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喚聲讓白憐轉過身,她臉上略帶著幾分詫異之色。

“師父,你不好好休息,怎麽到這來了?”

安嵐沒好氣道:“我還想問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呢。”

方才尋不到白憐時她是真的擔心,心裏隱隱有種預感,隻要錯過這回,她就再也見不著白憐了。

所幸這一切都是她多慮了。

雖然前一日度仙門才被巫後打得稀巴爛,但在完成初步的重建之後,度仙門的弟子們陸陸續續從恐慌中走了出來,重新投入到熱情洋溢的宗門生活中去。

這幾個弟子在路上遇見了白憐,便壯著膽子上來求教各種與修煉有關的問題。

如此耽擱下來,白憐原本想做的事便全都忘了。

“師父,我隻是……”

她擠出一個尷尬地笑容。

一開始她是準備整個大桶,再整點花瓣讓師父好好泡一泡的。

當然,為了慶祝她與師父正式合體,她也絕不會錯過這個與師父共飲一杯的好機會。

安嵐擺了擺手:“這些事回瓊明峰後再說。”

“嗯。”

白憐點了點頭。

見狀,那幾個弟子立刻上來道別:“白師姐,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白憐並未挽留。

這時候還是師父比較重要。

別看現在師父和顏悅色,指不定心裏已經雷霆大作,之所以露出笑容,隻是不願在同門麵前撕破臉皮。

白憐道:“你們有什麽問題可以在瓊明峰山腳下留言,我看到了,若是有空,便會一一答複。”

那幾個弟子忙道:“白師姐平日裏忙碌得很,今天能抽空給我們講解已經讓我們受益匪淺,不敢再繼續打擾白師姐。”

白憐道:“你們不必如此見……”

“白師姐,再見!”

沒等白憐將話說完,那幾個人便歡笑著跑開了。

終究是年少,哪怕加入仙門,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心頭的少年氣。

嗬!

安嵐嘴角微微上挑。

算你們這些後生晚輩識相,知道這時候不能當電燈泡!

白憐搓了搓自己的臉頰:“師父,我倆的關係已經這麽明顯了嗎?”

“瞎想些什麽,走,跟我回瓊明峰!”

安嵐拿出了帶頭大姐的風範,她一人走在前麵,白憐隻能乖乖地跟上去。

從雲羅峰到瓊明峰的路途並不短,哪怕她們腳步很快,但在不使用法術時仍然花了近三刻鍾。

路上,白憐總以為師父會對她說些什麽,可一直等到進了師父的洞,她倆還是一句話也沒說上。

“這……”

白憐欲言又止。

這種沉悶的感覺,便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吧?

唉。

這都怪她!

淩晨時分,師父感到非常疲憊,可她被師父挑逗得不上不下的,便自主主張地將師父對她的“懲罰”全都照葫蘆畫瓢地還了回去,不僅如此她還多還了一套。

師父這麽驕傲的人,在被她打通了許多未曾設想的道路後,心裏想必早已蓄滿了怒火吧。

白憐緊張兮兮地在那張透明的玻璃桌旁坐下。

隻怪這山洞氣氛不對。

她隻要一坐下來,就會想起自己和師父趴在桌子上的場景,然後再想一想就整個人都不正常了。

可惡!

這時候要是在自己房間裏,她還能來一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現在她隻能低頭看著桌上模糊的倒影,等待師父宣泄自己的怒火。

可她左等右等也沒等來安嵐的嗬斥。

誒?

白憐嚐試著看清師父的倒影,但太模糊了,她看不清表情。

她隻能悄悄抬起頭,然後盡量將視線往上抬。

這模樣像極了假裝在學xi,然後偷偷打量老師是否在看著自己。

這一看,她就和安嵐的視線對上了。

“……”

白憐微張著嘴。

驚訝?

是驚訝!

她分明看到安嵐在笑!

