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雲裳感覺身上的秘藥之力逐漸散去。

坐在黑暗中，她還有點不太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幹澀。

要是有點水就好了。

正這樣想著，那扇緊閉的木門傳來了哢嚓響動。

滴——

身份牌驗證完成。

經過白憐改造後的門自動打開，躍動的彩色水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間。

司雲裳搖搖晃晃地朝易容過的白憐撲了過去，聲音沙啞：“我，我要……喝……”

“啊？”

這魔宗妖女幹嘛呢？

白憐正氣凜然地製止了司雲裳的出格舉動：“司姑娘，別這樣，還有其他人在呢！”

有其他人在這影響我喝水嗎？

司雲裳滿頭霧水，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沮喪地站在白憐身旁的人吸引住了。

這不是在白虎堂禁地前與白狐對峙的那個中年人嗎？

白憐解釋道：“白虎堂抓捕無辜平民的惡行便是他帶頭幹的，我不知道你待的那條畫舫被毀是否和他有關，總之，人我給你帶過來了，你自己問吧。”

“什麽？”

白憐的話讓司雲裳愣住了。

她……

不。

現在不是被複雜的情緒擾亂內心的時候。

司雲裳“呆愣”地問道：“你怎麽知道這些事？”

“你說夢話了。”白憐說。

“……”

司雲裳沉默了許久。

她忽然歎了口氣：“我原本不想說出來的，那段回憶對我來說……”

痛苦！

“我懂，很多人都有難以啟齒的過往！”白憐拍了拍司雲裳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白師姐也不會說出去！”

“謝謝。”

司雲裳感動了。

她感謝暗中幫助自己的白憐，更感謝在這時候仍記得自己的“陳露”。

“那你慢慢審問他吧。”

白憐說完便走到門口。

司雲裳的審問進展的非常順利，她還沒動手那個中年人就全招了。

他沒有動手，但命令是他下的。

司雲裳沉重的喘息著。

她雙眼通紅，殺氣近乎凝為實質，此時真有了幾分魔教中人的冷酷。

這樣子讓白憐想起了蘇幼微。

她剛遇見三師妹時，三師妹偶爾流露出來的殺意比司雲裳更可怕。

過去這麽久，雖然三師妹外表看起來好了很多，但暗地裏肯定還在艱苦地與心魔做鬥爭吧。

那必將是一場充滿了苦痛的持久戰！

唉——

想到這白憐的眼神就溫柔了起來。

人是有感情的。

雖然她偶爾還會想起遊戲中的三師妹殘殺白師姐的血腥場景，但這些畫麵很快就會被三師妹蜷縮在客棧時驚慌的眼神所覆蓋。

摸摸頭。

等忙完這邊的事，就去安慰一下三師妹吧！

白憐打定主意。

當她轉過身時，那個中年人已經被司雲裳嚇得貼在了牆上。

“不，你不能殺我，白憐答應過我，隻要我招供，她就送我走。”

“……”

司雲裳的手僵住了。

真的有這種事嗎？

那她現在殺了這個中年人，豈不是在給“陳露”添麻煩。

事後，白憐肯定會斥責“陳露”。

這或許會破壞她們兩人之間的友誼。

司雲裳相信“陳露”肯定想到了這一點，但她還是將這個中年人帶到了自己麵前。

“……”

司雲裳抽了抽鼻子，有點酸楚，幹澀的眼眶也漸漸濕潤。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純粹的關心了。

自從決心要摧毀畫心宗，她就徹底落入了孤單的黑色世界裏。

是“陳露”這個粗俗的家夥強行掰開了她的防護，闖進了她的身心，掀起了波瀾。

司雲裳想起了“陳露”那兩個“可愛”的師妹。

她不能，給恩人添麻煩不是她的作風。

司雲裳道：“放他走吧。”

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她本以為自己在說出這句話後會無力地倒在地上，但她卻意外地覺得輕鬆。

多虧了“陳露”。

“她以誠待我，我卻……”

司雲裳按住了自己的胸，微疼，她開始後悔自己裝睡欺騙了“陳露”。

她不是魔宗妖女，但她是個壞女人。

“誒？”

