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入紅色光團的那一瞬間,白憐便經曆了極為詭異的變化。

那隻是光團嗎?

是。

但也許不完全是。

她似乎一頭紮進了無邊汪洋,從外邊隻能看見洋麵上掀起的水波。

在那無光之地,她穿過了時間,穿過了空間,穿過了數億次的推演。

當她的眼睛終於重新睜開之後,她所丟失的視覺、聽覺、嗅覺,以及觸覺全都回來了!

起初白憐的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

接著,當紅塵那熟悉的聲音灌入雙耳後,那片白色開始裂解,一片片撕碎,她就像是突然奔如雪花大如鵝毛般的冰冷世界中。

她深吸一口氣,透過那紛飛的“大雪”,她已經可以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她知道,那就是她日日夜夜想見麵的人——

【紅塵】

沒有喧鬧,沒有激動,沒有恐懼,有的隻是與外界完全不同的平靜。

事實上,這紅色光團中的世界與外界真是割裂的。

處在三生碑籠罩下的外界仍然在不停地往前推演,而這個紅色光團裏的一切都在白憐踏入的那一瞬間歸於原點。

何謂原點?

原點就是白憐借用來世碑的力量將安嵐的神魂碎片擲入眾仙之地,並開始推演的那一刻!

那一刻的她正被紅塵以大道之力捆縛,動彈不得,看起來已經落入絕境。

而如今,她雖然仍舊被綁著,但一切都不同了。

最直觀的變化就是她的身形的變化。

曾經的她空有大安嵐的外貌,卻並無實形,現在的她已經化身為人,因此捆縛她的“繩子”也跟著化作實態。

從手臂、手腕,到大腿、小腿、胸口、腹部,她被捆得嚴嚴實實。

但真正的變化還是內裏的改變。

對紅塵而言這或許隻是一瞬間,對她而言這卻是數億次輪回!

當然,不能拿尋常人與她比。

她曾是空白道則,哪怕誕生了屬於自己的意識,生來本是為了承載新的大道而生的她依舊擺脫不了“傻”和“遲鈍”的標簽。

君不見,白憐和安嵐在一起待了近萬年,仍然呆呆傻傻的,說話都說不快。

不過也正是這份“傻”讓她可以持續不斷地進行數億次推演,讓她直到極度虛弱後才開始崩潰。

若是換做普通人,根本用不了這麽誇張次數的推演就徹底迷失在失敗的旋渦中了。

鉚足精神後,浮於白憐眼前的紛飛“大雪”終於完全散去,她可以清楚地看見對麵那個女人的全貌了。

不僅僅是聲音一模一樣,那個女人的外貌也和她一模一樣!

要說有哪裏不同,恐怕也隻有服飾、氣質以及右眼角下的★。

這是紅塵?

紅塵突然開口說話了:“對我現在這副模樣感到不適應嗎,姐姐。”

她嘴角勾起笑意,妖嬈明媚,即便是對這張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憐也出現了短暫的失神。

籠罩在白月袍下的紅塵和那月下仙子一般無二。

她眸光流轉,好若清冷的月輝。

一邊散發著寒氣,一邊散發著勾魂奪魄的魅力。

“!”

白憐完全沒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和她想象中的重逢完全不同。

在此之前她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一旦紅塵向她發起進攻,她便立刻以崩壞破滅大道斬斷身上的繩索閃避,然後在紅塵愣神的那一刹那對紅塵發起語言攻勢。

直接打?

那隻是最壞的打算。

因為她和紅塵明麵上的差距太大了,隻有在其他路走不通的情況下她才會拚一把。

現在倒好。

紅塵完全不按套路來!

白憐預演過很多場景,卻不曾料到會是這種在溫馨中還帶著點甜蜜的場景。

若是打上一點粉色的特效,外人恐怕還以為這是分別多年的雙胞胎姐妹的激動重逢吧。

白憐的心中沒有一絲暖意,她隻覺得遍體生寒,冷到了深處。

越是詭異越需要警惕!

