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身份未明

“甚?那兩個被俘的突騎施人說他們不是突騎施人?”馮參軍驚叫道。他隨即注意到自己說的是病句,但這隻是無關緊要的細節不必在意,又追問道:“那二人說自己是哪個蠻族的?”

“他們說自己是突厥人。”那將士說道:“我認真看了他們的外衣,確實是突厥人慣用的衣著;又用突厥語問他們,他們也會說突厥語。”

“真是突厥人?”馮參軍又問道。

“確實是突厥人。”將士又回答道。

但雖然得了將士反複回答,可馮參軍仍然不敢置信,趕去安置那兩個俘虜的地方要親自問一問。劉錡本也想去,驗證自己的猜測是真是假,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回去睡覺。反正敵人已經撤了,驗證猜測不急於一時。

這一覺就睡到了伴晚時分。他起床後先吃了頓飯,又趕去衙門。到了衙門,安萬裏正站在大廳內,見劉錡走進來高興的迎上去說道:“我就知道!突騎施人的地盤離著嗢鹿州這樣遠,就算在雙河都督府或潔山都督府有幾個突騎施人部族,也都是小部族,豈會想著重振突騎施這樣的大事?”

‘原來你也想到了啊。’劉錡原本還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想到,可卻發現安萬裏之前也想到了。不過他很快釋然。‘天底下的聰明人從來不少,安萬裏能成為鎮守一方的校尉而不是留在都督府裏,定然不會是隻懂得打仗的莽漢,想到這點很正常。’

“而突厥人不同。凡是不被官府直接統轄的突厥部族都被嚴加防備,他們或許是想攪亂渾水,或許是因我弓月城殺過他們的人,又或者一箭雙雕,所以假冒突騎施人做出這件事。楚項也未必知曉他們的真實身份。”安萬裏繼續說道。

“安校尉說的不錯。隻是,校尉是否要防備另一種情形:來襲之敵確實是突騎施人,隻是事先囑咐士卒們萬一被俘就自稱是突厥人,以防備自己的部族被報複?過去幾乎整個安西大都護府都在突厥人統治之下,突厥語也流傳甚廣,突騎施士卒會說也正常。”劉錡道。

他說這番話其實有與安萬裏別苗頭的意思。安萬裏雖也是聰明人,但自己昨夜想出了他沒想出來的計策,說明自己比他還聰明嘛!既然如此,自己當然要想的更深一層,以再次顯示自己的聰明才智。

不過他這番話確實有道理,安萬裏也不知曉他心中所想,聞言點點頭道:“劉參軍說的也有道理,我這就去親自審問兩個俘虜。”又道:“劉參軍可要一同去?”

“同去,同去。”也沒甚底事,劉錡興致勃勃地去了。

二人很快來到關押著兩個俘虜的地方。因俘虜是從死人堆裏翻出來的,都受了重傷,這時他們身上都塗滿傷藥,包裹月白色的布躺在**。

“安校尉。”見安萬裏前來,負責看守的士卒行禮道。

“嗯。”安萬裏點點頭,忽然轉過頭用突厥語對那兩個俘虜說道:“你們是突騎施人?”同時雙眼不停地掃視他們。

“我是突厥人。”二人先後說道。

“將他抬走。”安萬裏又指著其中一個俘虜說道。負責看守的士卒立刻將這張床板抬到另一間屋子。安萬裏關上房門,用突厥語繼續詢問被留下的這名俘虜。

劉錡懂一些突厥語,畢竟在安西這個地方突厥語的使用很廣泛;但他隻是略懂而已,這時根本聽不明白安萬裏和俘虜正在說啥,感覺尷尬,於是去屋外與士卒閑聊。

過了一會兒安萬裏推開房門走出來,同劉錡說道:“他的突厥話說的很標準,像是突厥人;說的出身部族等也都對得上,應當就是突厥人了。”

“既然安校尉這樣判斷,那應當無錯了。就是,”劉錡欲言又止。

“怎?”安萬裏問道。

“那個黑衣將領臨走前不是對著弓月城大喊了幾句話?我後來回想,那個人的聲音感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聽過。可我並未去過突厥人部族。”劉錡道。

