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少 第574章

這也不是什麽毒藥,不過是一包喝下去能讓人喉嚨腫脹說不出話發不出聲音的藥粉罷了,玄世璟可不希望到時候那些人還沒進牢房就被這廝給吵鬧走。

總的來說,玄世璟隻是不希望這次行動出現任何一點兒差池。

路過秦冰月的牢房的時候,玄世璟還是忍不住走了進去,人家平時挺周正的一姑娘,打扮成這個樣子在牢房之中,玄世璟倒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將掛在牢門上的鐵鏈拽開,打開牢門,玄世璟走了進去。

秦冰月聽到身後的動靜,也知道是玄世璟走了進來,畢竟來這牢房之中的,除卻錦衣衛,也就隻有方才在隔壁的玄世璟了,錦衣衛閑著沒事兒是不會踏入自己所在的牢房的。

未等玄世璟開口說話,倒是秦冰月先出了聲:“侯爺怎麽親自過來了。”說罷,秦冰月轉過身來,看向玄世璟。

及腰的長發就這般鬆散著,額前的頭發被攏到了一邊,露出了巴掌大小的臉龐,一雙剪水的雙眸就這般猝不及防的呈現在了玄世璟的眼前。

玄世璟幹咳兩聲笑道:“這次事情是陛下親自交代下來的,所以來走一趟也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你呢?這麽早就到牢房裏呆著,這牢房的滋味可不怎麽好過吧。”

原以為秦冰月會點頭附和,又或者是風輕雲淡的說一聲一也沒什麽,隻是秦冰月的回答,卻是出乎了玄世璟的意料。

“相比曾經的日子,這牢房裏的日子,倒是更好過一些呢,這裏很安靜。”秦冰月笑道。

玄世璟知道秦冰月曾經經曆過家裏的變更,從一個官家小姐淪落到燕來樓,這番心境,不是尋常人能夠理解到的。

現在時間還早,玄世璟也隻是盤膝坐了下來,坐在了秦冰月的身側,秦冰月雖說表麵上總是冷冰冰的,做事也是風輕雲淡,但是正是這樣,玄世璟才知道,秦冰月心裏,是有心結的。

“閑來無事,跟我說說你之前的日子吧。”玄世璟問道。

“侯爺有興趣知道?”秦冰月反問道。

玄世璟點點頭:“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是麽,而且,一直壓在心裏的事情,說出來,會舒服很多。”

秦冰月嫣然一笑:“說的也是呢,既然侯爺想聽,那我就說出來,之前在燕來樓的生活,淡然如水,侯爺也是知道的,這燕來樓原本是荊王李元景用來打探長安消息的地方,作為燕來樓的花魁,自然是不會逃過荊王的手掌,在進了燕來樓不久之後,荊王府就來了一高手,要從燕來樓買回來的這些女子當中挑選有天賦的人習武,等到學得了功夫,就會去替荊王辦一些事,比如潛伏到誰家府中做細作什麽的,恰巧我就是其中之一。”

“你這一身功夫都是跟荊王府的高手學的?你功夫尚且如此厲害,那荊王府的高手豈不是更了不得。”玄世璟驚訝道。

“這侯爺可就說錯了,若是天賦不好,僅僅憑借著一副皮囊,侯爺以為冰月真的能夠在燕來樓裏穩穩當當的這麽多年?”說到這裏秦冰月嘴角微微揚起。

“哦?洗耳恭聽。”

“很快,荊王府的那位高手就已經不再是我的對手了,當年,我才僅僅十一歲。”秦冰月娓娓說道:“如此天賦,在整個荊王府都是十分難見的,因此接下來的兩年之中,教導我功夫的師傅,換了一個又一個,隻是後來不知道荊王府那邊出了什麽差錯,燕來樓陰差陽錯的被錢管家收入了侯府的囊腫,我隻記得那天我在屋子裏看劍譜,玉心姐姐就到我房間來說,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玄世璟沒有再插話,隻是靜靜的聽著秦冰月訴說。

“荊王的勢力消散的也足夠快,原本燕來樓那些習武的女子,在被派遣進了長安的高門大戶當中,在燕來樓被收購之後,也與燕來樓斷了聯係,之後就聽說有些府上丫鬟犯了錯被趕出來或者是杖斃之類的消息,想來是身份被發現了吧。”秦冰月說著,表情當中露出一抹慶幸,慶幸自己當年足夠能吃苦,慶幸自己天賦比她們好。

