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回推兩千餘年。

那時候的東神洲其實與現在並無太大區別。

有宗門蒸蒸日上,也有宗門江河日下。

有天才如火紅的大日般崛起,亦有曾居於高位的強者如流星般隕落。

在那個不知道該用平平無奇還是波詭雲譎來形容的時代,靈虛派的地位便與數年前的度仙門相差無幾。

小宗門不敢招惹靈虛派,大宗門又不曾將它放在眼裏!

靈虛派的前輩們心懷野望,夢想能衝破層層阻礙,帶領靈虛派成為魔道翹楚。

奈何他們的資質實在有限,就連橫亙於眼前的鴰風劫都無法順利渡過,就更別說挑戰那些魔道頂級宗門的地位了。

靈虛派的曆史本就該如此平淡,隻在討論正邪之分時才會被人拉出來批判一下。

然而世事變化無常。

在一個飛雪連天的冬夜,時任靈虛派長老越無憂從外邊帶回來一個少女。

少女麵色蒼白,形容悲切,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渾然不似普通的魔宗弟子。

【異類】

這是負責登記靈虛派新弟子信息的執事的第一印象。

他傾聽著少女低微而又怯懦的聲音,在身份牌上刻下了少女的名字——

芰荷!

所謂芰荷,便是菱葉與荷葉。

這個名字普通的與“桃花”、“鐵牛”等並無太大區別,隻是上古流傳下來的詩詞讓它多了幾分異彩。

那執事並非附庸風雅之人,他很快就將這個名字忘在了腦後。

魔宗各有不同,有修行血煉之術的“屠宰場”,有擅鑄爐鼎以煉聖水的妖邪道門,也有講究“女人讓女人更加女人”的異樣雙修聖地。

而靈虛派的路子就是**裸的血肉叢林法則!

無論使用什麽手段,能笑著站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勝者。

那位執事完全不看好芰荷。

在靈虛派流露出自己懦弱的一麵可是會被狠狠撕咬的!

這種事那位執事見得多了。

魔宗就是魔宗。

傳統美德?

CTMD,這玩意兒能當飯吃嗎?

道德?

大部分魔宗弟子都有一套靈活的道德底線,在實力強大的人身前他們謙遜有禮,可要是換到身後去,那他們就會不客氣地拔槍猛刺了。

芰荷的師父是宗門長老,可宗門長老也是有極限的。

一旦他出了意外,他的那些仇人必會百倍報複芰荷。

運氣好芰荷還能舍下臉麵以爐鼎之姿苟活下去,運氣要是不好,在喪了清白之後她還會被人殘忍殺害。

但是這回那個執事徹底猜錯了。

芰荷的柔弱僅僅是誘使人犯罪的表象,她本質上是一團“受壓迫越厲害便反彈得越嚴重”的彈簧。

籠罩在血色之中的空氣始終未能壓垮她,反而成了滋養她心中仇恨種子的養料!

芰荷要替家人報仇,在循規蹈矩與不擇手段之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既然大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那我也就不用再當什麽正人君子了!】

芰荷惡墮了。

這時候她那宛如天煞孤星般獨特的命格開始發揮作用。

苦難與折磨讓她的修為飛速提升,她一路高歌猛進,將攔在身前的所有阻礙都打碎。

才二十餘年芰荷便成了靈虛派第一高手。

那個高高在上的掌門被她一臉踩進了泥地裏,自此以後,她成為了靈虛派的新掌門。

魔宗妖女芰荷的名頭傳遍東神洲。

這不僅僅是因為她那裸足一踩踩在了許多人的心湖上,讓她成了與瑤池聖山聖女齊名的絕世妖女。

更因為她以合體期修為便斬殺了數個意圖插足靈虛派內務的渡劫期魔頭。

那些年。

妖豔而又冰冷的紫色蓮花芰荷聲勢一時無倆,即便是魔道魁首見了她也不敢以長輩身份自居。

在她的率領下,靈虛派實力暴增,短時間內勢力範圍擴大了十倍。

這是靈虛派一眾前輩從未料想到的局麵,他們滿心期待著靈虛派能在芰荷的統領下真正取代那幾個頂級魔門的地位。

隻可惜好景不長。

許是**過後總會迎來一陣疲軟期吧。

芰荷的修為停止增長了,她遲遲無法觸發鴰風劫。

不入劫道,便始終無法與那些手持仙器的魔頭抗衡!

