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後吃了早飯,隨後就過問一下後宮之事。

什麽叫做皇後?

皇後就是後宮之主。

宮中女官管事,皇後管女官,大概就是這麽一個構架。

但……

皇後要想管事,也得有威望才行。

一開始王皇後的小日子還過得不錯,自從蕭淑妃炸毛了之後,她的權威就不斷被削弱。

連個宮正蔣涵都不待見她。

所以她最恨的是蕭淑妃。

接著便是武媚。

這個女人是先帝的嬪妃,手段直截了當,一看就是沒啥手腕的人。而皇帝和武媚之間的暗通款曲瞞不過王皇後。

開始是氣,然後靈機一動。

讓這個女人來對付蕭淑妃如何?

這便是驅虎吞狼,一箭雙雕。

老娘真是太睿智了。

王皇後就操作了一番,武媚順利進宮。

開始武媚和蕭淑妃果然鬥了起來,蕭淑妃漸漸無暇他顧,王皇後也成了看戲人,隻覺得自己的智慧能照亮宮中。

但……武媚有孕了。

這便是炒股炒成了股東。

泡妞泡成了老公!

王皇後真想一巴掌拍死武媚。

可已經晚了。

“那個賤人!”王皇後越想越氣,早飯也沒胃口。

“皇後。”蔡豔近前,眼中有狠色閃過,“要不……在她生產時下手……”

一屍兩命?

“皇後!”

外麵來了個宮人,“那武媚生了。”

王皇後一驚,“她何時發動的?難道一發動就生了?”

按照她的了解,生孩子從發動到生下來,第一胎的話,少說要兩個時辰吧?

“說是半夜就發動了,不過武媚封鎖了消息,說是陛下辛苦,不該驚動。”

王皇後不敢置信的道:“她竟然封鎖了消息?”

蔡豔也頗為震驚,“她這是擔心咱們和蕭氏那邊下手,好個果斷的女人!”

王皇後覺得脊背發寒,起身道:“生了什麽?”

是個女兒!

是個女兒!

是個女兒!

王皇後在心中咆哮著。

宮人說道:“是個男娃,生在朝陽出來之時,陛下取名弘。”

王皇後隻覺得腦海裏嗡嗡作響。

那個女人終究成了氣候!

我養虎為患!

引狼入室!

蕭淑妃已經炸了。

“她竟然生了個男娃?”

炸了!

整個寢宮被她砸的一團糟。

“那個賤人!”

……

賈平安得到消息已經是中午了。

“宮中的武昭儀早上生了皇子。”

消息是長腿妹子帶來的。

“如今宮中亂糟糟的,皇後和蕭淑妃都在鬧騰。”

阿姐果然是生了個皇子!

如此那個孝字便起了作用。

小子,這輩子在你爹娘還活著的時候,你就孝順些吧。

“多謝了,無雙。”

長腿妹子特地出宮來報信,這個要感謝一番,“某請你飲酒。”

“我很忙。”衛無雙一本正經地說道:“一個時辰後定然要回宮。”

透過羃(上四下離),賈平安見她的咽喉在微微湧動,就知道這妹紙饞酒了。

晚些,長安食堂裏,賈平安舉杯一飲而盡。

衛無雙斜睨著他,“喝酒用杯子……”

她拿起碗,仰頭……

噸噸噸!

被妹紙鄙視了。

隨後一頓狂灌。

賈平安喝的微醺就不肯喝了。

“可是男兒?”

衛無雙用那種鄙夷的目光看著他。

接著再灌。

賈平安心中微動,覺得這妹紙今日有些不對勁。

往日二人在一起喝酒也隻是喝酒,互相不勸酒。

今日這是啥意思?

難道是想套話?

賈平安喝了幾杯,然後低頭,看著就像是喝多了。

“再來!”衛無雙舉杯。

“不……不行了!”

賈平安搖頭,堅決不喝了。

衛無雙按住他的肩膀,連灌了三杯。

賈平安雙手撐在案幾上,呼吸都急促了。

果然是喝多了。

衛無雙得意的一笑,低聲問道:“你可有心儀的小娘子?”

這妹紙問這個幹啥?

問婚姻……

難道她對我動心了?

