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絕招?

“哪裏,哪裏又埋了手雷?”胡馬木愣了一下,大聲喊道。他立刻辨別出這是手雷爆炸後產生的聲音!

“是哪裏?”史信也叫道。

“是北邊!”這時何普的聲音傳來。二人趕忙看過去,就見他臉上冒出汗水,表情有些緊張但又帶上一絲釋然,十分奇怪。他的聲音仍然沉穩,說過那三個字後轉頭對護衛吩咐幾句。護衛們小聲答應,下馬走上兩側略有些陡峭的山坡,又向北走去。

“何將軍,這是怎麽回事?”胡馬木待他吩咐完護衛,出言問道。史信雖未出言,也用疑問的眼神看向何普。

但何普卻並沒有立刻回答。這時又傳來一聲巨響,聲音比適才更加響亮。胡馬木與史信這次分辨出聲音確實來自北邊,大軍行進的方向。

“怎會,這裏怎會有手雷,而且至少埋了兩個?”胡馬木頓時變得六神無主:地圖上這裏明明沒有標注紅點啊!就算有遺漏的,遺漏一個也就罷了,竟然會遺漏埋有兩個甚至更多手雷的地方?

“難道是……”史信也同樣驚訝。他心中頓時湧現出一個猜測,但不敢相信是真的。

何普仍然沒有說話,隻是騎在馬上等候。過了一會兒,期間還傳來第三聲巨響,終於有護衛返回,向他奏報道:“將軍,在這條羊腸小道北麵出口不知埋有多少手雷,適才走在最前的兩名士兵全部踩中;屬下又令另一士兵前行,他走到與那兩名士兵差不多位置後也踩中手雷。”

“果然如此。”何普低聲說了一句,首先對著護衛吩咐道:“你立刻回去,安撫士兵讓他們不必驚慌,至少不要讓他們騷亂起來。”

“是。”這護衛答應一聲,起身又攀上山坡。

“傳令全軍,後隊變前隊,從原路返回!”他又對所有護衛大聲吩咐道。

“後隊變前隊,從原路返回!”護衛們立刻大聲叫喊起來;而且近半人跳到兩旁山坡上,向南北兩個方向邊走邊叫喊。

全軍立刻變得慌亂。手雷爆炸後產生的聲響並不很大,走在後麵的士兵根本聽不到:道路如此狹窄忽然停下也正常,大半士兵適才停下後毫不混亂,閑聊著等待重新行進起來。

但何普這個命令傳出後立刻發生變化。必定是前方發生了些事情才會下令返回,眾人頓時變得有些慌亂,議論紛紛,茫然又有些驚慌。至於聽從軍令,一支還沒組建幾日、甚至都沒經過訓練的軍隊這個時候怎還可能記得聽從軍令?

“快,拔出兵器對準兩側士兵,讓他們聽從軍令!若有人敢亂動立刻殺死!”何普臉上終於顯露出緊張的神色,對剩下的一半護衛大聲叫喊道,同時抽出腰刀。

“唰”“唰”“唰”的聲音接連響起,眾人包括胡馬木、史信都拔出刀來對準站在他們兩側的士兵。他們此時身處整支軍隊中間偏北,這個位置正常情況下便於對全軍下達命令,尤其處於這種狹窄道路中時。

但此時是非正常情況。全軍不僅慌亂,甚至有發生騷亂的征兆,這個位置就非常危險了,如果亂起來他們必定死無葬身之地!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讓軍隊重新平靜下來,聽從指揮,帶領全軍離開這條道路。

見何普等人亮出兵刃,兩側士兵立刻安靜下來。指揮的百夫長也恢複平靜,大聲呼喊著讓士兵轉頭沿原路返回,同時在中間擠出一條道路,能夠容納何普等人過去。隨著一名士兵側身向山坡擠過去,其餘所有士兵也都聽從命令行事起來。

何普見狀緩緩吐了口氣,但仍不敢完全放鬆,同史信和胡馬木說道:“史信你向北安撫士兵,胡馬木和我一道向南。務必讓所有士兵平靜下來。”