要知道不久前的紅塵還對她冷麵相向,甚至大聲斥責她。

白憐決定按兵不動,暫時裝成無法掙脫束縛的樣子。

她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但下一刻紅塵又做出了完全出乎她意料的舉動。

劃!

紅塵右臂輕甩,一道月牙激射而出,直奔白憐的胸口中間而去。

那月牙來得極快,幾乎是脫手的瞬間就抵達了白憐的胸中罅隙。

有那麽一瞬間白憐以為自己的身體要被洞穿了。

她屏住呼吸,眼瞳微微內縮,渾身肌肉繃緊,視線緩緩下垂。

入眼之處沒有破洞,也沒有傷痕。

隻見到那捆縛她的繩子被從中間切開,而那月牙停止前進,隻要隨意往前擠一點就能將她的衣服割裂。

下馬威還是什麽意思?

無論是何用意,至少紅塵沒有第一時間殺了她,那她就還有機會和紅塵對話,了解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白憐的身體輕輕一顫,掀起的細小波浪從左右兩側拍打在月牙上,刹那間那月牙便碎成無數星點,那斷裂的繩子也紛紛下落,她重獲自由了。

“你想幹什麽?”白憐向前一步,從滿地的繩圈中走了出來,“如果想殺我的話,剛才那一下就足以讓我去了半條命。”

紅塵緩緩道:“我還沒決定好是否要殺你。”

白憐聲音平靜:“是嗎?”

紅塵微微笑著:“我知道你想殺我。”

“……”

猶豫了一會兒後白憐還是大方的承認了:“沒錯,我想殺你,但這並不是出於恨,我知道你不相……”

“我相信。”

紅塵突然出言打斷了白憐的話。

白憐微張著嘴。

今天的局勢很不對勁,無論做什麽事,她都落後紅塵一步,仿佛她心中所想的一切都被紅塵看光了!

在此之前她雖然也無數次落入險境,卻從未感到如此憋屈過。

紅塵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消磨我的信心嗎?

白憐決定搶回主動權。

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被紅塵壓得動彈不得,淪為紅塵掌心的玩物。

她無法在武力上取得突破,便隻能直接切入主題。

白憐道:“一直以來,我心底都藏著一個問題,一個與你有關問題。”

紅塵的麵容依舊放鬆:“這麽多年來,我們有過這樣平心靜氣的對話嗎?姐姐。”

白憐盯著紅塵,紅塵也盯著她。

她終於搖了搖頭。

沒有。

她們的對話總是短暫倉促的,甚至是乏善可陳的,就算是起衝突的那一次,她們的對話核心也是師父。

像尋常的姐妹那樣交心,說說煩心事,說說自己碰到的好玩的事,那是一次都不曾有過。

白憐心底生出許多愧疚。

但她並未因為愧疚就不敢去看紅塵的眼睛。

正因為過去沒有做過,所以這次才需要改變,她們才迫切地需要一次與往常不同的對話!

當然,白憐必須承認這裏麵有她的私心在,她不打算隱瞞這些。

似乎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紅塵道:“你問吧,我會酌情回答。”

“好。”

白憐點了點頭。

容貌變了後,紅塵的性格似乎也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暴躁。

她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了那個已經想了很久的問題。

“在和我分開後,你到底經曆了些什麽?我隻了解大概情況,我知道這些事真要說起來會很花時間,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告訴我。”

聲音落下,如落深穀,除了幾句回音外,遲遲沒有回應。

紅塵不說話,白憐就幹等著,她表現的極有耐心。

過了好一陣子紅塵才輕啟紅唇:“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麽一定要殺安嵐。”

白憐道:“我想問,但我不覺得你會給我答案。”

紅塵哈哈一笑,她笑得花枝招展,如同盛放的花。

隻是在白憐看來,這笑容多少顯得有些假。

少頃,紅塵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訴你。”

說罷她便沉默了下去。

她確實沒想到白憐問出的問題會是這個。

從相遇開始,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但從這個問題開始,她的預料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討厭這種感覺,她要將一切都掰回正軌!

