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兄妹重逢

“終於將這個豬狗給殺死了。”瞧見阿齊茲身死,李白臉上首先露出惋惜的神色,但隨即變得充滿憤怒與暢快之情,又大聲罵道。

他其實對於這個與自己糾纏了兩年的將領就這樣死了感覺很可惜,但隨即意識到在場眾人除了自己有文人的這種獨特情感外,其餘將士要麽覺得終於將這個該死的玩意兒弄死了,要麽覺得他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了,應該狠狠折磨一番才對。為了貼近將士們的情緒,李白隻能變了臉色。

“豬狗不如的東西,就應該在他身上砍三千多刀,讓他受淩遲才對!”

“害死咱們那麽多將士,很多人都是因為挨餓又受了病死的,這樣死太便宜他了,應該將他扔在滿是大食兵骨頭的屋子裏,活活餓死他!”

“犬猈,你還我兄弟命來!”有人一邊罵著,甚至揮刀在屍首上砍起來。

“好了,人都已經死了,你們再怎麽罵人家也聽不到了,再砍屍首也折磨不到活人了,都回去吧。”李白這時看不過眼,出言叫道。

李教官的話眾人不敢不聽,隻能停手住嘴。但許多人心裏仍然憋著一口氣很不舒服,想要發泄出來,但又不知如何發泄。

就在此時,一名鋪兵匆匆跑到李白麵前,行禮後說道:“李教官,軍營中的交戰差不多已經都結束了,莫別將請教官過去呢。”

“差不多結束了?咱們殺死多少大食兵?”

“還來不及清理軍營,不過估摸著殺死了四五千大食兵,三四千人逃走。還有一千多人被俘,莫別將不知該怎麽處置,請教官過去也有商量如何處置俘虜的意思。”鋪兵又道。

“還有這麽多人被俘?”李白有些驚訝。不是說唐軍不留大食兵活口之事已經傳遍大食軍了麽,怎麽還會有人被俘?

“哎,被堵住了逃不出去,投降也正常。他們不管是戰是逃,為的都是活命。被堵住後再打也活不了,不如投降試試看,萬一咱們這回留俘虜了呢,不就能活下去了。”鋪兵不在意地說道。

“說的也是。”李白點點頭。在某些時候唐軍將士與大食兵的表現相似,但深層邏輯完全不同。唐軍將士的動機是為戰死之人報仇或者讓自己的家人不受**再輔之以仇恨教育,很多時候當然寧願戰死也不投降。

而除少數狂信徒以外,大食兵是為了獲得戰利,視可能得到的戰利多少願意冒不同程度的風險。既然如此,當全軍即將崩潰或已經部分崩潰、繼續打不可能獲得戰利的情況下,大多數人當然會撤走甚至潰逃。而在完全被包圍、一絲突圍可能都沒有情況下,他們投降也是理所當然的。

“有大食兵被俘?”李白正想著,忽然聽到從身後傳來這樣一句話。他立刻回頭看去,就見到幾個士卒臉上顯露出異樣的神采,又說了一句:“既然虐屍罵屍首沒用處,我們就去虐活人罵活人!”隨即邁開步子向軍營中間跑去。

“你們……”李白下意識要攔下,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總讓將士們憋著也不好,想發泄就讓他們發泄一會兒吧。‘想來莫別將也不會讓他們虐多少俘虜。’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注意到有一人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李白有些好奇,叫道:“誰還在那邊?”

“李教官,是我。”那人仿佛剛才一直在琢磨事情,聽到李白的叫聲才回過神來,立刻叫了一句,又匆匆跑到他身旁,急切地問鋪兵道:“這位郎君,請問我妹妹現在怎麽樣?”

“你妹妹,你妹妹是誰?”鋪兵先疑惑地說了一句,忽然反應過來:“你指的是那個小姑娘?她是你妹妹?”

“煩請郎君告訴我她現下怎麽樣,受的傷到底重不重?”迪馬什最後幾乎是顫抖著吼出來的。

“應該沒性命之憂,到底傷勢如何我也不知。”那人回答。他聽令的時候聽到莫元與其他將領議論說丹娘死不了,詳情並不知道。

“多謝郎君。”迪馬什聽到死不了鬆了口氣,又問道:“郎君可知道她此時在哪兒?”

