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寂寞開無主

“快躲開!”有人高聲叫道,而且立刻向下跑去。聽到這聲叫喊,眾人反應過來,也急忙向下跑去,躲到結實的房屋旁。一直到大食人停止發射石塊,眾人才紛紛離開結實的房屋,走到空地上。

死裏逃生後,眾人放鬆下來,紛紛互相笑著說話;這時一名將領忽然注意到人少了兩個。“哎,牛都督與趙果毅呢?他們二人跑到何處了?”

“不會是一口氣跑回衙門了吧?”另一人說道。

“不會。牛都督與趙果毅都是打老了仗的人,豈能不知在敵人發射石塊時躲在結實房屋後麵最安全,豈會亂跑?就算牛都督一時腦子糊塗了,他的侍衛還在一旁,都督總不會不帶侍衛亂跑。”

“那他們在哪?”眾人紛紛尋找起來。有人走回甬道出口,一眼瞥見甬道上倒著兩個人,忙走過去瞧上一眼,發現他們的衣服與牛都督和趙果毅一樣;他又小心翼翼抬起這二人的腦袋,雖然滿臉血汙,但也確定就是牛都督與趙果毅。

他立刻叫道:“我找到牛都督與趙果毅了!”

“在哪?”許多人反問一句,匆忙跑過來。眾人見到滿地的血、兩個趴在地上的人都呆了一呆,隨後叫道:“快,把春凳拿過來把牛都督與趙果毅抬回衙門,再將城中良醫叫到衙門去!”

侍衛們忙跑到城牆附近的人家拿來兩條春凳,眾人又七手八腳的將他們二人挪上去,向衙門抬去。

眾人就要簇擁著也去衙門。但李白忽然想到一件事,同眾人說道:“牛都督與趙果毅被石塊砸中受傷之事萬萬不能對旁人透露,隻能咱們這些人知曉。”

“李教官說得對!牛都督現下是城中主將,趙果毅是城中前任主將,他們二人受傷的消息傳出去必定動搖軍心。”一名將領說道。

“我們自然不會外傳;但適才城下駐守的士卒或許也看到了,未必不會外傳。”另一人說道。

“林別將,馬別將,還有眾人,隻要大家不同旁人說,此事就傳不開;至於這會兒在城下駐守的士卒,”李白咬牙說道:“將他們暫且關押起來!”

“這,是不是不太好?”剛才說話的馬別將遲疑著說道。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心裏同他想的一樣。

“隻要牛都督醒過來,就不再關押他們;隻是一兩日的功夫,沒甚不好。至於旁的,我身為總大義教官,論級別與牛都督平級,此事又不涉及用兵打仗,我能下令。”李白又道。

眾位將領互相對視幾眼,沒再說話。他們並不認為李白有資格代替牛都督行權,但若隻在牛都督醒過來前這一二日下達不涉及用兵的命令,因他名義上與都督平級,倒也無妨。

李白見眾人不再反對,叫來這附近駐守的一隊人馬,命他們全部去往城中府衙;又吩咐調另一隊人來駐守。之後他才與眾位將領趕往衙門。

他們來到衙門的時候,郎中已經在為二人治傷了。他二人全身的衣服都已經被脫下,隻在襠部保有一絲衣物。

李白一眼瞥見牛都督後背紅腫一片,一位郎中正在塗抹藥物,忙問道:“牛都督現下情形如何?”

“稟報這位官人,牛都督大約是在快速走動時候被石塊砸中後背,一個趔趄撲在跟前的趙果毅身上,隨後二人都站立不穩倒在地上,而且不是平地,是台階處。”一名郎中邊塗抹藥物邊說道。

“後背上被石塊砸出來的傷不重,塗抹藥物幾天就能消腫;但摔的這一下腦袋正好磕在台階上,致使風邪入腦;雖然性命暫且無憂,但卻昏迷過去。我開了個藥方已使人去抓藥,先給牛都督吃兩日。”他繼續說道。

“你的意思是,不確定牛都督何時能醒來?”李白從郎中的話語中提煉出這句有用的。

“請恕在下才疏學淺,不敢保證。”郎中道。

“其他人呢?”李白立刻指著屋內的其他郎中問道:“你們可有把握救醒牛都督?”

“請恕在下無能為力。”其他郎中也紛紛說道。

“快,去把城中所有郎中都叫來,讓他們治療牛都督!”李白對一名侍衛吩咐道。

“李教官,城中所有略有名氣的郎中都在這兒了,其他人還不如他們。”林別將立刻上前說道。

“或許哪位郎中手裏就有偏方能治好牛都督呢?林別將,可不能忽略這種情形。”李白又道。

“不會的,”另一名適才去召郎中的牛都督幕僚說道:“我問過城中所有郎中,沒有人有確保治好牛都督的方子;反而將所有郎中都叫來,會使得牛都督昏迷之事傳開!”

