的值房。

身後,唐旭喜上眉梢,“好詩!好詩!”

孟亮隻覺得心中冰冷,“他竟然還會作詩?”

“可這詩……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孟亮喃喃的道:“這等氣勢……某可能做得出來?”

他低下頭,覺得自己一輩子都無法作出這等詩句來。

可賈師傅隻是看了唐旭練刀,隨口就出來了,這份才華直接碾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