若不是當年咬牙堅持白天習武晚上在房間裏跟著秦玉心學習琴棋書畫,或許到時候,就算是玄世璟的玉佩,也保不住自己被送往別人府上做內應的結局吧。

而玄世璟的那塊玉佩,也隻是能讓秦冰月在荊王府來挑選人之前,不再受那鴇媽的刁難,或者解救了秦冰月,讓她沒有被送到一些特殊的人手中任其糟踐。

“這是發生在咱家見麵之後的事情吧,之前呢?”玄世璟問道。

“之前......親眼見到自己的親人被送上斷頭台,然後一門女眷,被充作官伎。”秦冰月說道。

第四百八十一章:樵夫

似乎十分不願意回想起當年淒慘的場景,秦冰月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府上的男丁都被斬首之後,我就跟著奶媽她們一行女眷被充入了官伎,我娘親眼看到我爹死了之後,當場就撞牆殉情了,我一直被奶媽護著,入了官伎,身份從此也就低人一等,府上的丫鬟婆子,年紀大一些的,就被充了苦力,整日裏做些浣洗縫補紡布織紗的活計,年紀輕一些的,有的被賣去了高門大戶之中做丫鬟、小妾、通房丫頭,有的就被這些青樓楚館買回去入了這個行當,當年我就是被挑選出來,賣到燕來樓裏去的,那時候玉心姐姐還是燕來樓的頭牌,我也沒有到能拿出來接客的年紀,平日裏都是玉心姐姐明裏暗裏照顧我,雖然玉心姐姐在燕來樓是頭牌,但是那時候的燕來樓,即便是玉心姐姐想要保護我,也是有心無力,當年的鴇媽,也是將我當成玉心姐姐的接班人培養的,自然需要一個聽她話的........”

秦冰月說到這裏,玄世璟就明白了,那時候的秦冰月剛剛從官家小姐變成燕來樓的姑娘,心性仍舊是那般,而且秦冰月也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而燕來樓的鴇媽想要秦冰月聽話,這當中,吃苦的,肯定就是秦冰月了。

“所以那日我去燕來樓,正好就遇上了?”玄世璟問道。

秦冰月點了點頭:“恩,那天是鴇媽想讓我去雅間裏陪客人,我自己掙紮著跑了出來,想尋玉心姐姐來著。”

是了,那日玄世璟也正是在秦玉心的房間裏,這才正好給碰上了。

“你本命就是秦冰月嗎?”玄世璟問道。

“是啊,也是因為與玉心姐姐同姓,所以當初玉心姐姐才說我倆有緣,後來我才知道,玉心姐姐原本有一個妹妹的,說起來,玉心姐姐也是個苦命的人,她的父親視賭如命,欠了錢還不起了,就將玉心姐姐賣入了燕來樓,玉心姐姐被賣進燕來樓的時候,她妹妹,似乎也跟我一般大小。”秦冰月抬起手,撫了撫額頭前落下的發絲。

“無論人前光輝也好,艱苦也罷,背後總有些令人心酸的事情啊。”玄世璟感慨道。

秦冰月點頭,雖說現如今的東山侯看上去似乎是光芒萬丈的樣子,但是背後經曆的,遠遠超乎尋常人所能承受的。

“將心中憋著的事情說出來,感覺如何?”玄世璟問道。

秦冰月難得露出一抹笑容:“果然如侯爺所說,心裏暢快多了。”

“是吧,當初在隴西的時候,我一個人煩悶,總會自己背著藥簍上山,一邊采藥,一邊自己跟癔症似的對著那些花花草草的說說話,隻要說出來,就會輕鬆許多。”

“當初侯爺在隴西的十年,想來也是十分的苦悶吧。”

“其實也還好,隴西是大唐的西北邊境,於闐離著邊境也不遠,鎮子上來來往往許多胡商還有大唐的商人,也是十分熱鬧的,隻是當初身體太弱,一直沒怎麽往遠處走,在於闐那個地方,偶爾也能聽得不少在大唐聽不到的西域奇聞,也是一大樂事。”回想起當年在於闐鎮簡單的日子,玄世璟的神情之中有那麽一分向往,隻是,人生在世,人不由己,在長安有了牽掛,當初那種單純的日子,就回不去了。

長安相比於於闐,對於玄世璟來說,也隻不過是名字好聽一些罷了。

“聽侯爺這麽說,倒是對侯爺在於闐鎮的那種生活,有些向往呢。”秦冰月的轉過頭,目光從牢房那扇兩個巴掌大的窗戶中看出去,似乎在想象著什麽。

玄世璟順著秦冰月的目光也向窗外看去,原來不知不覺,在牢房之中跟秦冰月已經聊了這麽長時間了。

“時候不早了,我先出去,冰月你也在這兒待不了多長時間了。”玄世璟起身,將身上沾著的稻草拍打了下來。

秦冰月點點頭:“恩,侯爺慢走。”

出了天牢,一時之間,竟然覺得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