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中原與喔鹿州的事

“選在大後日清早吧。”李珙下了決定:“到達北岸時後軍差不多也已趕到,正好為王都尉接風洗塵。”

“王都尉十分辛苦,確實應當為他接風。”劉琦道。

“你還是不要關心是否應當為王都尉接風了。”李珙笑道:“你還是多想想,如何應對他的進諫吧。”

“哎呀,我將這件事給忘了!”劉琦抓著腦袋喊道。他這兩日一直在琢磨如何在南岸丘陵中殺死更多大食兵,其他的都忘了,聽李珙一說才想起來王勝來到大營後一定會告他一狀。

“還不止王都尉一人。”李珙甚至還加碼:“下麵的將領自然不會讓他們知曉,但趙都尉與王都尉身份等同,也要知曉。趙都尉雖不像王都尉那樣遵守規矩,但更加謹慎。雖然你脫離後軍並未造成甚損失,他恐怕也不會高興,也會向我告你的狀。

而且你還沒能在南岸立下功勞!就算以功抵罪也不能,你還是想想自己會受到何種懲罰吧。”

“都護,豐哥,能提前告知妹夫打算施以何種懲罰麽?”劉琦又道。

“這可不能提前告訴你。若你提前得知有了準備,還能叫做懲罰?”李珙笑著說了一句,又道:“你別琢磨旁的了,好好想想能不能駁回王勝的幾句話吧。”

“妹夫定會認真琢磨!”劉琦又語氣堅定地說道,也不知是真是假。

說過此事,天已經黑下來。李珙派人拿飯過來,二人邊吃邊聊;吃過晚飯又聊了一會兒,時間已經不早,李珙去後帳睡覺,劉琦就躺到在前帳臨時添加的床睡下。

後兩日又派出少許士卒進入丘陵,但探查結果都與今日一樣,沒有任何大食兵在裏麵。劉琦也徹底死了心,與李珙商議後後日伴晚就將調來南岸的士卒又送回北岸。

下一日清早,二人起來趕回北岸大營。正如李珙預料,他們回到大營不久後軍也趕到,李珙忙出營迎接,將王勝迎入營內,又不得不問了一句劉琦為何不在。王勝也隻能裝的跟真事似的,說劉琦生了病不能拜見,甚至還擠出悲傷的神色。

但才走進李珙營帳,王勝就變了臉色,首先請求都護讓副都護出來,然後向李珙控訴劉琦擅離職守,要求重重處置。趙光密這時也在帳中,聽聞此事立刻也請求處罰劉琦。

劉琦趕忙認錯,而且表示自己絕不會再犯;李珙也幫著勸說,而且說此事不宜讓其他人知曉,不能重重處置。

王勝與趙光密當然很想將劉琦從副都護的位置拉下來,若真能做到,豈不是他們又有了機會?

但他們也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不說此事確實不宜公開,就算公開也不可能憑這樣一件事將劉琦拉下來。他們隻能強調必須給副都護一個教訓,讓他以後不再犯。

“既然如此,就罰你一年俸祿,再將我這間帳篷仔細打掃一遍。”李珙道:“既然這麽有精神,能提前三日從後軍趕來大營,不如多幹幹體力活。”

‘我提前趕來還不是為了幫你。’劉琦在心裏嘀咕一句,躬身答應。他知道這個處罰已經很輕了:與李碧筱成婚後他徹底不用擔心沒錢花了,少一年俸祿也不怕;至於打掃帳篷更是個類似於玩笑的處罰。

“多謝都護秉公處罰副都護。”王勝與趙光密說道。他們二人當然對處罰不滿意,但在不能公開的情況下也沒有更好的處罰方式,隻能這樣說。

於是這一日剩下的時間,李珙搬到劉琦副都護的帳篷去住,劉琦自己當然是打掃。李珙的帳篷每日都有人打掃,不算髒;可地方太大了,前帳後帳加一起有一百多平米,等於小三室的房子了,野外塵土又大,劉琦一直打掃到下午申時初才完畢。

下一日劉琦在自己帳篷裏休息一整日,就連吃飯都在後帳床邊吃的,倒是坐實了生病的樣子。

之後一日,也就是至德二年四月初三,劉琦走出自己的帳篷,來到前日剛剛打掃過的李珙前帳。

“終於不裝病了?”見他走進來,李珙開玩笑道。

“屬下根本不是裝病,完全是打掃帳篷太累所以休養一日。”劉琦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快得了。”李珙戳穿他的謊言。“打掃一間帳篷,還能累到啥份上。你就是偷懶而已。”

“嘿嘿。”劉琦見自己的真實想法被揭穿,不由得笑道。

“嘿嘿嘿,就會傻笑!”李珙笑罵一句,又從桌上拿起一封書信,在他麵前晃了兩下。

“這是碧筱給我的書信,怎在都護這裏?”劉琦認出是妻子李碧筱的字跡,信封也與之前給自己的書信信封一模一樣,立刻叫道。

“這可不是給你的書信。”李珙卻又笑道:“你仔細看看信封上的字,寫的是甚?”