紅塵一步步朝白憐走過來,她的身上不夾雜任何氣勢,但依舊讓白憐緊張了起來。

一直走到離白憐一丈遠的地方她才停下。

噠。

那是鞋跟敲擊在地麵的清脆響聲。

紅塵道:“我之所以要殺安嵐,並不是因為我嫉妒她和你的關係,而是因為她帶偏了你。”

啊?

這回答是不是跑偏了?

白憐連忙搖頭:“不,我想知道的並不是這個。”

但紅塵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一樣:“我那時候的話並沒有說錯,你早已變成了她的形狀,長此以往,終有一天你會將自己獻給她,成為助她化作彼岸仙的踏腳石。”

這種話白憐並不否認。

要知道天尊的壽命也不是無限的,一旦師父走到大限,那時的她絕對會主動讓師父將大道印在她身上,成為彼岸仙延長壽命。

她不覺得這樣做有錯,但似乎紅塵完全不接受。

所以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紅塵就一定要殺了師父嗎?

那隻要說開了不就行了嗎。

現在她已經變成人了,就不存在什麽讓師父將大道印在她身上尋求突破這種操作了。

白憐很想對紅塵說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但話到喉頭還是被她咽了回去。

她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要真是這樣,紅塵當初為何不直接說出來呢?

紅塵和她不一樣,並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

過了許久白憐依舊清楚地記得自己離開眾仙之地後再次與紅塵重逢的場景。

紅塵是在一個混亂的地方長“大”的,無依無靠的她能順利成長到於她們相遇之時,除了有一份狠勁外,還少不了圓滑。

這樣的紅塵絕不會完全不做其他嚐試就直奔殺死安嵐而去。

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如果這時候直接莽上去,大概率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

好不容易得到一個可以和紅塵和氣對話的機會,白憐不想才剛剛弄清楚一點皮毛就被殺死,她剩下的機會隻有十次左右了。

她直視紅塵,毫不畏懼地頂著那張在熟悉不過的麵孔。

“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你在和我分開之後逗經曆了些什麽。”

這話似乎戳中了紅塵的軟肋。

那個一直表現得遊刃有餘的女子神色忽然變得不安起來,有點暴躁,也有點憤怒。

“這種事你就算知道了又有什麽用?”

白憐道:“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那就當我什麽也沒問吧。”

紅塵死死地盯著白憐:“你就算用這種時而強硬,時而軟弱的方式博得許多女人的愛慕的吧?”

“啊?”

白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回應紅塵。

這個問題……隱約間讓她覺得不安。

眼見著白憐不願正麵回答,紅塵開始繞著她踱步起來。

“好,那你就聽清楚了!”

紅塵開始講述自己的過往,她化身為人的過程完全可以說是一個意外。

在穿越世界壁障的過程中,在她沒有做好任何心理準備之時,在她看見了許多荒誕的事情之後,她遇見了一個瀕死的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握著她的手說自己不想死,可最後還是死了。

就這樣,她無意間變成了那個小女孩的模樣,取代了小女孩的一切活了下去。

那是一個不幸的家庭,本就破落的家裏還有一個爛酒鬼。

在那個爛酒鬼賣了自己妻子,又試圖將她賣了換錢之後,她提刀將爛酒鬼和人販子一塊殺了。

然後她被人販子的同夥盯上了,她流落江湖,靠著一把小刀在那個從來就不光鮮的世界中求活。

那時她的腦子一片混沌,已經忘記了自己的過去,但即便如此,她還是順利地活了下來。

勉強果腹後,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街邊看和睦的一家人從自己身前走過去的樣子。

看調皮的妹妹被姐姐追著跑。

看姐妹相親相愛。

再之後她就遇見了白憐和安嵐,再之後的事白憐也就基本都知道了。

白憐歎了口氣:“你還在眾仙之地時也過著這樣的生活嗎?”