說完這話,不等他們有所反應何普立刻沿著擠出來的小路向南走去。史信與胡馬木這時仍很緊張,完全不會自己思考,聽到命令執行起來。

走進士兵中間後,史信反應過來自己執行的命令更加危險,不由得頓在原地。但才頓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向前走起來。此時此刻他難道還能違抗何普的命令?若他抗命,何普必定不會有任何猶豫立刻將他處死。所以盡管心中不停痛罵何普,他隻能繼續執行。

好在何普等人這段日子積累了些威望,士兵下意識聽從命令,他們很快使幾乎所有士兵都恢複平靜,並未遇到危險。

“將士們,沿原路返回。”何普來到全軍最南邊,走到山坡上對士兵吩咐道。這裏離著這條小路南麵出入口很近,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出羊腸小道。

“是。”士兵答應一聲,在百夫長帶領下向南走去。他們離著北麵出口最遠,又都是部族突厥人,這時還不知發生了甚事情;大概因為距離出入口很近一直不怎麽慌亂,何普一到完全恢複秩序,又立刻聽從命令。

這支軍隊走動起來後,在他們身後的士兵也完全恢複平靜,準備跟在身後出去。再後麵的士兵也都準備起來。

見此情形,何普終於徹底放鬆下來。“總算不至於發生嘩變了,能平安從小路裏出去。出去以後就徹底安全了。”

“何將軍,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到底為何在發生第一次爆炸後就認為北麵出口埋了許多手雷?”這時胡馬木也終於有閑心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適才聽到那聲巨響後才想明白:咱們中計了。”

“中計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胡馬木更加不解,不等何普說完又連聲追問。

“整件事,都是李全或其他人的計策,將咱們誘入彀中。”何普解釋起來:

“至少在咱們要帶兵趕往穀口前一日,消息已經泄露出去。反抗軍自然想要阻攔咱們趕去穀口,但他們人少若強行阻攔不僅攔不住,反而自己會損失慘重,所以不能強行阻攔。有人,或許是李全也或許是其他人,想到自己手中有手雷,就想出這個計策。

首先,是在大路上埋設手雷,讓咱們不得不帶領驚慌的士兵繞道走小路。

其次,是李全出現,將那幅地圖送給咱們。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李家與反抗軍有聯係,至少部分族人與反抗軍有聯係。忽然出現一個李氏族人咱們定然十分在意,多半會派人夜探、搜檢他們帶來的東西。我當時沒有詢問,但現在想來,李全夜晚‘睡下’前一定將這幅地圖放在顯眼之處,能立刻被人發現。

以咱們幾人頭腦,隻要看到地圖必定可以察覺綠墨與紅點這兩處問題,而且推論紅點是埋設地雷之處。第二日咱們繞著地圖上的紅點走,確實沒有踩中手雷,立刻對地圖深信不疑,之後會完全沿著地圖上顯露出來的安全道路行走;走著走著,最後一定會走到此處:羯丹山兩座山峰中間夾著的這條羊腸小道。

而反抗軍最後的絕招,就設在這條小路:他們在北邊出口埋設手雷,堵死出口。雖然埋的手雷不會多,但士兵豈會願意冒著危險衝過去?我軍隻能原路返回。再算上轉到其他道路、安撫士兵所用時間,足以讓我軍耽誤一日。

不僅今日完全耽誤過去,以後行軍速度也會再次減緩,再算上之前耽誤的時間,反抗軍一人不損、甚至不在咱們麵前露麵,就耽誤我軍數日;損失卻僅僅是幾枚手雷,真是好計策,好算計!”何普說到這裏,聲音不由得大了些。

“隻有一點我沒想明白:前日伴晚李全為何要來蹭飯。不論如何考慮都覺得他那次來沒起到任何用處。難道真的僅僅蹭一頓飯?”頓了頓,待恢複平靜後,他又說出最後一段話。

“原來是這樣。”聽到何普的話胡馬木也恍然大悟:“反抗軍實在太狡詐!若正常使用手雷、向我軍投擲,最多炸死幾人,耽誤半日行軍;但使用這種計策卻能耽誤我軍數日,炸死的人也未見得少了!”至於李全為何來蹭飯,他此時已經無暇思考了。

