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少 第739章

“玄世璟。”玄世璟說了自己的名字。

“東山侯?”黨仁弘說道。

雖然人不在長安,但是在廣州的他仍舊時刻注意著長安城這邊的一些風聞,前段時間玄世璟在長安城可謂是風頭無兩,一些消息自然被帶到了廣州,或許黨仁弘不認識他這個人,但是說出名字,黨仁弘卻是知道。

“正是。”玄世璟點頭。

“東山侯屈尊降貴來見老夫,不知有何貴幹。”黨仁弘抬著頭問道。

玄世璟拉開桌子旁邊的長條板凳,自顧自的坐了下來說道:“自然是為了大人的案子而來,承蒙陛下厚愛,現在本侯頭上還掛著個大理寺少卿的虛銜。”

“那東山侯還真是年輕有為了。”黨仁弘感慨道,看向玄世璟的目光有些複雜。

自己的兒子死的時候,與眼前的這個少年人一般大小吧,若是自己的兒子還活著,恐怕孫子也都已經這麽大了呢。

“還好,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誰知他日又如何呢?”玄世璟說道:“其實本侯也是好奇,黨大人位居廣州都督,不可謂不位高權重,又為何因為些許黃白之物,葬送了自己,依照黨大人在廣州的權勢,若說正兒八經的生財,怕也是不缺門路吧。”

聞言,黨仁弘苦笑一聲:“門路?何為門路?侯爺說的是商隊?廣州不似長安,若說財大氣粗,區區幾個商隊,又能有多少油水,像我這樣的人,活的越久,心中的貪念就越大,心裏想著吧,年輕那會兒生在了亂世,整日裏過的是軍伍生活,為了大唐東征西討,到了老了,尋思著也該享享清福了,可是要想享福,也得有錢才是,朝廷的俸祿想來東山侯爺也知道,養家糊口都是勉強......”

從黨仁弘的幾句話當中,玄世璟大概明白,黨仁弘是純粹的武將,雖然位高權重,但是心眼兒卻是死的很,沒有太多的花花腸子,甚至連長安城當中的“老實人”程咬金都比不上,一味的想著享福,卻又走上了一條邪門歪道。

做什麽來錢快?買官賣官,攔路搶劫,魚肉鄉裏,縱容手下,殺人越貨。

這些他都做了,如願以償的享受到了,可是終究不長久,被馬周給碰上了。

而且,就算馬周不碰上,還會有別人頂上他,或者說是玄世璟將在秦嶺調查的事情公布於眾,再順藤摸瓜摸到廣州去。

“為了你,今日陛下休朝一天,一大清早朝中百官被擋在宮門外不得入,知道麽?”玄世璟淡淡的說道:“正是因為你,因為陛下知道,今天若是早朝照常進行,禦史台的禦史彈劾你的折子就會堆滿了陛下的書案,今日在朝堂上,文武百官就會逼著陛下表態處決了你,但是陛下於心不忍,陛下對你,仍舊惦念著往日的情分,陛下始終記得,你的兩個兒子是為了大唐的江山,死在了戰場上。”

聽到玄世璟的話,黨仁弘愣了,呆呆的跪坐在原地。

“陛下說,你的二兒子死在了他的懷中,臨死之前他對陛下說,他不能盡孝了,讓陛下好好照顧你這個父親。”玄世璟接著說道。

聽到這裏,黨仁弘的心裏霎時間便已經崩潰了。

大兒子中了箭當場就死了,二兒子在被自己送到陛下那裏的時候仍有一息尚存,但是自己沒有來得及送走兒子,連兒子的遺言都不知道。

而這遺言,陛下也從未跟他提起過,但是這麽多年過去,陛下卻一直記得兒子臨終前的懇求,一直默默的照顧著自己,一直到現在,到了自己已經犯下死罪的時候,仍舊在照顧著自己。

“陛下!臣萬死啊!”黨仁弘跪在地上,衝著皇宮的方向一頭磕在了地上,痛哭不已:“臣知錯了,臣,大錯特錯啊!”