紅塵道:“不是。”

白憐並不介意紅塵的疏遠,她繼續道:“你剛才說你其實並不嫉妒師父?”

紅塵道:“沒錯。”

白憐點了點頭:“所以其實從一開始你想殺的人就不是師父,而是我,對嗎?”

因為那些經曆,紅塵恨她。

畢竟她們同樣是空白道則,經曆卻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從這個角度來看,很多問題一樣解釋得通。

紅塵之所以要殺師父,是因為師父會出麵阻止。

她可以為師父放棄自己的性命,師父同樣可以為了她放棄自己的性命。

對紅塵而言,隻有除掉師父這個礙事的人,才能放心大膽地對她下毒手。

如此看來,這似乎是一個死局。

白憐無言。

因為紅塵想要的是她的命,她不覺得僅憑幾句遲來的關心就能抹平紅塵心底的恨意。

可就在白憐這麽想的時候,對麵的紅塵忽然放肆大笑了起來,她將之前的所有矜持完全拋棄,仿佛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怎麽了?”

白憐怔怔地望著紅塵。

看見紅塵,她總覺得看見了自己的另一麵。

好一會兒後紅塵才收起笑容,她的麵容又突然變得冷厲。

“我本以為在經曆了那麽多事後,你會有一些改變,但顯然我還是高估了你,也低估了安嵐對你的影響。你不了解我,你從來就不了解我!”

白憐忙道:“我確實不了解你,我在嚐試著了解你。”

“嗬。”紅塵橫了白憐一眼,“你真以為我會因為這種小事就恨你?就算那時候你在我身邊又有何用?你我分開之時,你雖然比我大得多,但你哪一點比得過我?你來了,隻會變成我的累贅。”

白憐低頭。

她不得不承認紅塵說得對。

那時候的紅塵雖然腦子一片混沌,但早已見慣底層的黑暗,有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則。

而那時候的她依舊懵懵懂懂,待在紅塵身邊,恐怕除了賣萌什麽都不會做了。

幫紅塵一起找吃的?

不可能。

她隻會將紅塵吃得餓更次肚子。

紅塵道:“你知道我見到你的第一時間是什麽想法嗎?”

白憐搖頭:“不知道。”

紅塵笑道:“失望,非常失望!我給了你數億次機會,可你終究是在那條歪路上越走越遠!”

她的笑並不會讓人覺得是在嘲諷,經曆過剛才的短暫失態後,她似乎又找回了優雅。

但從另一方麵來說,她的笑對白憐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

數億次機會?

白憐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來世碑。

從與紅塵見麵起她就覺得不對勁了,她處處受製,在紅塵麵前仿佛一絲不掛般,一言一行全被看穿。

如果,如果……

白憐急道:“你知道來世碑,也知道我借用來世碑在進行推演?”

紅塵輕吐蘭香:“知道。”

為了證明自己所說的話,她緩緩抬起右手。

就在右手抬起的過程中,她的右眼角下浮現出一枚與白憐眼角下的★一模一樣的印記。

白憐記得,這是紅塵在與安嵐交手時,無意間在她身上留下的傷痕,後來在推演中又被安嵐無意間畫了出來。

可現在看來……

紅塵的右手食指終於按在了★上。

“這是我故意留在你身上的本命刻印。”

她的聲音如寒風般灌入白憐耳中。

等白憐回過神來時,她陡然發現自己的視角出現了變化,變成與剛才完全相對的方向了。

“這是……”

白憐終於反應過來,她現在看見的是紅塵的視角,而紅塵看見的是她的視角,她倆“置換”了!

她臉色煞白:“我在推演中所做的事,你全都知道?”