更令人沒料到的是芰荷的心態變化。

因為遲遲找不到殘害自己家人的罪魁禍首,她本就陰暗的內心變得更加扭曲。

於是。

一夕之間,“英明神武”的芰荷突然變得暴虐無常,猶如沉迷聲色犬馬之間的暴君!

她時常責罵自己凝聚出來的侍女魔傀,並用腳淩辱它們的身軀。

終有一日,得知家人死亡真相的芰荷憤怒地擰斷了自己師父的脖子,並將靈虛派的山門砸得粉碎。

大仇得報,可她的心卻早已碎成了千萬片,無論如何也黏不回來了。

她如同孤魂野鬼班在東神洲遊**,這期間她終於觸發了鴰風劫,卻因為神魂不穩未能成功渡劫。

一代魔宗妖女就此香消玉殞!

另一邊,妖女遠遁,宗門亦毀,靈虛派的上升勢頭戛然而止。

外部勢力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了上來。

眼看著整個宗門就要分崩離析了,好在天降**。

曾經的外門長老顧允之以力破局,順利接任靈虛派掌門之位。

他上位之後以高超的連橫合眾手段將宗門裏吃裏扒外的叛徒盡數清除,雖然他未能阻止靈虛派的衰落,但也算是保住了靈虛派的道統,讓靈虛派沒有被掃入曆史的垃圾堆裏。

……

司雲裳從回憶中醒來。

她的神色極為複雜。

來人口中高呼的老掌門就是曾在她手下做事的顧允之。

她對這段曆史其實不太熟悉,因為那時候的她早已化作一縷在天地間飄**的無意識殘魂。

前些日子她以司雲裳的名字加入靈虛派,成為了靈虛派的客卿長老,借著這層身份她才漸漸弄清楚近些年靈虛派的發展脈絡。

那是一百年前的事。

因為遲遲無法突破至渡劫期,又加上身體有治不好的陳年舊傷,顧允之在落寞之中耗盡壽元而去。

司雲裳無法理解,按理來說他應該早就涼透了,怎麽就又突然活過來了呢?

你當這是玩遊戲啊。

我死了,我活了,我又死了,我又……

停。

這種反複橫跳在修仙界哪是這麽容易實現的!

司雲裳花了好一陣子才讓激動的內心平複下來。

她決定過去看看。

兩千年已過,與她同時代的靈虛派門人也就隻剩顧允之一人了。

“老掌門現在在哪?”

司雲裳衝著傳遞消息的女子問道。

那女子連忙答道:“回稟司姑娘,老掌門現在正在和掌門談話,是掌門讓我來通知你的。”

這樣啊?

司雲裳皺了皺眉。

她本可以徹底斬斷與靈虛派之間的關係,但她還是選擇回來了。

最開始她的想法便是要借靈虛派之力將“陳露”姑娘從度仙門中搶過來,然後順便將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都拿回來。

但隨著白憐的實力越來越強,身份背景也被傳的越來越誇張,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把一個仙帝搶回來變成自己的道侶?

聽起來是挺刺激的。

【仙帝?仙帝也得在我下麵趴著!】

【什麽叫做真正的魔宗妖女啊!】

但是……

臣妾做不到啊!

