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少 第229章
冬天的時候，太液池邊的小船都會停泊在暖閣四周聯通的水道裏麵，一旦天氣冷了水麵要結冰，便會有人將這些小船抬到案上來。
“兕子，一會兒咱們便去太液池中央，這暖閣，夏日有夏日的玩法，冬天有冬天的樂趣。”玄世璟笑著對晉陽說道：“這般，下午便不會悶在你那大書房之中無聊了。”
“嗯。”
太液池還偶有漂浮在水麵上的冰塊，但是這點冰塊無疑對小船造不成什麽影響，也不至於讓小船步了某號的後塵。
玄世璟無論是在宮中第一次見到晉陽，還是後來陸陸續續的進宮，在皇宮這種戒備森嚴的地方能夠做的，也就隻有陪著晉陽吃吃喝喝了。
變著花樣弄些吃食給晉陽，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要想俘獲女孩子的心，就要先俘獲她的胃吧......
玄世璟讓小太監收拾小船的同時，自己也到了暖閣的廚房之中，收拾了一些食材。
暖閣在宮中自成一院，所有的配備是諸多宮殿之中最為齊全的，這暖閣在晉陽入住之前，幾乎成了李二陛下和皇後娘娘在公主的行宮一般，而後晉陽入住暖閣之後，便再也未從尚食局傳過膳，一應食物，都是由暖閣這邊的小廚房供應。
說是小船，其實也不小，少說也能容下五六餘人，帶了雙層的銅爐，切了兩斤羊肉，玄世璟在小廚房打眼一看，竟然還有蔬菜，一打包便全給帶上了，廚房裏熬製的濃湯正好用來作為底鍋，再切兩段蔥段，最為可惜的是大唐現在還沒有辣椒。
冬日裏泛舟太液池，順便在船上煮著火鍋，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銅爐下方燃著炭火，上房盆中的濃湯滾滾，夾起一片切的溜薄的羊肉片在鍋中涮上幾下，取出之後蘸料，放入口中，味道濃鬱，羊肉也是鮮香肥美。
“璟哥哥當真是會享受，怎地想起要在這太液池中泛舟吃火鍋了？”晉陽一邊涮著菠菜，一邊問道。
“因為在宮中實在是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啊。”玄世璟笑道，冬日午後陽光正好，無風，所以也沒將船四周的簾子放下，所以一邊吃著一邊可近距離的欣賞這太液池的勝景。
玄世璟因為右手還纏著白紗的緣故，所以涮火鍋的事情隻能由身邊侍奉的小太監代勞，小太監跪坐在玄世璟的身邊，將涮好的菜和肉放到玄世璟身前的盤子之中，然後玄世璟再用左手拿著筷子笨拙的夾起來蘸料，隨後送入口中。
“璟哥哥，跟我說說吐蕃的事情吧。”晉陽看著玄世璟說道。
“嗯？怎麽會對吐蕃有興趣啊？”玄世璟不解。
“萬一吐蕃與大唐真的和親了呢？”晉陽皺了皺鼻子說道：“璟哥哥在西昆侖生活了十餘載，那裏離著吐蕃也就僅有一山之隔而已......想必璟哥哥對那邊應該很熟悉吧。”
玄世璟笑了笑：“放心，璟哥哥不會讓你嫁到吐蕃的，就算朝中所有人都同意了，璟哥哥也能將你從半道上搶回來，大不了以後你就別做公主，跟著璟哥哥我一起去二賢莊，咱們一塊浪跡天涯去。”
玄世璟說的這話及其的理想，也讓從小生長在深宮之中的晉陽十分向往，浪跡天涯，會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兕子，其實這回與你在太液池泛舟，也是為了彌補一番前些日子在玄武湖的遺憾，本來在玄武湖畫舫上聚會賞景，是件風雅愜意的事情，結果我也沒想到會出那種事情。”玄世璟苦笑道。
“璟哥哥不要這麽說，也不是璟哥哥的錯啊，誰都沒有料到在天子腳下，大唐帝都會出現高句麗的刺客，更何況，受傷的是璟哥哥，兕子可是毫發無傷呢。”晉陽笑道。
“以後再也不會了。”玄世璟抬起頭來，歎了口氣：“璟哥哥向兕子保證，再也不會讓兕子受傷了，好不好。”
“一言為定。”晉陽向玄世璟身出手掌。
玄世璟一愣，隨後笑了笑，身處左手，與晉陽擊掌。
這一掌，便是一生的約定。
“此情此景，若是有美酒，便更好了。”晉陽看著外麵的景色，頗有遺憾的說道。
“小孩子不許喝酒。”玄世璟笑道：“兕子還小，這酒，還是等日後長大再喝，答應璟哥哥，如何？”
雖然大唐的酒水度數不高，但是晉陽現在終究是個未成年，喝酒對她的身體沒什麽好處。
“好。”晉陽見玄世璟說的認真，便也認真的點了點頭應了下來：“不過，璟哥哥你得告訴我，你在麟德殿是怎麽將高桓權還有吐蕃大相祿東讚提出和親的事情擋回去的。”
“簡單啊，尤其是高桓權，兩隻酒杯砸出去立馬就老實了，其實就算我不說，陛下也不會中意高桓權的，畢竟前些日子他那慫樣陛下已經看在眼裏了，陛下又怎麽會舍得將他寶貝女兒嫁給這種男子呢？”玄世璟笑道：“況且，大唐應該也不會與高句麗和親......”
