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緊急軍情

虛機很喜歡李策,這個年輕人自信、率直、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而且隱隱透著一種神秘,這種感覺是自己在其他人身上所看不見的.

虛機清楚自己名滿天下,但凡世人見到自己無不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即便是王公貴族也不例外,而這個年輕人的不卑不亢和從容淡定卻是發自骨子裏的,他看自己的眼神與看一般人並沒什麽不同,而且觀他絲毫沒有讀書人的清高和武人的粗蠻,種種的不同,極大吸引了虛機的注意。

虛機很想再進一步了解一下這個少年,李策卻是要急著處理爛攤子,虛機無奈隻好作罷。他望著李策離去的背影,搖頭苦笑,多少人求著自己給他們算卦,指點迷津,甚至許以金錢、許以權勢,自己還要以緣分為由拒絕大部分人,想不到今日想主動了解一下這個少年,卻被這少年給無視了。

易州所有的捕快、廂兵也被緊急調來了,受傷的百姓很快得到了救治。派出的斥候也陸續回來了,虛機所料不錯,黑衣人確實銷聲匿跡了,隻是派去真定府的斥候還沒回來,不知道那裏情況怎麽樣了。

眼看已是巳時,都過去三四個時辰了,依舊沒有消息,李策不禁感歎起後世電話的妙用來,通信缺乏真是惱人啊。

臨近中午,真定府方向的斥候終於趕回來了,帶回的消息卻令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真定府戰況激烈,遼軍此次有備而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真定府在陳堯佐趕回去之前就已遭到重創,若不是陳堯佐及時趕到恐怕此時已經破城了!

怎麽辦?!要不要趕去真定府增援,可隻怕自己尚未趕到,真定府就已守不住了,再說自己現在隻有五百兵力,就算加上易州的二千廂軍,也是杯水車薪,更何況廂軍平時根本就不訓練,廂兵就像後世的民兵,戰鬥力很低,真正上了戰場,十個還不頂一個禁軍。

李策此時心內不停做著衡量比較,他把幾個都頭和廂兵的頭領都召集了起來,商量對策。

劉廷柱首先表態,他操著大嗓門嚷嚷道:“這還用商量嗎,大人帶領弟兄們殺回真定府,把遼狗打出去!”

李策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否則他就不是劉廷柱了。

另一個姓錢的都頭,則搖頭表示反對,理由便是兵力太少,無濟於事,去了也是白去。

其餘兩個都頭則完全沒有主意,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也難怪,平日以他們的級別,哪能參與軍機討論,都是上麵製定好了策略,傳達下來,他們負責施行即可,驟然讓他們拿主意,一時半會還真不知該如何考慮。

官震也在一旁,他早就已經按捺不住了,此時又屬他師兄李策的官職最大,他更是沒了顧忌,眼看相持不下,忍不住開口道:“不敢回去的都是孬種,怕死,慫成這樣還當什麽兵,盡給邊軍丟臉。”

官震冷不防冒出這麽一句,錢都頭幾人臉上就掛不住了,再怎麽說自己也是都頭,官震雖說與李策關係密切,可他畢竟隻是一個小兵而已。

“官震,你什麽職位?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們了?!”錢都頭鐵青著臉,臉色很難看,當兵的最忌諱別人說他們貪生怕死,今日若不是李策在,錢都頭幾人早就發作了。

官震卻唯恐天下不亂,絲毫沒有注意到錢都頭幾人的不悅,他撇撇嘴正要再次開口,李策忙從後佯裝踹他一腳,嗬斥道:“一邊待著去!”

官震話到了嘴邊,回頭看看李策,隻好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隻是看那樣子,真是好不艱難。

此地還有廂軍兩千,有兩個頭領,現在隻剩二人沒表態了,這二人,一個年老,一個年少,尤其是年少的那個,極為醒目,從一進門開始李策就注意到了他,他似乎年齡跟李策差不多,臉色極為白淨,不過可惜的是左臉側居然有刺字,可惜了一個俊俏少年。宋代許多士兵臉上都有刺字,這是軍隊為了防止士兵逃逸,李策在許多士兵的臉上見過,不過將領們臉上有刺字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個少年身子很是魁梧,而且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難掩的英氣,看得出必是個幹將,隻是不知,這樣的人為何會留在廂軍中呢?

少年見到李策詢問的目光,頭一抬朗聲道:“大人,卑職也有一策,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李策對這少年很有好感。

那年老的廂軍頭領卻不自禁身子一顫,他清楚得知道這少年的厲害,端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平日裏就經常做一些驚人的舉動,比如出城打獵,順便劫掠一下落單的遼兵……

“大人可知易州之北是遼國什麽地方嗎?”少年倒開始反問了。

“哦,不知。”李策回答得很幹脆,完全無視眾人驚詫的目光。

少年似乎也沒料到李策會這樣說,神色有些尷尬。

“哦,無妨,你且說說看。”李策瞧見眾人如同看外星人般的眼神,老臉暗自一紅。

“易州之北乃是蔚州,隸屬遼國西京道,蔚州領定安、廣陵、靈丘、飛狐四州,北鄰長坨河,往西可直逼遼國西京大同府!”少年細心講解道。

少年說到這,那年老的廂軍頭領猛地一驚,顫聲道:“狄安,你……你莫不是要攻打蔚州?”

