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少 第184章

“公子是想問冰月為何淪落到這燕來樓之中吧。”秦冰月說道,隨著與晉陽熱絡起來,語氣之中也沒了一開始之時令人感到清冷刺骨的漠然:“其實這說出來也無妨,隻因家父當年卷進了一樁謀反案罷了。”秦冰月嗤笑道。

“謀反?”晉陽疑惑道:“十年前若是按照秦姑娘進燕來樓的時間來算的話,令尊的謀反案應該是在貞觀三年左右,可是據我所知,貞觀三年舉國上下並沒有牽扯甚為廣泛的謀反案啊。”

秦冰月搖了搖頭:“謀反一事,並不是發生在貞觀三年,而是在元年十二月,右武利州都督李孝常、衛將軍劉德裕謀反。”說到這裏,秦冰月眼中露出一絲嘲諷。

“貞觀元年十二月,李孝常因入朝,留在了京師,與右武衞將軍劉德裕及其外甥統軍元弘善、監門將軍長孫安業互說符命,謀以宿衞兵作亂,這個我聽說過,後來他們密謀泄露,李孝常及其黨與皆伏誅,共處死十二人,怎麽兩年之後又會牽扯到令尊呢?”晉陽說道。

“這也是我幼時心中的一個疑惑,直到現在,我依舊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在背後陷害我父親,竟然硬生生的將他拖到兩年前謀反的案子之中,我父親為官清廉,當年在梁州擔任刺史也是頗有賢明,不知得罪了什麽人,竟對他下此毒手,我父親被賜自縊,母親殉情而死,府上二十三口人,除卻女眷被充作官伎,男子皆發配邊塞!”

“此案之中定有蹊蹺!”晉陽斷言道:“大唐《貞觀律》,凡死刑者一律複奏,由天子審閱,禦筆朱批,方可執行,斷然不可能下旨賜自縊!”

“公子,《貞觀律》乃是三年前頒布,在貞觀三年之時,沿用的還是《武德律》。”秦冰月提醒道。

“即便是《武德律》,父.....父親說當今陛下自即位後,對於死刑審核也是異常嚴格,更何況是謀反這種大罪,必當會經三司會審之後收押天牢,等陛下批複之後才會頒旨,由中書複核,門下下發發聖旨,才準執行死刑!而且若是謀反,案罪當斬,又怎會賜縊?”

跟在李二陛下身邊多年的晉陽,對於死刑的流程,自然是了解的很,不是秦冰月這種門外漢可比擬。

莫說是秦冰月這等身在燕來樓的人,就是長安城的富商們,也幾乎都是法盲,除卻幾宗砍頭誅族的大罪才寥寥的了解一些之外,其餘的便都是睜眼瞎了,更別說這其中的詳細流程了。

“什麽?!”聽晉陽的一席話,秦冰月那萬年不變的表情終於顯現出驚怒。

第一百二十四章:秦冰月的身世(下)

“真不敢相信,貞觀治下竟然出現了如此冤案!”晉陽心中也是驚訝無比,貞觀三年,父皇登基的第三年,一州刺史竟然蒙冤而死,關鍵是竟然還有人假傳聖旨!

“究竟是誰,如此處心積慮的陷害家父!”秦冰月的眼中已經泛出了淚水,當年她尚在孩提之時,一幫人便衝進府中,將自己和姨娘們強行抓走,自己被送進了燕來樓,而那些姨娘們卻已經下落不明了,這些年她也在盡最大的努力打探著,但始終是一無所獲。

十多年前,秦冰月哭喊過後,便知道自己再怎麽說自己的父親是無辜的,也不會有人相信自己的,十餘年之後,沒想到竟然會有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將一個謀反冤案的疑點分析的如此透徹。

秦冰月笑了,笑的如此諷刺,當年的人,竟然還不如一十歲的孩子,父親,娘親!你們死的冤枉啊!!!!

