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少 第1148章

“這與你奏折中所說的水師,又有何關係?”李二陛下問道。

李二陛下知道水師重要,但是想不到水師如何為大唐帶來財富。

“國府想要富裕,臣之前說過,倭國有銀礦,但是就大唐現在的情況來看,不會與倭國開戰,畢竟倭國如今年年進貢,老實的很,大唐沒有理由去對人家開戰,而且,國府現在也負擔不起這筆錢財。”玄世璟說道。

無論身處在什麽時代,要打仗,正義的氣質必須有,還要高高的舉著讓別人看到,仗也不是說打就能打的。

之前大唐與高句麗,是宿怨,借助了高桓權“複國”的名頭,去攻打泉蓋蘇文,是正義之舉,是正義之師,滅了高句麗,設立都護府,那也是因為正主高桓權中途叛變,背叛唐軍,死在了戰場上,大唐“無奈”,這才收回了失地之後,順便替高句麗管管他們的土地。

“沒錯,現在即便再怎麽眼饞人家,也不能動。”李二陛下無奈道。

“雖說現在不能動,但是水師的發展,卻是不能落下,也是為將來要動的時候,打下基礎,因此,水師的發展,要從眼前抓起,除此之外,陛下覺得,絲綢之路如何?”玄世璟問道。

“鏈接我大唐與西域諸國重要的通道。”李二陛下說道。

“沒錯,西域的貨物,通過絲綢之路,運送到大唐,無論是進入長安,還是到了別的地方,都能狠狠的賺上一大筆,大唐的絲綢、瓷器、茶葉等東西,運送到西域,甚至更遙遠的地方,價錢翻上不止百倍,因為有如此令人心動的利潤,因此商人們才這般熱衷組建商隊,穿越茫茫的大漠,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往來東西,大唐秉承前朝,也是重農抑商,可正是商人,才能讓東西南北的貨物流通起來,若大唐為枝幹,那農戶便是樹根,工、商便是枝葉,缺一不可。”玄世璟說道:“不可否認商人的重要性,而這一條絲綢之路,貫通了東西多少財富。”

“朕聽你這意思,是想要提高商人的地位?你是想對商人動手了?”李二陛下問道。

玄世璟原本是想提一下海上絲綢之路的建設問題,但是李二陛下卻是看重了玄世璟所說的話之中關於商人的問題,關於商人,倒也不是沒得改,不過說起商人來,在新宮還沒建造成的時候,玄世璟就想起過商人的問題,隻是那個時候,還不是提這事兒的時機,幾天既然話趕話提到這邊了,說說商人的問題也沒什麽。

說起商人,就要提及商人的稅收,再與大唐百姓的稅收做個比較,兩者比較,才有高下。

“為行商者,在所州縣稅三十之一,使與居者均,無燒利。”玄世璟說道:“都知道商人獲利,比尋常百姓種地要多,但是官家國府,卻一直盯著平民百姓的稅,商人有錢,但是官家‘視而不見’之下,還死命的壓著商人,既然提到了商稅,再說說大唐的農稅,大唐自定鼎以來,便是施行租庸調之製。

武德二年二月製,每丁納租二石,絹二丈,綿三兩,此外不得橫有調斂。武德七年四月,又頒新的賦役令,規定:每丁納租粟二石;調則隨鄉土所產,每年交納綾,或絹、絁二丈、綿三兩,不產絲綿的地方,則納布二丈五尺,麻三斤;丁役二十日,若不役則收其庸,每日折絹三尺。如果政府額外加役,十五天免調,三十天租調皆免,正役和加役總數最多不能超過五十天。賦役令還規定:遇有水旱蟲霜為災,十分損四以上免租,十分損六以上免調。十分損七以上,課役俱免。”

簡單來說,國家需要你幹活的時候,給朝廷幹活,那就少交點兒,不給朝廷幹活,平常時候,該怎麽來就怎麽來。

粟兩石,為租;輸絹兩丈、綿三兩,或布兩丈四尺、麻三斤,為調;服役二十日,稱正役,不役者每日納絹三尺或布3.6尺,為庸,這就是租庸調。

“如此放在一起對比,的確看出很大問題,但是商人的事情,由來已久,一直都是那個樣子。”李二陛下說道。

“所以要改,陛下繼位之後,大唐多少弊端,都一一改過,為何到了現在,提及變通,便要猶豫呢?”玄世璟問道。

“商人的事情,牽扯甚廣,整個朝堂上下都知道,做官的,說是不許經商,可是誰名下沒個商隊,誰名下沒些產業?動了商人,就是動了他們的利益,後果可想而知。”李二陛下說道。

這不是新舊世家為了利益對抗的問題,若是那般,還就真好解決了,若是要動商,那是動了他們所有人的利益,為了皇室而動他們的肉,朝臣們會答應嗎?

不會!

世上沒有完全的好事,想要獲得利益,又想要沒有風險,怎麽可能?