“就在莫別將為自己選定的帳篷附近一間帳篷。”

“多謝。”迪馬什又感謝一句,立刻轉身朝燈火最密集的方向跑去,而且速度極快一溜煙就消失了。

“這個丹娘,她到底為何能在軍中獲得不低的位置?”李白看著迪馬什的背影,出言問鋪兵道。

他對這個問題非常好奇。一個女子,還不是皇親宗室,竟然能出現在兩軍陣前,十分奇異;適才與莫元見麵時因為還要清剿殘餘的大食兵他們也沒空閑聊,是以李白還不知丹妮婭做過甚底事情。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得從喔鹿州之戰開始前說起……”

……

……

“請問這是不是莫別將的帳篷?”迪馬什飛奔回軍營中間,四麵看了一圈後走到門口守衛最多的帳篷,又出言問道。

“你是何人,找莫別將何事?”守衛上下打量他幾眼,反問道。

“請問那個在陣前中間的姑娘在哪間帳篷裏?”迪馬什立刻追問,又補充道:“我是她兄長。”

“你就是丹娘兄長?”這話一出口,守在門前的所有士卒都看向迪馬什,想打量一下丹妮婭的兄長。可看過來就見到一個幾乎隻剩下骨頭架子、僅臉上還有點兒肉的人,頓時醒悟過來,一邊失笑一邊在心裏罵自己:‘看一幅骨頭架子能看出啥來’。

“那個帳篷。”一名士卒指著不遠處一個帳篷說道。

“多謝。”迪馬什感謝一句,轉身向那間帳篷跑去。

他很快來到帳篷入口,在門簾前停下用袖子和領子遮住自己幹癟的身體,之後才掀開門簾走進去。

掀開門簾後,迪馬什立刻向內望去,就見到一張**躺著一個小姑娘,床周邊圍著三四個將士,正與小姑娘說話。

“丹妮婭!”即使看不到正臉,迪馬什也立刻認出這個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妹妹,撕心裂肺地叫道。

“兄長!”丹妮婭聽到叫聲也立刻轉過頭來,見到無時無刻不記在心裏的那張臉,也激動地叫喊出來。

“丹妮婭,我的妹妹!”迪馬什撲到床邊,又喃喃自語道:“你還活著,你沒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說著,他的眼淚不由自主流下來。

“哥哥!”丹妮婭也流下眼淚,哭著叫道。

剛才圍在床邊的四個人立刻後退,又悄悄從門簾離開。

“妹妹!”迪馬什哭了一會兒,又伸手要拉住丹妮婭的手;丹妮婭也立刻伸出胳膊。可他忽然瞧見綁在妹妹左臂上的繃帶,立刻停止伸手,又對她說道:“你胳膊受了傷,就不要隨便動了。”

“丹妮婭,你受的傷到底重不重?都哪裏受傷了?”迪馬什又連聲問起傷情。

“不重,妹妹受的傷不重,兄長不用擔心。妹妹隻是腰左側與左臂內側被箭頭劃傷了,當時妹妹的左臂夾在腰間,箭就在縫隙穿過。這傷一點都不重,本來都不用包繃帶。是郎中太擔心,才給我裹上繃帶的。”丹妮婭立刻說道。

“真的?”

“真的!”

“我不信,你一定是在欺瞞我。”迪馬什卻不相信。他明明見到妹妹中箭從馬上摔下來,豈會僅受了這種輕傷。

“真的隻是這點兒傷。”丹妮婭著急地說道,又伸右臂要解開繃帶。“我給你看看,是不是隻被箭頭劃傷了。”

“不用,不用!”迪馬什趕忙拉住她右手,又連聲說道。

“你若不信,就將郎中叫來,也可知曉。”丹妮婭又道。

“不用,不用,我信你的話。”迪馬什仍然沒有完全相信,但見她適才都想解開胳膊上綁的繃帶,即使為了使他安心若傷勢太重也不會這樣做,也相信她受的傷確實不算重。

“你沒受重傷,真是太好了。”迪馬什又道:“見到你落馬,我都快瘋了,當時就想從城牆上跳下來。”

“幸好你沒跳下來!”丹妮婭立刻說道,頗感後怕。

“真是幸好被火長攔住。若沒有他,我就真的要跳下來了。”迪馬什自己回想也非常後怕。若他當時跳下來,就不可能與妹妹重逢了。

“一定要感謝火長!”丹妮婭又說道。‘救我兄長一命,就等於救我一命。他若是想升官,我就在都護、劉都護麵前為他美言;若是想要錢,我就把都護、公主賞賜給我的錢都給他。’

“是得感謝。我在與大食軍交戰那一個月也立下些功勞得到賞賜,再加上兩年來的軍餉,也有十幾貫錢,都送給他。”迪馬什不知妹妹心中所想,說道。

可聽到自己兄長的話,丹妮婭沒忍住‘噗嗤’一笑。迪馬什不解地看向妹妹,就聽她說道:“這事就不必兄長操心了。等大軍趕來,妹妹會好好感謝他。”

“你現在手裏有很多錢?”迪馬什聽出妹妹的言外之意,又想起些甚底,出言道:“丹妮婭,咱們分開後,這段日子你到底是怎麽過的?過的好不好?你怎麽能夠讓帶兵將領答應帶你來到兩軍前線?”

“這說起來可就長了。妹妹盡量簡短的告訴兄長。”丹妮婭隨即將自己這段日子的經曆說與迪馬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