“這倒是。”晉陽點頭附和：“雖說四周番邦表麵上對大唐都是恭恭敬敬，可是這幾年，暗中的動作也是不少，大唐需要一隻雞來震懾一下這幫上躥下跳的猴子，璟哥哥你說兕子說的對不對。”
“不錯，高句麗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玄世璟笑道：“你這殺雞儆猴的形容，很有趣。”
“本來就是。”晉陽撅了撅嘴：“那吐蕃呢？璟哥哥又是怎麽跟祿東讚說的？若是吐蕃的話，與大唐和親的話，怎麽說也有八成的可能吧。”
“吐蕃也很好糊弄啊，我祿東讚說，吐蕃環境太艱苦，不適合兕子在那裏生活，而且我跟祿東讚說，大唐強壯的軍士到了吐蕃，都廢了一大半，兕子你一弱女子，萬一再有個不測，你們吐蕃擔待的起嗎？這不就把他嚇住了嘛。”
玄世璟語氣十分輕鬆，祿東讚也是個人物，豈又是玄世璟這麽幾句話就能糊弄回去的？所以玄世璟和李泰才會猜想是不是祿東讚想贏了與大唐之間的馬球比試之後另作他謀，但是這種事情由玄世璟和李承乾他們頂著便是，沒有必要讓晉陽多添煩惱。
“就這麽簡單？兕子可是聽說吐蕃大相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呢！”晉陽不可置信的看著玄世璟。
“他的確算得上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將年紀輕輕的鬆讚幹布一手扶上了讚普的位子，還連帶著打壓了吐蕃不少舊派貴族，隻是再聰明的人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也是顯得蒼白的。”玄世璟說道：“隻要陛下不願意與吐蕃和親，朝中文武大臣不支持，那祿東讚做再多，也是枉然的。”
隻是不知道，李二陛下與朝中的眾臣，到底是作何想法。
“雖然話說的不錯，可是兕子覺得，真的因為我自己的一己之私，到最後吐蕃與大唐再起戰爭，前方多少將士會因此在戰場上隕落......”說及此處，晉陽的情緒有些低落。
一個公主的一生，換取千百將士的性命，明眼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玄世璟起身，走到晉陽身旁，坐了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這並不難選擇啊，有的時候，不能按照正常的想法去衡量國與國之間的事情，就比如和親這種事，反過來想，吐蕃想與大唐和親，為什麽不讓吐蕃的公主嫁到大唐來呢？大唐的生活條件是否比吐蕃強上數百倍，再比如，有的時候，和親對於大唐的武將來說，能不能算得上是另外一種屈辱呢？更重要的是，大唐的公主和親到番邦，帶走的是什麽？是大唐先進的技術，優秀的生產工具，這樣一來，雖然說對番邦有了教化之功，但是往長遠想呢？君王莫信和親策，生的胡雛擄更多，說句難聽的，誰又能保證幾百年後大唐的君王都會像陛下一樣聖明，一樣強勢？周邊的番邦強大了起來，就會虎視眈眈的想欺負中原，那和親的公主帶過去的東西，變成了他們子子孫孫最鋒利的武器。”
見東山侯與晉陽公主在談論這些事情，周圍侍奉的兩個太監一個宮女皆是很自覺的退出了船艙，站到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