紅塵將手挪開,白憐發現自己的視線又恢複正常了。

就聽紅塵道:“倒沒有那麽多,你終究比我大,我難以窺見全貌,但也知道七八成。”

“那……”

紅塵笑道:“你放心,我對你和你喜歡的那些女人做的事並不感興趣。”

白憐搖頭:“不是這個,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你還放任我將師父的神魂碎片拘走投入眾仙之地,放任我使用來世碑推演,就是說,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

紅塵道:“正是。”

白憐眼前一黑。

絕望的情緒如巨浪瞬間將她淹沒。

就算是在來世碑的推演中經曆了無數次失敗她也從未像現在這樣絕望過。

迄今為止她所做出的一切努力在紅塵眼中看來不就是一個笑話嗎?

她不過就是被紅塵圈養起來的寵物罷了。

隻要紅塵願意,她、師父,以及眾多師妹,隨時都會被紅塵抹殺。

她能順利走到紅塵麵前來,是因為紅塵願意放她過來。

努力?

覺悟?

奮起?

這些都是虛的,是在紅塵的縱容下形成的虛無之物!

她引以為自己人生全部的那些回憶也不過是紅塵可憐她賜下的。

區區一隻寵物還想反抗“主人”?

做夢吧。

夢!

全都是夢!

全都是一場空!

白憐低著頭,雙拳緊握,那精心修剪過的指甲如尖刺般紮進了手心的肉裏。

然後,熱血順著傷口咕嚕咕嚕地往外淌,很快鮮血就滴落在她的裙擺上,又從裙擺滑落到她的腳上。

紅塵就這般默默地看著白憐。

過了片刻,她抬起腳向前走一步,又停下來,轉向另一個方向繞著白憐轉起了圈,腳步時而快,時而慢,始終無法保持一個恒定的速度。

“別把我想成那種會以折磨人為樂的人。”她說。

白憐沒有反應。

紅塵自顧自道:“在恢複身為空白道則時的那段記憶後,你知道我最大的念頭是什麽嗎?”

“……”

“我要毀掉這一切!憑什麽空白道則生來就是承載新的大道的容器?!憑什麽空白道則要被人搶來搶去?!憑什麽我要是空白道則?!憑什麽他人做的惡要被仍在我們頭上?!”紅塵的聲音越來越大。

“……”

頓了頓,紅塵又道:“接著我又想起了我看見的那些事,還有我經曆的那些事。錯的從來就不是我們,錯的是天道!為什麽要有輪回,為什麽要有往複不休的大劫?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就不會有空白道則,就不會有人爭搶空白道則,就不會有人因為爭搶空白道則和大劫而受難。”

“……”

紅塵停了下來:“我絕不會接受這被安排好的命,也不認可再出現類似的事,所以我要打破這條規則。我能想到的最切實有效的方法就是吞掉你,本該成為他人晉升彼岸仙墊腳石的空白道則自己變成了彼岸仙,這一定可以破壞天道的平衡。所以,所有攔在我麵前,成為阻礙的人都得死!

“安嵐是阻礙,所以她得死。被安嵐同化的你也是阻礙,但我不能殺了你,殺了你我的計劃就沒法完成。我沒法直接吞掉你,因為你有意識,而且你比我大得多,你若是抵抗,我絕對無法成功。我也沒法直接抹去你的意識,因為你我同源,我若貿然動手,很可能讓自己的意識也消失。

“因此我隻能另尋它法,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你的意識自己消亡,來世碑就是個可以利用的好東西。但是……”

紅塵忽然不說話了。

這片狹窄的空間陷入死寂之中。

許久後,渾渾噩噩的白憐忽然抬起了頭:“是因為我變成人了嗎?”

紅塵沒有正麵回答,她隻是一揮手在白憐麵前喚出一道水鏡來。

鏡中顯示的畫麵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白憐怔怔地看著,終於,畫麵中間有人現身了。

是師父,是嘴角帶血的師父!

紅塵漠然道:“將這數億次推演的時間累加起來,安嵐也活了數十億年了,現在就算是死了,也不虧了。”

白憐死死地盯著畫麵,繼師父之後,永恒之主也現身了。

絕境。

對她而言這是絕境。

對師父而言,這同樣是絕境!

當兩份絕境疊加在一起時,她心底的絕望出現了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