司雲裳很無奈,這幾年她的修為已經達到合體巔峰,雖然不及巔峰芰荷,但在靈虛派也找不到幾個像樣的對手了。

可白憐倒好。

一年前她才堪堪突破合體期,現在她已經能在九劫散仙頭上暴扣了。

“唉。”

司雲裳緩緩起身。

她拿什麽去和白憐鬥?

就白憐這實力,不來搶她就算不錯了。

陳露姑娘,我的陳露姑娘!

司雲裳滿心惆悵,她這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和陳露姑娘貼……

誒?

不對。

白憐要真跑來搶她,那她肯定第一時間就選擇束手就擒。

硬的不行,還不能來軟的麽?

她是魔宗妖女,節操什麽的對她來說哪有實質到手的快樂重要。

不過司雲裳心裏還是有顧慮的。

白憐曾經窺探過她的記憶,但白憐看到的那份記憶是不完整的。

她並不知道自己在成為靈虛派掌門的路上做過很多令人不齒的壞事。

像白憐那樣被牛奶般白皙的水韻環繞的高潔之人要是知道她曾這麽壞,這麽黑,說不定會立刻與她劃清界限。

【醜惡之人也配與我同榻而眠?】

算了,現在想這些事也無用。

司雲裳暗暗搖頭,隻希望顧允之的複活不會對靈虛派產生太大的影響,她現在要想找一個適合自己修煉的清靜地可不容易。

身著紫色華麗衣裳的司雲裳向穀外走去。

她身姿搖曳,如同隨風而擺的紫蓮花,神秘而又充滿了**。

秋風吹起穀中陣陣幽香,那報信女子的心頭不由得一**。

新來的司長老果真不是凡俗之人!

她看似幽閨弱質,那哀婉的模樣令人忍不住想將她捧在手心嗬護。

可一旦認真起來,她就如同一柄可以刺破蒼穹的利刃,讓人心驚膽戰。

軟硬同體,水火交融,真是妙啊!

靈虛派上一個有如此獨特氣質的人還要數曾經的芰荷掌門,也難怪門派裏的一些人都在暗地裏稱呼司長老是第二個芰荷。

但與芰荷掌門不同的是司長老總是將自己的腳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仿佛生怕被人看去了一樣。

其實仔細想想司長老的腳型恐怕還在芰荷掌門之上吧。

真是令人羨慕!

感慨之中,女子立刻朝司雲裳追了上去。

老掌門歸來,靈虛派說不定又要崛起了!

……

瓊明峰。

初秋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倚坐在梳妝台前的白憐心情愉悅地伸了個懶腰。

隨後,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歪脖子樹上。

那本是一棵平平無奇的枯樹,若無旁人照顧,用不了幾年就會徹底枯死。

但是這幾日來白憐忽然發現這棵樹上有了一絲渾厚的靈力!

絕了。

照這情況來看,可能再過幾年這棵樹就會化作靈樹,倘若再有其他機緣,就是成為瓊明峰歪脖子老祖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愧是我!”

白憐揉了揉自己的胸。

這棵樹日夜待在她的窗外,想必是吃了她的水韻特效的福利!

興奮勁一過白憐的注意力就轉移到其他事上去了。

她將一張白紙鋪開在梳妝台上,嘴裏叼著靈筆。

她並未急著在紙上寫東西,而是伸手輕輕按揉起自己的雙足來。

作為一名越陷越深的足控,在欣賞她人美足的同時,白憐也從不吝嗇對自己的腳的愛護。

懶意湧上來後,她開始翻閱存在腦海中的書籍。

這幾日她直接進行雙線程操作。

一邊花心思替幾位實力迎來暴漲的師妹們穩固修為,一邊將委屈巴巴的佟謠使喚來使喚去,美其名曰鍛煉她的心性,實際上是讓她替自己收集東神洲、北瀘州以及無垠之海各大秘境的資料。

白憐想盡快將這方世界藏著的秘密和星空古路找出來,沒有頭緒的她便隻能從這些秘境入手。

之所以這麽趕還是因為她感受到了威脅——

月無央!