年老的廂軍頭領這麽一說,眾禁軍將領也是大吃一驚,紛紛看向那少年。

“你叫狄安?”李策卻並沒有驚訝。

少年點點頭,他抬起頭迎上李策的目光,並沒有在意其他將領嘲笑、不屑的目光。

“你的計策便是攻打蔚州,來個圍魏救趙?”李策皺著眉頭道。他看到眾人的眼神,就知道少年出的主意可能是個餿主意。

“卑職讀書甚少,不知什麽圍圍救救的,我隻是感覺通過攻打蔚州或許可以逼遼人回撤。”狄安恭敬地答道。

這裏輪到李策吐血了,這小子竟然連圍魏救趙的典故都不知道,也不知這主意他是怎麽想出來的。

果然少年剛一說完,幾個禁軍都領終於忍不住開始大罵起來,我們幾個禁軍都頭都沒什麽主意,你一個廂軍的小頭目,居然也敢獻策,幾人心裏本就瞧不起廂軍,這下子更是有了話說。

“你小子也太膽大包天了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樣去以卵擊石,與送死何異?”

“連兵書都沒讀過,也敢獻策,不自量力!”

幾人的唾沫都快噴到少年臉上了,少年板著臉卻並不開口反駁。

就連是官震也被狄安的膽量折服了,他暗自心道:這小子看著白淨,想不到比我還大膽。

李策想了一會兒,狄安的計策確實大膽,甚至有些天方夜譚,可現下如果去真定府的話,這點兵力又無濟於事,真是進退兩難。

狄安見李策皺著眉頭在思考,並沒有馬上像眾人般馬上否定自己,大著膽子繼續說道:“大人,卑職不是信口胡說,請大人聽卑職解釋。”

李策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反正現下也沒什麽主意,不如聽他一說。

“遼人素來自大,大宋有十多年不曾主動出兵了,遼人每次搦戰,我們也都是不予理會……”少年說到這,錢都頭幾人老臉一紅,那哪是不予理會?分明就是打不過,不敢打呀……

“……所以蔚州的遼軍定想不到我們會主動出擊。”

“嗯,有道理,是這樣,可這還不夠。”李策聽他描述,似乎對當地的宋遼狀況極為了解,開始打量起他來。

“還有,蔚州城守兵總共不到一萬,而且分駐靈丘四地,再加上遼軍正在攻打真定府,蔚州肯定也被抽了兵去參戰,而且照以往的經驗看,應該在一半左右,這樣算來蔚州守兵頂多也就兩三千而已。”狄安分析得頭頭是道。

“唔……如果真是不足三千的話,也不是沒有贏的希望……劉都頭你怎麽看?”李策突然問向劉廷柱道。

“隻要不是在馬上,近距離廝殺,咱們宋軍並不懼他遼軍,隻是倘若我等攻城,先不說兵卒不夠,隻怕是還沒等到接近城牆就被遼人的弓箭阻住了。”劉廷柱癟癟嘴道,顯然他很不認同狄安的主意。

“我等看法也和劉都頭一致。”還沒等李策詢問,幾個都頭倒是先表態了。

“窩囊……”官震忍不住又嘀咕了句,隻是他雖是嘀咕,聲音卻並不小,錢都頭幾人俱都聽得清楚,幾人礙於李策的麵子不好發作,隻好狠狠瞪了官震幾眼。

“唔……其實未必要蠻力攻城,倘若咱們能騙開城門呢?入得城裏,肉搏廝殺,咱們勝算又有幾成?”李策這次抬起頭,他目光灼灼,掃視眾人道。

“啊,這個……這個……”劉廷柱被李策突然的假設嚇了一跳。

“騙開城門,這……這怎麽可能?”錢都頭滿臉的不信,少年將領沒有切身實戰經驗,終究不行啊,錢都頭內心已經開始鄙視李策的幼稚了。

“師兄,遼人沒那麽蠢……”官震也小聲提醒道,自己雖然堅定地站在師兄這邊,可師兄說出這等白癡問題,自己實在是也跟著丟人啊。

李策沒好氣得踢他一腳道:“你師兄看起來有那麽蠢嗎!”

“我仔細想了想狄安所說的奪取蔚州,這未嚐不是一個辦法,要想拿下蔚州,關鍵就在於一個奇字——奇襲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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