第五百三十八章:農

“璟兒,你府上也在經營商鋪,也有商會,若是朝廷真的對商人下手,你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如何看?“李二陛下說道:“你那般家業,一旦朝廷對商人改動政策,損失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吧。”

“但是從長遠上看,卻是利國利民。”玄世璟說道:“於國,國府稅收曾家,而且尋常商人因為自身地位能夠得到些許提高,並不會反對朝廷的政策,當然,前提是朝廷針對商人的改革不會太過分,至於高官勳貴,的確是個障礙,除卻商人的事情之外,臣方才所說的大唐百姓稅收使租庸調製,亦有巨大缺陷,若是不早日改革,越是往後,對於大唐來說,損害越大,到最後肥了的,不是百姓,還是顯貴巨富。

如今以長安城周圍的商人為例子,是勳貴世家手底下的商人多?還是尋常商人多?這尋常商人之中,自然也包括番邦外來到長安做生意的人,就看朝廷如何將改革的旗號打出去了,政策一出,大多數商人同意,那即便是那些高官顯貴,也無法動搖民意,就比如說,若是商人之子,能夠參加春闈科舉,入仕,陛下覺得,那些商人,會反對朝廷的政策嗎?”

大唐的風氣開放,麵對外來的事物胸懷也是寬廣的,因此,在大唐經商,無論是人文還是環境都是輕鬆寬宏的,商人在大唐雖然有良好的經商環境,但是商人的地位卻始終是秉承前朝,畢竟都傳商人重利輕離別,也是因此才看不起商人。

商人有錢,出門不得乘轎,衣不得著錦緞,兒不可入仕,條條框框的規矩都壓在了商人的身上,的確是有錢了,但是這樣的日子,商人們也隻能忍氣吞聲的過活著。

一旦朝廷稍微有一點鬆口的痕跡,商人定然會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一切代價爭取朝廷的政策,因此,他們不會反對。

既然大部商人都不會反對,剩下的一小撮以世家為首是詹的商人,如何抵的過大潮流,而且朝堂上的世家,還有皇室和忠於大唐的忠臣壓著呢。

若是對商人的政策改革,這勢必是一場能夠掀起風暴的改革,即便是國庫沒錢,也能辦成的事兒,一旦辦成了,不出一年,修建新宮之前國庫是什麽樣子,一年之後,國庫又會恢複到那個樣子,再往後,若是沒有掏家底兒的事兒,國庫隻會越來越充盈。

而先前玄世璟所為李二陛下描繪的大唐景色,就是一件掏家底兒的事兒。

說到底,還是錢的事兒。

“嗯,這倒不錯,商人趨利,如何才能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們心裏明白。”李二陛下撫須說道:“暫且不說商人的事,你說大唐如今對百姓所用的租庸調稅製,越是往後,對大唐損害越大,這是怎麽一回事?”

商人的事情不急於一時,如今大唐仍舊是以農戶為本,稅收也是以農戶的稅收為主要來源,這一點毋庸置疑,商人的事情要改,但是不能本末倒置,要先將“本”顧忌好,才能再顧及其它。

“承襲了北朝以來對賦役製的改進,租調負擔比前代略有減輕,並訂有水旱災減課辦法;在服役與納絹之間有一定的靈活性,這是好處,但是,租庸調以人丁為本,不論土地、財產的多少,都要按丁交納同等數量的絹粟,這是死板,大唐成立初年,農戶們有大量的自耕地,大唐租庸調也是建立在均田製上麵的,陛下可還記得幾年前查抄長安周圍寺廟的事情?”玄世璟問道。

李二陛下點了點頭。

“僅僅是寺廟名下,便查抄出這麽多的土地,那勳貴名下的土地呢?”玄世璟問道:“想想大唐初年的時候,農戶名下有多少地,到了現在,農戶名下還剩下多少地,若是戶部對此有個統計,二者一比較,可見一斑。”

現在大唐土地兼並的問題有,但還沒有太過明顯,當然,隻是肉眼可見的部分差距沒有那麽明顯,除卻戶部之外,吏部驗封司掌封爵、世職、恩蔭、難蔭、請封、捐封等事務,去吏部查查長安周圍的這些勳貴,原本封地有多少,現在兼並了土地之後,又有多少。

封地範圍是不變的,但是可以通過土地的兼並,讓實際範圍不斷往外擴大,比如說玄世璟的封地就是東山縣,可若是玄世璟將東山縣邊緣周圍的土地,都買下來呢?

千萬不要小看了世族勳貴的貪心,為了家族萬年,他們什麽事兒都能幹的出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正直的聖人。

往後這樣的情況隻會越來越多,土地兼並越來越嚴重。

“土地越來越集中在少數人的手中,大唐大量的農戶便會破產逃亡,或者淪為地主家的佃戶,介時均田製就會崩潰,而以丁身為本的租庸調成為農戶不堪忍受的沉重負擔,與他們的土地占有情況已經不相適應,貧富的分化將會越來越嚴重,陛下以為如何?”玄世璟說道。

“的確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李二陛下說道。

玄世璟提起前些年查抄長安城寺廟的事情,李二陛下仍舊曆曆在目,賬本送到他麵前,連他這個皇帝,也都被寺廟的私產所震驚,那麽多的土地財富,藏於寺廟,推此及彼,寺廟的地是哪兒來的?別人送的,誰送的?平民百姓的地是一家子的活路,誰會把自家活命的本錢送出去,除卻百姓之外,那就是入寺廟為僧的人了,原先他們也是普通百姓,進了寺廟,成了和尚,地也就送給寺廟了,再者,就是有錢的富戶和勳貴世族了。

而他們的地又是哪兒來的呢?皇帝封的?皇帝的封地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送人的東西。

所以說,土地兼並的問題,早就有了,不僅僅是大唐有,前朝也有,隻是這個問題,從來沒有被正視過,也從來沒有被解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