“二十六兄親啟。既然不是給我的信,在我麵前晃甚?”劉琦確定這不是給自己的,不由得疑惑地問道。

“讓你羨慕羨慕。”李珙卻笑著說道。

“都護你!”劉琦叫到一半不得不止住,顯得既生氣又無奈。但他心中真實的情緒卻是驚訝:‘他這是怎麽了?往常他雖然也會和我開玩笑,但從來不開這種玩笑。到底發生了啥事?’

“豐哥,可是你在安西新納的小妾懷了身孕?”劉琦試探著問道。

“並非如此。”李珙笑道:“不過你也不必再試探了,確實有十分值得高興之事:安祿山死了!”

今年正月初六,其子安慶緒忽然對叛亂眾將領說安祿山病危,立自己為偽太子(安祿山已於前一年正月初一在洛陽稱帝);下一日又立刻宣稱安祿山病死,自己成為偽帝。

我在中原時也聽說過安慶緒,安祿山並不喜歡他,就算病死也不會選擇他繼承權位;多半是安慶緒殺了安祿山。我能猜到,中原的人也都能猜到。

這可是父子相殘,人倫大逆!叛軍雖是叛軍,但也不會願意見到父子相殘,因此也不會真心效忠安慶緒,叛軍內部必然分裂,朝廷兵馬短時間內就可平定叛軍了。”

李珙真的非常高興。雖然中原大亂是他能在安西自立一國的前提,但他對於叛賊也十分憤恨,不琢磨與大食軍交戰的時候就盼望著中原叛軍早日完蛋。

現下叛軍終於出現要完蛋的曙光,他當然很高興。

“豐哥說的很對,安祿山被安慶緒殺死,這件事確實很值得高興!”劉琦臉上也露出笑模樣,可心裏卻想著:‘你猜的很對,叛軍內部確實分裂了,但在這種情形下六年後才平定這次叛亂,現在高興有點兒太早了。’

“可有封將軍與李將軍的消息?”安祿山被安慶緒殺死這件事他以前就知道,但劉琦並不記得封常清與李嗣業的結局,也對他們十分關切,不由得又問道。

“信中沒寫。”李珙搖頭說了一句,又道:“不過你大可放心,封將軍與李將軍都是大將,他們若戰死朝廷的邸報一定會寫;現下既然沒有,說明他們二人還安然無恙。”

“這就好。”劉琦鬆了口氣。李嗣業也就罷了,若無封常清他現在或許還是一個小小的參軍事,根本不可能成為安西第二號人物;說封常清對他恩重如山也不為過。他當然也很感激封常清,若封常清戰死他一定會非常難過。

“喏,這是碧筱給你的書信。”李珙又拿出一封信遞給他,之後又道:“你放心,我並未拆開來看,隻是為了方便一塊送到我這裏而已。”

“多謝豐哥。”劉琦立刻出言感謝。

“這有甚好謝的,而且你妻子也是我妹妹,更不需要謝來謝去。”李珙笑道。

劉琦也笑著說了一句,又想了想當場拆開書信。

“咱們不在喔鹿州城,碧筱反而更加忙碌。”李珙又說道:“咱們都在的時候因上下都忙於準備與大食人交戰,各家夫人不敢隨意出門;咱們走了,她們反而頻繁出門走親訪友。而她們的丈夫也一定指使多來拜訪咱們的家眷,拉近關係。

我現下在安西沒有正妃,甚至連一個受過冊封的側妃都沒有,各家小妾不能出來交際、正妻拜見我的小妾也不像話,所以都去求見碧筱。在給我的書信中,除說從中原來到消息,就是抱怨擺放她的人太多,讓她連一點空閑都沒有了。”

“我這封書信中她同樣寫了抱怨的話,而且占一半還多。”劉琦也笑著說道。

“哈哈!”李珙不由得大笑起來。

“不成,這可不成。”劉琦一開始見到書信中的抱怨還當做樂子,可認真看了幾行後覺得李碧筱確實太累,不由得說道:“整日累得不行,伴晚見過客人後就不想再做別的隻想睡覺,這可不行!

我要回信,讓她裝病,不再見客。”一邊說著,劉琦甚至就要拿紙筆開始寫。

“她確實得歇一歇。我給她的回信也要勸他裝病不再見客。”李珙也說道,而且同樣開始寫回信。

二人很快將回信寫好,李珙叫來一名侍衛,吩咐送回喔鹿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