賈平安覺得不是。

那就是有人委托她來問。

說不喜歡吧,這些人會讓他藥別停。

說喜歡……

可我喜歡誰來著?

幾個女人在賈平安的腦海裏閃過。

“不知。”

這個回答最穩妥。

含含糊糊的,你自己去猜。

衛無雙眼珠子一轉,“就沒有特別喜歡的?想和她成親的。”

果然,是來試探這個。

誰?

賈平安想到了蔣涵。

那女人送了他雄赳赳的藥方,還讓他藥別停。

蘇荷?

娃娃臉在賈平安的腦海裏閃過。

他有些迷茫。

後世成親之前男女會談戀愛,甚至是同居一年到五六年,七八年不等。

現在卻不能。

和誰成親?

賈平安有些懵。

因為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所以他沒答案。

“不知。”

哥還是不知道,你們猜去吧。

娃娃臉……看來蔣涵是想把她弄出宮來。

長腿妹子呢?

賈平安低頭,正好看到衛無雙的大長腿。

為了灌酒和說話方便,衛無雙就坐在他的身邊,一雙大長腿跪坐著,隻是看大腿就夠了。

吸溜!

賈平安的心突然**了一下。

衛無雙卻鬱悶了。

蔣涵讓她來通報武媚生子的消息,順帶讓她問問賈平安對成親的看法。

“蘇荷呢?”

衛無雙不知自己為何要問這個問題,臉有些紅。

這是要霸王花硬上弓嗎?

我是從,還是不從?

賈平安很頭痛。

“不知。”

這個蠢驢!

衛無雙心中惱怒,起身道:“我回去了。”

她一起來,那雙大長腿就更明顯了。

賈平安抬頭斜看上去,“喝……喝酒!”

“我送你回去。”

這妹紙心不壞。

“這是長安食堂。”

外麵傳來了聲音。

隨即房門被推開,一個夥計笑吟吟的道:“武陽伯在這裏就是在家,娘子安心。”

衛無雙才想起來這裏也是賈平安的產業。

這個家夥真是有錢啊!

有才、有錢、有顏、有爵……

大唐四有青年舍我其誰!

衛無雙一路進宮。

“喝酒了?”

蔣涵看著依舊冷豔。

“是。”衛無雙說道:“不喝酒怕他不說實話。”

不錯,有頭腦。

蔣涵問道:“他如何說?”

“賈平安說不知。”

一問三不知說的就是今日的賈平安,讓衛無雙頗為惱火。

“不知啊!”蔣涵點頭,“我知道了。”

“去把蘇荷叫來。”

晚些蘇荷來了,一見麵就要肉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蔣涵皺眉,“我來問你,可想出宮?”

蘇荷驚訝的道:“姨母,出宮做什麽?”

是啊!

出宮做什麽。

在宮中人看來,宮中就是自己的家,出去誰管你的死活。

蔣涵歎道:“你難道想學了我,一輩子都在宮中?”

“也挺好呀!”蘇荷覺得不是問題,“禁苑裏有趣,感業寺也好玩。”

“出去!”

蔣涵怒了。

蘇荷癟癟嘴,“姨母……”

老娘真想……

蔣涵咬牙切齒的道:“給她肉。”

“姨母真好。”

蔣涵板著臉,晚些去了武媚那邊,“武昭儀可還好?”

“昭儀一切都好。”

張天下很感激蔣涵在這個時候出麵。

蔣涵冷冷的道:“各處都要照看好,特別是孩子,若是誰懈怠,重懲!若是誰心中有鬼,拿下說話!”

武媚在裏麵聽到這話有些詫異。

蔣涵和她話都沒說過幾句,為何來釋放善意?

是的,這便是釋放善意。

武媚不解。

“昭儀。”

進來的是周山象。

三十二歲的周山象有著一個男子的名字,身材魁梧,一雙短黑眉,微胖的臉,嘴卻不大,正符合了櫻桃小嘴的模樣。

她近前,俯身說道:“蔣涵說恭喜昭儀生子。”

武媚笑了笑,“那便多謝她了,不過她身為宮正不好偏向誰,這番作態為何?可是有事求我?”

周山象的眼中多了欽佩之色,“蔣涵問……武陽伯喜歡哪樣的女子。”

武媚先是一怔,然後就笑了笑。

“我記得那個蘇荷,蔣涵這是想讓蘇荷嫁給平安?”