“陛下如今仍舊在冥思苦想,如何才能保你一命,而且讓本侯也想辦法,所以,今日本侯才特意到天牢之中來看望黨大人,其一是了解一番,其二是想看看黨大人這個人值不值得本侯去費周折保命,其三也是想讓黨大人在牢房中保重身體,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陛下。”玄世璟說道。

黨仁弘仍舊跪伏在地上抽泣,看的玄世璟也是一陣歎息。

第六十章:死定了?

黨仁弘的年紀不小了,他這一輩子,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了大唐,為了大唐衝鋒陷陣,但是臨了,卻是自甘墮落,落到這樣一個下場,又能怨誰?

“本侯沒有經曆過你與陛下、與大唐之間的種種,或許你對大唐有天大的功勞,但是大唐也賦予了你權利、地位,這與你付出的可以說是扯平了,你貪財那是你的事,但是殺人越貨,魚肉百姓這種事情卻萬萬不該做,本侯沒有陛下那樣寬廣的胸襟,對於幫助你,本侯也有些不情願,說起來,本侯也算是你手底下的半個受害者,但是不一樣的是,本侯贏了。”玄世璟說道:“當初本侯奉旨去荊州抓捕荊王李元景,途徑秦嶺商州,卻是你與手底下豢養的山賊豪強遇上了,知道那夥山賊背後有人撐腰,本侯就讓手底下的人去查探,這一查,就是兩年啊。”

黨仁弘微微抬起頭,錯愕的看著玄世璟。

“如今本侯手中還有你與秦嶺之中那些山賊勾結的證據,既然陛下已經表態不想讓你死,那本侯就讓那些證據爛在密室當中就好了。”玄世璟歎息一聲說道。

費了這麽大的功夫弄回來的東西,若是不換個人情,豈不是虧大發了,雖然這個人情現在沒有什麽用處。

“若是侯爺早些拿出來,說不定這次的功勞,就是算在侯爺頭上了。”黨仁弘說道。

玄世璟笑了笑:“這些話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麽用,本侯與馬周相公在遼東也共事過,所以黨大人也無須挑撥離間或者懷著別的目的來告訴本侯這些話。”

“那敢問當初侯爺為何不將證據拿出來呢?”黨仁弘問道,這般詢問,純粹是他心裏麵比較好奇。

“本侯在長安沒有你想象的這麽自在。”玄世璟說罷,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既然本侯已經見過黨大人,就不在這天牢當中多做停留了,至於你秦嶺當中的那處賊窩,你也不必指望了,江湖事由江湖人來解決。”

直到玄世璟離開,黨仁弘才回過神來,這才驚覺,這個東山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而且,這次就算是自己勉強保住一條命,所有的後路,卻都已經斷掉了。

秦嶺當中的事情做的十分隱秘,即便是廣州都督府那邊全被朝廷查封掉,隻要自己活著,就能夠過的錦衣玉食,可是現在,即便是活下來,往後的日子也隻剩下清苦了。

回想起方才玄世璟對自己說的陛下現在正想盡辦法保住自己一命,黨仁弘的眼睛又濕潤了起來。

是到臨了,心中的這股子悔恨,真是與之前能夠想到的結局不一樣啊......

玄世璟回到神侯府。

“今天陛下沒有上早朝,卻單獨將你召進宮了?”大廳當中,聽到玄世璟說自己從宮裏回來,房遺愛顯得十分驚奇。

他家老爹也被擋在了宮門口外好麽?

“恩,對了,還有一件事兒需要讓錦衣衛去做。”玄世璟說道:“調集所有有關黨仁弘的資料,去密室當中找也好,去大理寺調也好,盡快送到我書房來。”

“黨仁弘?”趙元帥說道:“就是那個被馬周大人從廣州帶回長安的那個廣州都督?”

玄世璟點頭:“沒錯。”

“你怎麽又開始注意他了?”房遺愛問道。

“這是陛下的旨意。”玄世璟簡單回答了一句,接著說道:“資料整理好之後放在我書房的書案上就是,我先出去一趟。”

黨仁弘的事情在長安城已經傳開了,一個廣州都督,貪贓百萬,這可是自有唐以來到現在,發現的最大的一樁貪贓的案子了,若是處理不好的話,影響可就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