“還有一點。”何普想想又道:“咱們必定沒有使所有埋下的手雷爆炸,隻能向納以勒將軍奏報反抗軍在路上埋設手雷,之後所有往來穀口與碎葉城的人都要小心防備,因而耽誤行程。這樣累計下來,對調兵遣將影響極大,遠遠不是耽誤咱們一支軍隊;甚至會影響到穀**戰。”

“真是該死!”胡馬木表情立刻變得十分陰沉。僅耽誤他們這支軍隊幾日行程他雖然生氣,卻也能夠接受;可聽到會耽誤許多軍隊,他頓時變得極其惱怒,大聲喊道:“僅憑幾個手雷他們能造成如此大影響,若取得更多手雷,危害必定更大!不能再姑息了,必須盡快將反抗軍斬盡殺絕!”

之前碎葉鎮守軍雖多次圍剿,但因反抗軍造成的損失一直不算大,被殺的大食官員沒幾個、士兵也不多;在穀口與唐軍正麵交戰又更加要緊,所以納以勒等將領也並不十分關注清剿反抗軍,用於殲滅他們的士兵也不多。

可此事之後納以勒必須將對付反抗軍當做最要緊的事,竭盡全力以將其消滅。原本反抗軍造成的損失不大、對正麵交戰也幾乎無法產生影響;手雷更是距離碎葉城十分遙遠的東西。但現下這兩者相結合,能造成的影響、能造成的損失大大增加,他們再也不能無視。而手雷來源大食軍無法完全切斷,隻能全力消滅反抗軍。

“立刻將此事奏報納以勒將軍,請其派兵清剿!”何普也讚同胡馬木的話,而且當即叫來一位護衛吩咐幾句。那護衛答應一聲,牽著馬匹用最快速度走出小路,然後翻身上馬奔碎葉城而去,不一會兒已經消失無蹤。

“清剿反抗軍十分要緊,但咱們現下最要緊的還是將士兵及時帶到穀口。”他轉換話題:“待全軍來到開闊之地後要仔細安撫士兵,讓他們不要太過惶恐以致拒絕前行甚至嘩變。”

“哎!”胡馬木歎口氣。經過此事,他們想帶兵及時趕到穀口是不可能了。部族突厥人不說,募兵很快會知曉有人被炸,而且在地圖上沒有標記紅點的地方被炸。之後,他們走路會小心到極致,速度也會慢到極致,稍微催促就有嘩變之虞。

“不可能及時趕到穀口了,而且這都是我的過錯。若不是我為安定人心向士兵宣揚地圖存在,也不會釀成如此嚴重的後果。”他懊悔地說道。

“你也不必自責,此事大家都有過錯。”盡管心中也在埋怨胡馬木,但誰叫他是大食人而自己是漢人呢,何普隻能出言安慰他。

“你如何有過錯?你一直不怎麽相信那幅地圖,覺得未必與地雷埋設之地或反抗軍駐紮之地有關,綠墨與紅點的含義都是牽強附會,隻有我深信不疑。”胡馬木苦笑道。

“話不是這樣說……”何普再次出言勸解。

“幸好走在最前的士兵全是募兵,而且部族突厥人與募兵互不通消息,甚至不通語言,不知曉發生了何事,也就不需安撫他們。不然若全軍三千士兵都要安撫,累死咱們幾人也忙不過來。”經何普勸解後胡馬木情緒略微好了些,半是慶幸半是開玩笑地說道。

“確實如此。”何普也不由得說道:“雖然要擔憂部族突厥人逃走,但這種時候他們反而比募兵更好管束。”

可他話才出口,忽然一怔。胡馬木見狀正要詢問,也想到一件事,臉色也有所變化。

‘反抗軍千萬不要想到這一點但願他們在此處埋伏,隻是要拖延我軍行程。’二人均想著。

但就在此時,從兩側山坡上忽然傳來叫喊聲,而且很多人在叫喊使得聲音極大。何普與胡馬木都聽不懂叫喊的是啥,但立刻看向部族突厥人士兵。當他們發現士兵變得**以後,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