雖然這案子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但是還是非常有必要跟父皇提一提的,假傳聖旨縊死一州刺史,這可不是小事。

看了看眼前神情有些悲愴的秦冰月,晉陽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既然她與璟哥哥有緣,便幫她一幫罷。

秦冰月對玄世璟執著了十餘年,讓晉陽很是震撼,震撼之餘,心中也有些微微的泛酸,這等美貌女子,璟哥哥想必也是喜歡的吧。

“秦姑娘,若是信得過在下,令尊的這樁冤案,就交由在下去詢究一番吧,若真由姑娘所說,令尊是被冤枉的,也好還令尊一個清白。”晉陽說道。

看到晉陽腰間的龍紋玉佩,秦冰月便知道晉陽的身份非同一般,龍紋玉佩不是誰都能夠佩戴的,無論是平民還是勳貴,帶這種樣式的玉佩都是暨越,而眼前這人能帶著這玉佩大大方方的在外行走,這就表明,此人定然是皇族中人。

“雖然一切已經過去多年,也成了定局,但是我想家父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能被平反,想必也是高興的吧。”秦冰月說道:“既然公子有心,那冰月就拜托公子了。”

“無妨,倒是在下覺得,秦姑娘身上的氣質,倒是有些像在下的一位長輩。”晉陽說道:“姑娘可聽說過平陽昭公主?”其實聽到秦冰月說十年之前她僅六歲的時候,晉陽便知道,秦冰月與平陽公主毫無聯係可言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不知心中想要探究些什麽。

秦冰月聞言訝異道:“大名鼎鼎的娘子軍首領,人稱李公子的平陽公主?公子所說的長輩,可是她?”

“正是。”

“不瞞公子,家父便是娘子軍出身,當年也是平陽公主麾下一員將領,小時候,我也是聽著父親講平陽公主的故事長大的。”

晉陽微微一笑,這點倒是跟自己一樣呢。

“既然令尊是娘子軍出身,那他的這樁案子就更不能如此草率了事了,秦姑娘放心,我一定會將這案子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晉陽笑道:“不過,若真的說去查,在下倒是覺得有一人比我更加合適。”

“公子所說的是何人?”

“玄世璟!”晉陽笑著看著秦冰月:“剛剛他就在外頭呢,坐在我對麵的那個就是,不過現在嘛......”晉陽衝著秦冰月眨了眨眼睛,隨後笑著朗聲道:“璟哥哥我知道你在,進來吧!”

坐在屋頂上的玄世璟自然是聽到了晉陽的呼喚,微微一笑,竟然知道自己在外頭......隨後,玄世璟便翻身下了屋頂。

聞言秦冰月一愣,隨後便聽到窗外有動靜,隨後窗子被從外麵推開,一白色的人影閃身進了房間。

“兕子好耳力啊。”玄世璟笑道。

“因為我知道璟哥哥不會放任兕子不管啊,所以兕子要跟著小廝走的時候,璟哥哥才會這麽淡然的說無妨吧。”晉陽笑著說道。

“就你聰明。”看到晉陽可愛的樣子,玄世璟不禁伸出手來,揉了揉晉陽的腦袋。

“璟哥哥,會長不高的!”晉陽憋著嘴說道。

“已經挺高了。”玄世璟笑道。

眼前的這人就是東山侯玄世璟了吧,秦冰月怔怔的看著一臉微笑看著晉陽的玄世璟,看著兩人之間如此親密的互動,心裏不知泛起何種感覺,仔細打量著晉陽,這才發現,眼前的這位公子竟是生的唇紅齒白,明眉皓月,這哪兒是個男兒之身,明明就是一嬌俏的女孩。

果然之前是因為自己心緒不寧,所以沒有注意到麽......

再看玄世璟,依稀可辨出十年前的模樣,周身散發著與眾不同的氣息,雖是在笑,但是眉宇之間卻也隱隱的能夠看出些許威嚴,如同十年前一樣。便是眼前這人,一枚玉佩庇得自己十年無憂,一番話語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侯爺可還記得小女子?”秦冰月走上前去,直直的看著玄世璟問道。

玄世璟看著眼前的秦冰月,自己好像沒有見過她吧?名動長安的燕來樓頭牌,自己好像是回長安之後第一次來燕來樓來著,又怎麽會見過秦冰月呢?

玄世璟搖了搖頭:“在下似乎從未見過姑娘。”

原來是已經忘了麽......秦冰月垂下眼眸,也許十年前的那件事,對他來說僅僅是微不足道吧。

“十年之前,侯爺在可曾在燕來樓出手幫過一個小姑娘?”秦冰月繼續說道。

十年前在燕來樓?玄世璟努力的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了,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姑娘見諒,時日久了,有些忘卻了。”

“璟哥哥倒是忘得幹脆,秦姑娘在這燕來樓可是尋了你十年呢。”晉陽說道:“連當初父親給你的玉佩你都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