周山象低頭,“奴不敢妄言,不過昭儀所言自然不差。”

她是武媚最近才慢慢提起來的人,算是半個心腹,若是在以後表現的更好些,除去張天下之外就是她了。

武媚皺眉,“平安是武陽伯,以後定然能成為國公。賈家一家子就剩下了他一人,子嗣艱難……”

周山象微笑道:“那總不能讓武陽伯娶幾個正妻吧?”

武媚挑眉,“為何不能?”

周山象訝然,“律法不許呢!”

“律法不許,可許多人家中都有兩個三個正妻,誰管了?”

武媚此刻就像是個護犢子的女人,火力全開。

大唐的律法是隻能有一個正妻:諸有妻更娶者,徒一年。

但私底下沒人當回事。

這便是窮的娶不起媳婦,娶得起的一娶好幾個,讓單身狗羨慕嫉妒恨。

蘇荷……

武媚在想著那個娃娃臉。

阿弟孤零零一人在世間,若是子嗣不豐……那豈不是白白富貴了?

娃娃臉好像屁股不大吧。

武媚腦海裏各種念頭轉動著。

“告訴蔣涵,我知道了。”

知道了,但沒說成不成。

這是武媚的手段。

蔣涵得了回應,不禁暗自苦笑。

但她知曉,現在的賈平安已經不同於往日了。

賈平安如今是武陽伯,軍方幾位大佬頗為看好他;論文學,詩才更是碾壓了上官儀的存在;論相貌,俊美不凡……關鍵是還有錢。

這樣的俊美少年,哪家父母不動心?

國民老丈人獨孤家不就想把女兒嫁給賈平安?隻是賈平安拒絕了而已。

這個掃把星,竟然已經成了一個金龜婿。

老娘下手好像晚了啊!

蔣涵腸子悔青了。

但現在名花無主,依舊可以琢磨。

……

賈平安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個四有青年,長安金龜婿。

“小賈!”

催胸來了。

“你這運氣……”

崔建羨慕的道:“說是陛下當即賜名,武昭儀說這是個孝順的孩子,這皇子若是大了,你也算是有個依靠。”

靠個毛線!

賈平安從不覺得皇子會是依靠。

往後餘生……哥要靠自己。

回到家,表兄臉上帶著巴掌印來了,手中還抱著繈褓。

“誰幹的?”

賈平安的語氣很平靜,但明靜卻感受到了些煞氣。

“今日某尋了他們一個錯處,有人瀆職,導致糧食黴爛數百斤,那人被調離了戶部,臨走前和某廝打……”

賈平安接過繈褓,看著小侄女就樂了,“這丫頭看著不錯啊!壯實!”

楊德利得意的道:“某挨了一巴掌,可他卻被某一腳踹倒了,半晌才爬起來。”

楊德利看著瘦小,可從小幹活,那力氣可不小。而且從小他就為了賈平安出頭打架,經驗值幾乎刷滿了,那些文官哪裏會是他的對手。

賈平安笑眯眯的逗弄了一下侄女。

在楊大娘生產後他送了如意,就是希望這個侄女少些磨難。

現在看來還不錯。

隻是攤上了楊德利這個爹,小侄女的運氣不大好。

晚飯後,王學友來串門。

“那個平安呐!”王學友看著有些難為情,“大丫這般……不,是楊德利這般,以後這大丫的親事某卻有些為難。”

你那表兄就是個坑人的,以後大丫怎麽議親?

賈平安笑道:“安心。”

十多年後,他的侄女若是還要擔心別人看不上,賈平安幹脆辭官回家種地去。

王學友見他的眉間全是自信,心中歡喜,起身道:“回頭讓大丫也孝順你。”

換做是別人,定然是好話一籮筐,但王學友隻是蹦出了這麽一句來。

隻是大丫這個小名讓賈平安有些無語。

一夜好睡,賈平安精神抖擻的出門,酒坊的值夜人飛也似的跑來。

“武陽伯,昨夜酒坊裏進了人。”

操蛋!