司雲裳的舉動完全出乎白憐的意料。

放？

搞麽子啊！

白憐忽然靈光一閃，她懂了。

好啊，肯定又是心魔作祟！

三師妹的心魔是殺戮過多而產生的，司雲裳的心魔大概就是畏懼殺戮而產生的。

白憐大踏步朝司雲裳走了過去，她一把抓住司雲裳的手，緊盯著司雲裳的眼睛：“司姑娘，不要再逃避了！”

眼眸中的★仿佛被火焰點著了。

刺得司雲裳慌張地別過頭：“我……你……”

白憐大聲道：“我是我，你是你，你顧及我的感受做什麽。人我都已經幫你帶到這裏來了，難道你想讓自己留下永遠的遺憾嗎？看著我的眼睛！”

你得支棱起來啊。

沒有精神，拿什麽去和心魔作鬥爭。

“我……”

司雲裳身體一震。

她將頭扭了回來，有些怯懦地望著白憐的眼睛。

她感受到“陳露”的那份執著了，無法掰彎！

即便冒著會觸怒白憐仙子的風險，“陳露”仍然在替她考慮。

這份赤子之心幾乎將她點著。

“我明白了。”

司雲裳下了決心，不能辜負“陳露”。

“明白了就好。”

白憐點頭，她覺得自己就是反心魔鬥士！

不過這也多虧了師父的指點，不麵對心魔，如何戰勝心魔呢？

眼見著白憐與司雲裳達成了共識，那個中年人立刻尖叫了起來：“不，你們不能殺我，白憐已經答應了我了！”

“閉嘴，白師姐說是要送你走，我現在不正是要送你上路嗎？”

中年人罵道：“你們還有一點正派人士的風範嗎？”

若非虛名拖累，這玩意有屁用。

白憐不屑一顧。

隨著司雲裳抽出利劍，中年人要崩潰了，他直接詛咒了起來：“你，你不得好死，你，還有白憐，你們以後必然會跌入修羅地獄，受盡折磨！”

還敢罵“陳露”？

憤怒地司雲裳一劍刺進了中年人的心髒。

轉瞬間中年人就被剿滅了生機。

白憐驅使靈力封住了他身上的傷口，可不能髒了這房間。

“呼～”

司雲裳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的心很輕鬆，但身體出奇的累。

白憐扶著她在**躺下：“屍體我會處理掉的，你今晚好好睡一覺吧，明天萬仙盟就要直取畫心宗總宗了。”

司雲裳微微點頭，她現在說不出話來。

但她仍然費力地睜著眼睛，她想再多看白憐一會兒，直到白憐轉身離開房間。

黑暗重回，司雲裳緩緩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她聽見了一聲輕歎。

……

極光舟外。

白憐將中年人的屍體湮滅，然後卸下偽裝，重新回到極光舟上。

她是在離三師妹房間不遠的護欄邊上找到三師妹的。

此時，三師妹正目光深邃的眺望著無盡的黑夜。

多可憐的孩子啊！

白憐比劃了一下三師妹與二師妹之間的體型差距，明明兩人年齡相差無幾，身高卻差了七八寸。

定是心中的重擔壓製了三師妹的生長。

該死的心魔！

“師姐。”

“別說話。”

白憐在三師妹身旁站定，然後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腦袋，像是在撫摸溫順的小貓。

沒有二師姐，這是她與白師姐獨享的時刻！

幸福彌漫。

蘇幼微感動了。

忽然間，白憐又抓住了三師妹的手，看著那顯眼的正字說：“與心魔作鬥爭一定很痛苦吧？”

“……”

蘇幼微沉默了一會兒，心虛的嗯了一聲。

可憐的孩子。

被心魔壓製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白憐鬆開三師妹的手，繼續撫摸她的腦袋，但她的視線也逐漸飄遠。

(,,´•ω•)ノ\"(´っω•｀。)

“別怕，有我在，我是你永遠的後盾。在瓊明峰，你遇到麻煩，可以找我，也可以找二師姐和師父。”

“嗯。”

蘇幼微兩根食指不安地互戳著。

“有師姐在，我就不怕。”

這句話，發自真心。

兩丈外的轉角處，蕭錦瑟縮在那邊不敢現身。

她本來對蘇幼微的舉動很不滿，但是在聽見“心魔”一詞，並看見三師妹焦慮不安的麵孔後，她的心忽然軟了下來。

是啊，她是瓊明峰的二師姐。

望著天邊晦暗的星星，蕭錦瑟開始思考，她要怎樣才能產生心魔，然後享受白師姐同等的關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