“是啊李教官,將所有郎中都叫來並非良策!”馬別將也說道。

最後就連牛都督的侍衛都上前道:“李教官,不可將城中所有郎中叫來。”

“那,那現下如何是好!”李白神色中帶有一絲擔憂與害怕,反問道:“牛都督是城中軍隊主將,他醒不過來,誰來指揮將士們?”

“趙果毅現下情形如何?”馬別將忽然說道。趙果毅是城中僅次於牛都督的二號將領,若牛都督不能指揮,理應由趙果毅代替。

“是了,趙果毅情形如何?”李白也問道。來到這裏這麽長時間,隻顧著關心牛都督,把無辜被撞摔倒的趙果毅給忘了。

“趙果毅還不如牛都督。”牛都督的一名侍衛適才抬著趙果毅回來,又一直盯著郎中治傷,這時走過來,表情凝重地說道:“趙果毅比都督還重!”

“趙果毅因被都督撞才摔倒在地,摔倒時身上還壓著都督半個身子,摔得更重,臉頰都被磕破了!趙果毅流了好多血,雖然止住了,但流出的血太多,現下渾身都蒼白毫無血色,郎中說若流血過多也會亡故。”

“現下郎中開了許多補血的東西,讓人搗成泥與汁給趙果毅從嘴塞下。但趙果毅能不能活下去,隻能聽天由命。”

“也就是說,趙果毅連性命都未必能保?”李白反問道。

眾人見侍衛點頭,心頓時沉到穀底。現下城中主將昏迷不醒,二號將領危在旦夕,還有誰能代替他們指揮?若無人能夠代替,這城還怎麽守?

“都不要慌張!”李白最先回過神來,大聲同眾人說道:“現下牛都督隻是昏迷,無性命之憂,或許晚上就能醒過來;趙果毅也未必會駕鶴西去。”

“今日是大食人攻城頭一日,必以試探為主,如何應對牛都督也已經吩咐下去,不必擔心,也不需咱們作甚。咱們就守在這裏,等著牛都督醒過來。”

“是。”眾人也想不出更好的應對法子,隻能答應一聲,轉頭看向牛都督的床,期盼著他能醒來。許多信奉道教或佛教的人還向道教諸神、佛教佛祖暗自祈禱道:‘請一定要保佑牛都督醒過來。’

但很顯然,他們的祈禱沒起作用。眾人從辰時一直等到亥時,不僅沒能等來牛都督蘇醒的消息,反而聽聞噩耗:趙果毅沒能撐住,亡故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有人竟然大哭起來。雖然哭泣這人立刻被侍衛扔出這戶院子,旁人沒有被他傳染的哭出來,但心情也都變得更加沉重。

“走,咱們去隔壁屋子,一塊商量法子,應對這種情形。”又是李白最先說道。

但這次有人不買他的帳了。

“咱們又能商量出甚?”馬別將叫道:“戰前城中隻有趙果毅統領的三千人馬,除趙果毅外隻有幾名別將;牛都督來後雖然征召許多人為兵,但也隻又任命幾名別將。牛都督與趙果毅都不能指揮之時,城裏隻有別將!”

“不說這麽多別將,貿然讓某人指揮必定有人不服,未必能做到令行禁止;單說我們所有人之前最多指揮過千餘上下的人馬,哪裏知道該怎麽指揮上萬人!怎能指揮得好!”他說到最後,已經帶著一絲整個人就要崩潰的意味。

在他說話的時候,李白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並未插言;侍衛走過來將他也扔出去,被李白攔住了。

李白攔住侍衛,走到馬別將身前,輕聲說道:“你說的都對,但難道就因此不指揮了?放任原本能守住的城池被大食人攻陷?你們難道願意被大食人俘虜?”

隨即,他不等旁人說話,立刻又道:“既然你們不願城池被攻陷、自己被俘虜,那咱們就要想出一個辦法,維持住局麵!”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向外走去,邊走又邊說道:“願意與我一道想出法子維持局麵的人跟過來,願意被大食人俘虜的請自便。”

聽到這番話,眾位將領一時無人做出任何動作,都好像呆住一般。忽然,林別將快步跟上,來到李白身側。

或許是林別將的影響,或許是眾人被李白的言辭打動,也或許隻是單純不想城池被大食人攻陷,其他人也紛紛挪動身子,跟上李白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