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陰謀

清晨時刻,東來客棧的住客們就被一陣吵雜聲驚醒了。有人推開房門查看,這才發現居然來了一大批官府的衙役,這些衙役全副武裝,手裏拿著鐵鏈、刀棍,整個客棧被圍得水泄不通,而客棧大堂的正中間蹲著十幾個犯人。

東來客棧的掌櫃——錢老板此時正畢恭畢敬地陪著田捕頭。

“田捕頭,小民是真不知道他們幾個是馬賊啊,你說他們打扮得就像一個商隊,小老兒眼拙也看不出來啊,我要是早知道的話,肯定一早就通知您了啊。”錢老板苦著個臉,忙著解釋。在他的店裏發現了通緝的馬賊,他有洗不清的嫌疑。

“此事,本捕頭自會調查清楚,到底你知不知情這不是你自己說得算的,懂嗎?”田捕頭冷笑一聲,仰頭看著房頂說道。

“小老兒知道田捕頭定會秉公辦理,還小老兒一個公道,這些……是小老兒的一點心意,權當給弟兄們吃酒。”錢老板諂笑道,往田捕頭手裏塞了幾塊銀子。

田捕頭冷哼一聲,笑道:“吃酒?田掌櫃這客棧難道不賣酒嗎?”

“啊?這個……噢,這個自然有,這麽著今日正午就右小老兒做東,宴請田捕頭和諸位弟兄,您看如何?”錢老板會意,忙表示道。

“我有些弟兄正午當班,來不了啊。”田捕頭像是自言自語道。

錢老板嘴角一抽,一咬牙道:“那就晚上再請一次,田捕頭公務繁忙,這個我也是知道的。”

田捕頭聽到這,木著的臉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他掂掂手裏的銀子揣了起來。

此時李策三兄弟正站在二樓的走廊上朝下觀望。

“大哥,你看那個姓田的貪得無厭的樣子,他分明就是借機敲詐勒索,把人交給他能行嗎?”狄青擔憂道。

“那也沒辦法,總不能帶他們上路吧。”李策苦笑道。

“要我說,昨晚就該聽我的,就地結果了他們,也省得費事。”官震有些不滿得說道。

“馬匪也是一條人命,何況昨晚他們已經付出代價了。”李策淡淡說道。

“師兄你就是太婦人之仁了,今日我非狠狠教訓一下那個姓薛的不可,到時候你們可別攔著我。”官震遙指下邊的薛生興道。

此時薛生興正笑容可掬地與田捕頭攀談著,隻是他不時裝作不經意地瞥一眼刀疤臉。

三人在樓上看得真切,瞧薛生興那躲閃的眼神,分明就是有鬼。

“不可,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此事我們自己知道就行。”李策忙製止道。

狄青也道:“為何?讓官震給他點顏色瞧瞧也好震懾一下他,免得他再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李策解釋道:“單純地揍他一頓自然是不難,可是你揍他一頓後還是要跟他一塊上路,但你揍了他,他必定心生怨恨,雖然咱們並不怕他,可是被一個小人記掛著,終究不是什麽好事。”

官震一撇嘴道:“怕他作甚!”

李策一揮手道:“你先聽我說完。去往京城路途遙遠,何瑞年一計不成定然還有後計,那些隱藏在暗中的敵人才是最致命的。咱們不如留著薛生興,好好利用起這個內奸,讓他傳遞錯誤的信息給刺客,這樣也能迷惑他們。至於你想揍他嘛,嘿嘿,這個等我們抵達京城的時候也不晚嘛。”

“大哥分析的是。”狄青點點頭表示同意。

官震心思了半天見狄青也拍手稱好,隻好道:“好,既然二哥也這麽說,那我也沒意見。”

李策望著薛生興笑容可掬的樣子,眼裏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用過早餐後,眾人再次上路。

從吃早飯開始,薛生興就領著一班衙役故意坐得遠遠的,李策幾次與他目光對接,他都是很快就躲閃開,從不敢與他直視,李策知他內心有鬼,隻是暗自冷笑。

路上,小衙役對老衙役道:“宋老,薛頭今日好像有心事。”

老衙役看了一眼薛生興的身影道:“我也看出來了,可既然他不說,咱麽也不要多管閑事。懂嗎?”

小衙役點了點頭,環視一下又低聲道:“今早到底是怎麽回事?昨晚我就聽到樓上有打鬥叫罵的聲音,那些馬匪怎會來劫殺小李相公他們?”

老衙皺著眉頭,他勒了勒手裏的韁繩,馬兒放慢了速度,半響他才道:“昨晚的事恐怕沒那麽簡單,咱們隻是押送犯人的衙役,隻要抵達京城咱們就算完成了任務,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

薛生興獨自騎馬走在一旁,他一直低頭皺著眉頭,他在想昨晚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最後的結果居然是馬三爺失手被擒,還被打得鼻青臉腫,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實際上今早當他醒來知道了這件事後,他就驚得差點眼珠子都掉出來。

昨夜樓上的動靜他也聽到了,他還以為那痛苦的**聲是李策幾人的,沒想到竟然是馬三爺他們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自己供出來,不過今早見他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把自己供出來,否則依那個官震的脾氣,早就尋自己晦氣了,薛生興不斷地自我安慰著。

一上午走了四個多時辰,李策三人在最前方有說有笑,後麵的衙役也說說笑笑,唯獨薛生興一人悶悶不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李策暗中觀察著他的動靜,心道:裝你都不會裝,心事全寫在臉上了,就你這樣還學人家做壞人?

