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少 第476章

“還不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王珪聲音沉重,雖說王敬直行事偏頗,現如今更是犯下了這麽多不可饒恕的罪行,可那畢竟還是自己的兒子,怎能撒手不管,所以王珪也厚顏一次,向玄世璟求情,反正將死之人,這點兒顏麵,王珪也能舍得出去,若是這般能夠換得王敬直一命,那王珪也就十分欣慰了。

“王大人想說什麽,小侄已經知曉了,王大人放心便是。”玄世璟輕聲說道。

看著王珪漸漸沒了神采的雙眼,玄世璟的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放輕柔了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王珪最終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著,隻是卻是漸漸沒了聲音。

那就好......

三個字,寄托了王珪多少心思,即使對王敬直保住性命的慶幸,也是對王敬直的一種失望,更是一個父親對於自己犯了錯的兒子的寬恕,以及愛。

站在原地,玄世璟歎了口氣,輕輕的走上前,將王珪的手臂放回被子裏,輕輕的為王珪蓋好被子。

“好好休息吧......”玄世璟輕聲說道:“這一輩子,無論是於公於私,都做的很好了,足以青史留名了。”

說完,玄世璟轉身離開,出了房間,走到王崇基麵前。

“怎麽樣,父親跟你說什麽了?”王崇基問道。

“跟你所說的差不多。”玄世璟臉上十分勉強的露出一個微笑的表情,隻是那表情在王崇基眼裏,跟哭也差不多。

第三百四十四章:王珪去世(加更)

“怎麽了?”王崇基不明白,怎麽玄世璟回露出這個表情。

“王老大人......已經去了。”玄世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說出的這句話,十分複雜,難以言表。

“父親他......”聽到玄世璟的話,王崇基一愣,然後眼中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隨後越過玄世璟,直接衝進了王珪的房間。

不久,房間裏傳出王崇基淒厲的喊聲。

“爹!~~~~~”緊接著,便是一陣痛哭的聲音。

貞觀名臣,再去其一......玄世璟親身經曆了這一切,親身經曆了王珪由朝堂上生龍活虎的肱骨之臣,到咽下最後一口氣,這種感覺,讓玄世璟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回想王珪這一生,玄世璟也有耳聞,畢竟在長安城內,就算不可以去查探,酒肆茶館,茶餘飯後也能聽到不少言論,一來二去,長安城的人物風貌,也就知道個十之八九,更何況玄世璟是神侯府的總指揮室,現在神侯府牢房底下的密室,還存放著那麽多的資料。

王珪出生在祁縣,出身於世代官宦之家,“性沉澹,誌量隱正”。這是在坊間聽到的最多的對於王珪的評價。

隋開皇十三年入仕,但是卻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重視,好在叔父王頗對他十分的器重,到了仁壽四年的時候,其三叔父王頍因為參與了漢王楊諒的謀反,被誅殺,王珪受到牽連,之後便隱慝於南山中。一直到了大業十三年,李淵占據長安。經丞相府司錄李綱引薦,被任命為李淵世子李建成的谘議參軍。

唐武德元年李淵稱帝,立世子李建成為太子,王珪轉授東宮舍人,原本以為這便是仕途之中的柳暗花明,誰承想李建成和當今的李二陛下當時爭權奪利鬧騰的厲害,最後還鬧出了玄武門這麽一樁驚天大案,王珪身為太子屬吏,始終站在建成一邊,結果事兒還沒出的時候就被流放。

後來兄弟兩個打仗,李二陛下贏了,惜王珪之才,捐棄前嫌,召回長安授以諫議大夫職,留做身邊顧問。王珪也從此知恩圖報,“推誠納善,每存規益”,深受太宗信任。

從這會兒開始,王珪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在朝堂上展現出他的才華和才幹,與李二陛下和群臣一起,將一個一貧如洗的大唐,兢兢業業的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可以說,如今強盛的大唐,王珪,始終是參與其中的。

如今王珪故去,多多少少,有些讓人唏噓,開創大唐盛世的人,到了臨了,竟然走的如此的了無生息,臨終遺言,也隻是要保護自己的兒子。

玄世璟抬頭看著瓦藍的天空,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突然感覺有些壓抑了呢。

玄世璟站在王珪房間的院子裏,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王珪剛剛故去,王府之中,還有些事情,恐怕王崇基是解決不了的,玄世璟是想留下來看看,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要震懾一下王敬直。

現在玄世璟不希望王敬直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這算是給王珪一個清淨,雖然玄世璟知道,人死如燈滅,可是心裏還是有一股子執念,不想王珪被打擾,無論是什麽事,等到王珪入土為安再說,也都來得及。

想到王珪臨終前的神態、目光,玄世璟總是一陣恍惚,對於王敬直,玄世璟似乎也沒有那麽濃烈的恨了,隻是事情還是一碼歸一碼的好

王珪辭世,王敬直自然也坐不住了,帶著自己的仆從便到了王珪的院子,見到玄世璟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隻是對著玄世璟拱了拱手,沒有說話,便進了王珪的房間。

王敬直的反應並沒有玄世璟想想的這麽激烈。

緊接著,王府的下人們都趕到了王珪的院子中,跪在院子裏,哭成一片。

隻是這哭,玄世璟卻是不知道這些人當中,幾分真情,幾分逢場。

人這一輩子啊,如同白駒過隙,說實在的,王珪這一輩子,苦難有過,榮華富貴也有過,到了這些年,也是位極人臣,人生也是圓滿了,若是沒有王敬直這檔子事兒,王珪完全可以含笑九泉,隻是事實總是不盡如人意。

房間之中王敬直與王崇基並沒有什麽言語間的往來,似乎都不約而同的忘記了兩人之間的鬥爭,開始打算著為王珪料理後事。

王敬直就算平日裏再怎麽出格,王珪畢竟還是他父親,真的到了王珪故去的時候,王敬直反而成了最沉默的一個人。

靈堂被搭建了起來,就在王府的前廳之中,整個王府一時之間,一片縞素,房簷下的一串燈籠全都變了顏色,原本象征著喜慶的燈籠全都被取了下來,換成了白色的燈籠,堂下掛著白縞,王崇基和王敬直兄弟兩個,披麻戴孝,跪在王珪的靈柩前。

整個王府的上空,都彌漫著死氣沉沉的悲傷氣氛。

玄世璟成了第一個吊唁王珪的賓客。

作為王珪生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玄世璟的吊唁,也十分真誠,恭恭敬敬的給王珪上了香,行了禮,也說了送別的話,十分誠懇的與王珪“聊”了幾句,受了王崇基和王敬直兄弟兩個的回禮。

王珪故去的消息被送進了宮,傳到了李二陛下的耳中,李二陛下換上素服,親自到了王府來吊唁。

隨同而來的,還有一道旨意,追贈王珪為吏部尚書,諡曰“懿”。

玄世璟吊唁過後,便離開了王府,之後,長安城與王珪有交情的人,全都陸陸續續的來了王府,前來吊唁王珪,至於什麽情景,玄世璟是看不著了。

以為王珪去世的緣故,走出王府的玄世璟,心情也一直是低落的,情緒這種東西,是會傳染,這話說的果真一點兒都沒錯。

一時之間想不出要做什麽,玄世璟幹脆騎著馬,晃悠回了東山侯府,打算回房間蓋上被子蒙頭睡一覺,最近的事情實在太多,王珪去世,算是將玄世璟心裏的那份壓抑都爆發了出來,幹脆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做,穩穩的睡上一覺,或許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卻是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