嘴角兩側向上拉出明顯的弧度,兩隻小手的手肘枕在玻璃桌上,手掌撐著臉頰,眼角彎彎,形如月牙,笑意幾乎如水般流淌出來。

這樣的安嵐渾身上下都是少女的天真浪漫。

白憐這才注意到,實際上安嵐今天的衣服也有種居家少女的溫婉範,頭上插著的她送出去的那個木釵。

這麽說,其實師父並不生氣?

但是……

白憐左右打量了下自己:“師父,我身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安嵐嘴唇微動:“沒什麽。”

“那……”白憐頓了頓,“師父找我有什麽事嗎?”

安嵐輕聲道:“沒有。”

“那……”

“你問我為什麽笑嗎?”

這也算是白憐疑惑地問題之一吧,她點了點頭。

安嵐笑得更開心了:“我笑那顏月無謀又少智,任憑她如何跳脫,還不是被我輕易降服了?”

“……”

白憐抿了抿嘴,合著師父你和曹賊還是同類人啊?

其實在反客為主後,她也發現顏月被捆在櫃子裏了。

不用想,在度仙門裏能做出這種事且敢做出這種事的人隻有師父!

她之所以沒有將顏月放出來,還繼續複刻師父的操作,一方麵是怕與顏月見麵尷尬,不如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方麵是她發現自己很興奮。

上次是師父旁觀,這次是顏月旁觀,那下次就是……

好誒!

度仙門閨蜜真的好誒!

白憐心情大好:“師父,那我們就一直在這坐嗎?”

“隨你便。”

安嵐表現得很大度,似乎隻要看著就心滿意足了。

白憐其實也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她可以一個人看書看上幾天不外出。

但今天她覺得就這坐著不合適。

畢竟就在不久前她和師父終於挑明了各自的心意,然後在兩廂情願下打破了那道隔閡,在深淵中沉淪。

無論是為了慶祝,還是為了紀念這一刻,又或者進一步表達自己對師父的關心,呆坐著都不合適。

白憐站了起來,她牽起安嵐的右手,笑意盈盈。

“師父,跟我來。”

安嵐問:“你想幹什麽?”

白憐道:“在過去世界中,是師父帶著我到處遊玩,今天我想帶著師父到處走走。”

安嵐又問:“去哪?”

“先去泡澡!”白憐道。

安嵐驚道:“你又想了?”

白憐道:“雖然我恨不得每天都和師父膩在一起,一刻都不分離,但今天畢竟不同。”

她說的正經,想的也正經。

眼見著安嵐並未將手抽走,白憐便知道師父答應了下來。

她邊走邊介紹道:“要說這泡澡,整個東神洲最出名的地方莫過於堯夏灣了。”

安嵐一挑眉:“就是現在改名叫白帝城的那個地方?”

白憐大汗:“還是堯夏灣這個名字好聽。”

安嵐不予置評。

現在的她隻是單純的享受與白憐獨處的時光,至於其他事,比如白憐與其他人的糾葛,她是完全不想動腦去思考了。

在白憐的帶領下,她走進了堯夏灣最有名的溫泉浴池。

天災陸續來襲,但生活還得繼續。

人這種生物最擅長苦中作樂。

熱氣騰騰的浴池中,白憐笑嘻嘻地給師父搓背。

不過她做的也隻是這種程度了,最多不過是在師父的背上貼一貼。

來日方長嘛。

今日將近,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與其將時間花在歡愉之上,不如多和師父四處走走。

這是除了過去世界中的十年長夢外,她第一次和師父以遊玩的心態外出。

這種體驗對她來說是新鮮的,對安嵐而言同樣是新鮮的。

“嘩啦——”

安嵐捧起池中水。

溫熱的水和著紅色的花瓣從她的掌心滑落,劈啪打在她那竟十分圓潤飽滿的大腿上。

“這裏比你在後山挖的那個浴池好看多了。”

白憐撐著臉頰,笑道:“等以後有空時,我再挖個更大更好看的出來,到時候就變十個法身當師父入浴時的伴身侍女。”

安嵐從水中站了起來。

無數晶瑩的珠串從她身上滾落,在池中掀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她望著水中倒影:“不必了,有你一個人就夠了。”

她邁著白皙的雙腿從池中走了出去,然後順勢披上寬鬆的淺紫色長袍。

“接下來去哪?”