臨近正午時分,眾人見前方一處茶棚,便停下歇息,由於天氣炎熱,眾人都是栓了馬便迫不及待地坐進茶棚,隻有薛生興一人磨磨蹭蹭地半天栓不好馬。

“薛頭,我來,您歇著。”小衙役勤快,重新跑出去接過韁繩。

“不用,不用,我不渴。”薛生興語無倫次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推搡小衙役要他回去。小衙役不解地看了看他,隻得尷尬地悻悻走回。

“老板,有吃的嗎?”李策開口問道。

經營茶棚的是一個老頭,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跑堂,看來是祖孫倆,那孩子一聽李策招呼忙一溜小跑過來道:“客官,這荒郊野外的,隻有饅頭,您要幾個?”

“先來三個吧。”李策道。

衙役們另外坐了一桌,也要了幾個饅頭,就著茶水吃了起來。

官震咬著饅頭低聲道:“姓薛的磨磨蹭蹭的遲遲不肯進來,莫非又在搞什麽鬼?”

狄青先是環視一下,然後小聲道:“他定是在留下記號,好讓人知道咱們走的哪條路。”

正說著薛生興突然哎呦一聲道:“我肚子疼,去方便一下。”說著捂著肚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匆匆跑去路邊的草叢中。

李策嗤笑一聲,道:“終於來了,且隨他折騰,我們多加小心。”

眾人吃得差不多了,薛生興也回來了,他滿臉輕鬆的神態,似乎剛才真的去方便了。

“吃飽喝足了,上路吧。”李策拍拍衣服,除了茶棚牽過馬說道。

“這正午的日頭這麽毒,不歇一歇?”薛生興一愣說道,依李策一貫的作風,他絕不會這麽委屈自己的。

“我怕耽誤了時日,不歇了。”說完李策跨上馬,狄青官震也紛紛緊隨其後。

眾衙役多不情願,可見李策已經騎著馬開始走了,無奈也隻得翻身上馬跟上。薛生興摸摸自己幹癟的肚子,忙買了兩個饅頭揣到懷裏,準備路上吃。

夏季正午的太陽是極毒的,眾人頂著烈日走了一會就汗流浹背了,就連坐下馬匹也有些暴躁,不時駐足不前。

老衙役終於忍不住開口喊道:“李相公,酷暑難耐,不如稍作歇息,也讓馬匹休息一下。”

李策其實也早熱的難受了,但為了打亂薛生興的計劃,卻不得咬牙硬撐。他沒有說話,狄青卻說道:“前方就是相州了,過了相州就是京城了,今晚我們務必要抵達相州。”

“什麽?今晚抵達相州?”眾衙役低呼道。

“相州前麵不是還有個小青州嗎?我看今晚在小青州落腳就行。我們何必要如此匆忙,朝廷規定的日期足足有半月呢!”薛生興大聲道。

“我怕刺客再來,未免夜長夢多,還是盡快地好。”李策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直言不諱道。

薛生興臉一紅,他怕自己露餡,忙自言自語道“哎呀,天太熱了,熱得我老薛臉都發紅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別耽誤了,還是快走吧。”

李策看著他故作姿態,冷笑一聲,隨後一揚馬鞭“駕!”得一聲,縱馬加速前行。

下午申時時分,眾人就抵達了小青州,一進城鎮,薛生興就嚷嚷肚子餓,必須要吃了飯再走。

官震本不同意,隻說買些吃的路上吃,沒想到李策卻答應了吃了飯再上路。

進客棧的時候,官震拽住李策道:“師兄,你難道看不出來這姓薛的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嗎?”

李策輕笑道:“我怎會不知。”

“那你還同意再次耽誤?”官震急道。

“哎呀,官震,你就聽大哥的吧,大哥定是已經有了主意。”狄青攬著官震的肩膀,推著他進了客棧。

進了客棧三人坐下後,李策一環顧這才發現怎麽不見了薛生興,他忙起身走到衙役們的那桌道:“宋老,你們薛頭呢?”

老衙役道:“剛才薛頭說肚子疼出去買點藥。”

李策眯著眼睛笑著點了點頭。

“宋老,這個小李相公好奇怪哦。”小衙役待李策走後,小聲道。

“噓,小聲點,你別看他文質彬彬的,這人可不簡單,他和薛頭的事,咱們不要摻和。”老衙役低聲訓斥道,這老衙役活了大半輩子,見過各式各樣的人,以他老道的眼光,早就看出了薛生興和李策之見有過節,隻是二人一直沒有撕破臉皮而已。

“什麽情況?”李策坐下後,狄青問道。

“姓薛的果然又借口離開了,咱們且先戲弄他一下。”李策喝口茶輕笑道。

“怎麽,大哥要改主意,打算今晚在這住下?”狄青問道。

“不錯,還是二弟懂我。”李策笑著拍拍狄青道。

“這次薛生興可被你整慘了,一整天飯都沒吃,待會他回來聽說了這個消息後,又得肚子疼或者出去買藥了,哈哈……”狄青忍不住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