賈平安急匆匆的去了酒坊。

發酵的地方看著被人動過了,蒸餾的地方……

“被盜走了管子,蒸汽的那個太重,他沒帶走,落在地上了。”

等胡運來後,見到淩亂的現場,第一反應就是報官。

“某就是官。”

賈平安已經令人去了百騎。

晚些勘察了現場,得出了結論。

“武陽伯,昨夜進來的有兩人。”

這就是極限了,你要說能憑著腳印看出身高體重,那是為難人。

“武陽伯,下官瀆職了!”

胡運並未推諉過錯,心情沉重的去寫請罪奏疏。

“郎君,酒精能用於傷口處置,誰會偷了去?”

杜賀在分析。

“外藩人?”

賈平安皺眉,“外藩人能從這裏把東西弄回去?若是要學,除非來的人會釀酒,否則看了也白看。”

這東西不懂就是不懂,隻有內行人才看得明白。

“查長安做酒生意最好的那幾家。”

賈平安丟下這句話就去上衙了。

百騎今日無事,邵鵬進宮,程達在偷懶,整個懶洋洋的。

去釣魚多好?

賈平安心癢癢的把魚竿拿出來,這裏摸摸那裏看看。

隻要坐在水邊,把魚鉤一甩,他的心就能平靜下來,比什麽打坐都好使。

“武陽伯。”

雷洪進來,“英國公那邊來人,說是有事尋你。”

……

尚書省,李勣坐在上首,兵部尚書崔敦禮坐在下麵一些,見賈平安進來,李勣微微頷首,“老夫尋你來,乃是酒坊被人偷盜之事。”

賈平安看到崔敦禮就知道了。

同樣是崔氏,崔建和崔義玄是清河崔,而崔敦禮是博陵崔。

出身很好,但做的事兒卻不怎樣。

賈平安說了事情的經過,崔敦禮很有禮貌的等他說完後才起身,“老夫想問問,那酒坊可是戒備森嚴?”

“不算吧。”酒坊真的不算是戒備森嚴,因為誰都沒想到有人會偷這個。

“值夜人瀆職。”崔敦禮麵色陰沉,“回頭兵部會處置……”

“那是賈家的人!”賈平安不會允許這些人把手伸進來。

那些奴隸都是上麵撥下來的,名義上屬於賈家的人。

崔敦禮笑了笑,對李勣說道:“英國公,酒精之事關係到大唐安危,若是被外藩人拿到了手中……老夫建議把酒坊挪出道德坊,置於兵部的看護中。”

當初酒坊建立時,這些人就想一口吞下。現在又說什麽挪到兵部的看管之下,這便是狼子野心。

賈平安覺得崔敦禮想得真美,“崔尚書此言卻是錯了。若是酒坊失竊便要搬遷,那某問一句,朝中這些衙門可有失竊的?他們為何不搬遷?”

這話堪稱是針鋒相對。

崔敦禮笑道:“那是衙門。”

“這是某的產業!”

賈平安起身,壓根不給崔敦禮半點麵子,“某若是願意,砸了它又如何?”

關你屁事!

這些人屢次三番的想把酒坊弄走,終於惹毛了賈平安。

崔敦禮看了李勣一眼。

大佬,賈平安跋扈,你給個話。

李勣木然。

老夫給你一錘子!

若非這裏是尚書省,換做是外麵,老李絕壁會指著門外,令崔敦禮滾蛋。

你不管……

崔敦禮笑道:“那是以前,如今酒精已經在大唐軍中用上了,什麽賈家的……這等話說了何益?”

——現在酒精是軍方的東西,你有本事就斷一個試試。

這是崔敦禮的不屑和蔑視,順帶也是激將。

賈平安是少年,少年意氣,上次他為了陳歐就意氣用事了一次。

這一次呢?

他若是被激將……

那這便是大功。

崔敦禮來之前就準備好的殺招終於用上了。

李勣覺得他想多了。

以賈平安的手段,豈會上當?

賈平安看著他,突然就笑了。

你要如何?

崔敦禮上次在火藥作坊那邊得分,但賈平安一個瓦罐就碾壓了他,並讓他屁股開花。

這個恨啊!

他看著賈平安,隻覺得快意之極。

賈平安笑了起來,“如此,從明日開始,不,從此刻開始,酒精就是賈家的東西,某願意砸了就砸了,某願意給誰就給誰,就特娘的不給你這個蠢貨!撒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