泡完澡後要做的當然是吃了!

白憐猛地站了起來,她掀起的浪花就比安嵐大多了。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她說:“其實我不是太清楚師父的口味,所以我打算帶著師父多走幾個地方。”

安嵐道:“我對吃的沒什麽要求,隻要味道過得去就行。”

“那就交給我吧!”

白憐迅速穿上衣服,她在前邊引路,從堯夏灣出發,帶著安嵐走遍了半個東神洲的名城。

雖說美食不一定出在名城,但白憐的時間不多,也就隻能帶安嵐去那些有名的地方逛一逛了。

吃東西嘛,和看風景不同,邊走邊吃也沒問題,因此她們就沒有停留太久。

“師父。”

前往下一座城市的路上,白憐忽然叫住了正拿著肉丸子往嘴裏塞的安嵐。

“怎麽了?”

安嵐停了下來,她的嘴巴沒停,幾口就將熱騰騰的肉丸子咽了下去。

白憐從胸口間將收藏許久的不朽之槍掏了出來:“這是陪伴了師父萬年的槍,總留在我手中也不是事,就還給師父吧。”

“哦。”

安嵐一邊吃肉丸子,一邊用另一隻手將不朽之槍塞進了自己小世界中去,表現得極其隨意。

白憐笑得眼睛眯了起來:“那我們繼續趕路吧。”

“等等!”

安嵐叫住了白憐。

這回輪到白憐疑惑了。

卻見安嵐兩步走到她麵前,然後,撕拉一口將木簽上串著的第一顆肉丸子咬下去。

“張嘴。”

好家夥,懂了,是嘴對嘴喂食!

白憐立刻照做:“啊——”

然後安嵐直接將那根木簽子連著剩下的一顆肉丸子懟進了白憐嘴裏。

“唔唔唔……”

嘴巴被塞得滿滿的白憐唔了好一陣子才將那顆肉丸子徹底咽下去,她滿臉無奈地將那根木簽子扔掉。

確實是她對師父報以太高的期待了。

師父要是會主動做有情調的事,那太陽得打西邊出來!

白憐笑了笑:“我們走……”

其實她那個走字沒有完全發出來。

因為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安嵐咬著一根筷子粗細的小零食忽然湊了過來。

踮腳。

閉眼。

湊到近前。

一氣嗬成!

哢擦哢擦,等白憐回過神來時,她的鼻子、嘴唇都已經和師父的貼在一起了,師父的兩隻手還搭在她的肩膀上。

過了足足五息安嵐才退回去,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將唇角粘著的碎屑舔走。

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下次還是買鹹味的吧,這個有點太甜了。”

白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她伸手按住下唇,確實有點太甜了。

這回不消她說,安嵐主動在前邊引路。

白憐舉頭望天,今天天陰,誰知道太陽是否真的從西邊出來了呢?

接下來一個時辰,她倆又依次走了兩座城市,吃了一頓還算可口的晚餐。

太陽西斜,夜幕終將到來。

白憐按住兩胸之間滾燙的地方,那兒是她將鑰匙插進去的地方。

她回過身對師父說:“天快黑了,師父,我們再去最後一個地方就回度仙門吧。”

安嵐道:“好,去哪裏?”

白憐笑道:“去我們……這一世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天方鎮,清河街,水果攤。

那裏是斷了的夢重新續上的地方,勉強也可以算作夢開始的地方吧?