這兩個俘虜到底是不是突厥人他並不在意,反正他也不需要功勞;自己方才也隻是猜測,猜錯了也不丟臉。但他對這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有所介懷,總覺得能根據這個聲音查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莫非參軍聽過聲音相似之人說話?”安萬裏道:“天下人這樣多,這也平常。”

“或許正如安校尉所言。”劉錡想不起來在哪聽過,點點頭也不再糾結此事。

第二日上午,都督府的援兵終於趕來了。因此事甚大,別駕張誠親自帶兵支援,而且帶領騎兵最先趕到弓月城。

他抵達弓月城下,見城頭立得還是大唐的旗幟,周圍也沒有突騎施人的兵馬,鬆了口氣,放緩了速度慢慢踱到城門口。

安萬裏和劉錡早已在這裏等著了。雙方見禮畢,他們二人對張誠解釋了那一戰的經過,又說了前因後果,正要迎別駕入城宴飲,可張誠卻忽然劈頭蓋臉的罵起安萬裏來!

“你個夯貨!”張誠罵道:“我原以為你在弓月城駐守了這五年,能長進些,卻還是如此莽撞!”

“別駕何意?”安萬裏一臉茫然地說道。訓斥他疏忽大意也就罷了,為何說他莽撞?

“那個在城門口將計就計的計策不是你想的?量旁人也沒膽子出這樣的計策!”張誠怒道:“就算弓月城的城門處房屋構造奇特,但也十分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被敵人打進城裏!你真的以為你在城頭向下扔油和幹草再點燃能夠阻攔敵人?”

‘要是有石油應該就能成功阻攔了。那灑在地上點起火來,神仙也衝不過去。我記得安西這邊的石油產量挺豐富的,要不要挖出來為大唐將士守城再添一件利器?’劉錡這時的思維卻發散開來。

“還有,你竟然猜測敵人可能會從西麵一路走來。你當西邊城池的守將都和你一樣是傻子嗎,一座城發現不了,數座城、數百裏的路都發現不了?僅憑城外的道路上忽然多了許多牛馬糞便,守城將士就會疑惑。敵人隻能翻越車嶺來到弓月城!”

“你最大的過錯,是竟然一直沒發現楚項偷盜庫房內的兵器!兵器如此要緊之物,你弓月城人不多庫存的兵器也不多,你平時巡查竟隻是隨便看看而不認真點數!你當年帶兵時也這般大意?早就被敵人砍了腦袋!”

“沒料想到敵人兵分兩路出車嶺,這倒算不上甚過失;後來帶兵出城迎麵遇到敵人也不是過失;接敵後你的表現也不錯;但前三條錯過錯,難道不應當被訓斥嗎!”張誠最後說道。

“別駕教訓的是,是屬下錯了,還請別駕治罪。”安萬裏立刻把腰彎得低低的,請罪道。

“若不是最近武將稀缺,我定然與都督說貶了你的官職,讓你回都督府做一個旅帥去!”張誠沒好氣地說道:“你運氣好,去歲怛羅斯之戰戰死的武將太多,一時不足用,隻能讓你留任。”

“多謝別駕!”安萬裏趕忙又道。

罵完了安萬裏還讓人家感激,張誠這才入城接受他的宴飲,劉錡作陪。在酒宴上,張誠又誇讚起劉錡來。尤其對他最後那個假扮援兵的計策是大家讚賞,當時就說道:“劉錡安心,你此戰的功勞都督與我必定不會拿些賞賜就打發了,必定要上奏都護府保舉你升官!”

“多謝別駕。”劉錡趕忙行禮。他有心打聽張誠向保舉他升哪個官職,但宴席間也不好問,隻能暫且放在心裏。

吃過酒,張誠又歇了中覺,下午起來召見三個旅帥和弓月城馮參軍,出言勉勵,又說要為他們表功,引得幾人感激涕零後讓他們退下。

隨後張誠去看了被關在牢獄中的楚項,也沒與這人說話,隻是側身吩咐:“此人我要帶回都督府。”

“謹遵命令。”安萬裏當然不會反對,立刻答應。

“帶我去見那兩個俘虜。”張誠又道:“我也覺得有些蹊蹺,他們被俘後這樣幹脆交代自己是突厥人,恐怕有詐。我親自審問,瞧瞧他們到底是突騎施人還是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