白憐很想再回去一次,和師父一起回去看一次。

“嗯,你在前邊帶路吧。”安嵐依舊沒有反對。

不過事情總有些波折。

還在半路上白憐和安嵐就都收到了度仙門傳來的消息。

這是報急的消息。

與妖獸的交戰並不如想象中那麽順利,那群被關在小世界中的妖獸實力強橫,恰巧為了對付域外天魔,東神洲修仙界實力大損。

雙方一交手,妖獸首先遇到了些挫折,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發起了一波又一波反攻。

照現在這情況來看,妖獸遲早會衝破封鎖,將災難灑向整個北瀘洲和東神洲。

到時候即便禍亂平息,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死亡。

“看來隻能等過些日子再去天方鎮了。”白憐無奈地歎了口氣。

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將妖獸之亂平息。

根據遊戲內容來看,東神洲在這次大劫中將要麵臨的災難還多著呢。

安嵐麵色平靜道:“一起去吧。”

白憐搖了搖頭:“不行,我一個人去,師父你留守度仙門,防止那些妖獸狗急跳牆,效仿巫後,直接進攻度仙門。”

巫後沒能成事,不僅僅是因為她實力大損,更因為她想著的是羞辱和報複,而不是趕盡殺絕。

妖獸就不一樣了。

它們一旦真的殺到度仙門來,在揮舞屠刀時絕不會有任何猶豫。

安嵐盯著白憐看了許久還是點起了頭。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你的那幾個師妹最近實力已經增長了許多,隻是守度仙門的話,很難出亂子。”

白憐隻是笑。

她當然知道師妹們成長起來。

但等在前麵的人還是太強了,師妹們需要繼續成長。

“放心吧師父,隻是一些土生土長的妖獸罷了,我不會有事的。”

安嵐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隻青色的鳥也在和妖獸jiao戰吧?”

青鸞?

白憐點頭:“青鸞去三危山了。”

安嵐雙手抱胸道:“我不在意你過去和哪些女人做了什麽,也不在意你將來會和哪些女人做什麽,但這一次,你不能背著我和那隻青色的鳥在外邊胡來,我就在度仙門等你回來。”

白憐尷尬地低下了頭。

師父果真還是原諒了她的胡搞。

她暗暗鬆了口氣,其實偶爾讓師父不走尋常路,出出氣也不差嘛。

也許是因為身體非常敏感的緣故,她並不討厭那種感覺。

“嗯。”

白憐用力點點頭。

安嵐道:“走吧。”

“先抱一下。”

“我是你師父!”

“正因為是師父,我才更渴望!”

白憐與安嵐對視,看得久了,安嵐總算軟了下來。

“就一下。”

這一下,就是很久。

白憐貪婪地攝取安嵐發間的香氣。

一晚上怎麽夠。

她可是能同時挑戰司雲裳、青鸞師妹、四師妹還不喊累的女人!

白憐招手:“師父,我走了。”

安嵐擺手:“趕緊……早點回來。”

白憐道:“如果有機會,我想帶師父回我最開始的家看看。”

安嵐道:“我隨時有空。”

白憐道:“可惜我現在回不去,還是去師父最開始的家更容易些。”

安嵐哼道:“那個家有什麽好回的。”

白憐笑道:“我和師父還有約定。”

安嵐沉默不語。

白憐在嘮叨了半天後終於離去。

而她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就回瓊明峰了。

山洞裏,安嵐躺在那張透明玻璃桌上。

白憐不會想到,事實上她自己也不會想到,她失去的那段記憶,竟然在與白憐貼貼後回來了。

這鑰匙可真是有趣!

神魂交融竟然還不頂用,非得互通口岸、靈力流轉才能迸發出打開塵封記憶大門的力量。

隻是……

恢複記憶並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她終於知道紅塵天尊的來曆,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輸給實力不如她的紅塵天尊,也終於知道自己為何會落得如此田地,更知道想要翻盤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這樣就好,保持現在這個狀態就好。”

安嵐呆呆地望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