在她的慫恿下,月無央將各大秘境當做了探索目標。

在此之前白憐是很得意的。

【可憐的月無央被白憐帝君玩弄於鼓掌之中】

這麽找下去月無央一輩子也不可能找到師父。

但現在白憐突然發現小醜竟是她自己。

沒錯,月無央是找不到師父,可要是讓她將這方世界的秘密和星空古路找了出來,那她和師父也隻能躺著等死了。

還想啥未來啊,及時行樂吧。

因此當月無央再次與她取得聯係後,白憐隻能想盡方法騙月無央去那些被探索過很多回的秘境。

這些地方走的人多了,秘密也就少了,能被月無央翻出東西來的概率就低了。

好在月無央對她還是很信任的,沒多做懷疑就采納了她的意見。

白憐可不想浪費這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她一邊翻閱佟謠收集的書籍,一邊將自己覺得可疑的地方記下來。

等二師妹、三師妹穩固元嬰期修為,四師妹坐穩化神期境界,她就能放心地外出探索了。

至於五師妹……

她原本是想將教導五師妹的工作接過來的,但師父許是閑的厲害,一把就將五師妹和兔兔抓了過去。

看到兔兔“飽受折磨”的樣子,白憐更加心虛了。

師父要是知道她和兔兔在夢裏突破了底線,恐怕兔兔就要變成紅燒兔兔、清蒸兔兔或者麻辣兔兔了。

罪過。

白憐迅速在紙上寫下幾個地名,包括在遊戲後期帶來禍患的災難發源地。

就在她權衡該從哪裏開始探索的時候,從窗外忽然傳來了清脆的啼鳴聲。

“?”

白憐將腳放下,然後將手從窗口伸了出去。

這時,一隻用來傳信的機關鳥停在她的掌心。

白憐記得這是度仙門巡山弟子專用的道具。

她將神識探了進去,這才知道是山門附近有人找自己。

用巡山弟子的話來說那是一個背負黑色長槍,一頭長發宛如燃燒的烈焰,胸口傲然到令人心生敬意的年輕女子。

當他們詢問那女子的名字時她執意不肯透露,隻說自己是來找白憐帝君的,還說曾與白憐帝君在雪山上交過手,白憐帝君一定記得她的名字。

“霓光山霓裳!”

白憐瞬間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那個把司雲裳視作師父和媽媽,滿腦子都是暴力思想的魔宗妖女嗎?

難怪她不敢自報家門。

她自己雖然不曾做過殘害正道人士的事,但她的宗門可沒少做。

度仙門身為正道新星,豈能任憑一個魔宗妖女在自家門前晃悠而無所作為?

白憐將桌上的紙筆一收,將腳迅速放進木屐裏,然後噠噠噠地朝著屋外跑去。

無論如何先見一見霓裳再說。

數息後,白憐來到了山門。

她微笑著回應師弟師妹們的問候,然後二話不說就拉著麵色焦急的霓裳往外邊走,她可不想被人圍觀。

綠意盎然的大樹下。

不等白憐開口詢問,霓裳就直接撲了上來。

她按住白憐的肩膀,又陡然鬆開,手足無措額額說道:“白,白憐帝君,你救救司雲裳姐姐吧,她現在很危險,如果你不救她的話,她就死定了。”

“?”

白憐一愣,她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你先別急,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霓裳的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調理好焦躁不安的內心。

“靈虛派的老掌門死而複生,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和司雲裳姐姐打了起來……”

在霓裳的描述中那場戰鬥幾乎摧毀了靈虛派。

司雲裳起初占據上風,一度就要殺死顧允之,但最後還是不敵顧允之,負傷逃走。

靈虛派聯合其他魔宗開始四處搜尋司雲裳的蹤跡,務必要將她趕盡殺絕,霓光山也在此列。

尋求不到宗門幫助,又聯係不上司雲裳,情急之下霓裳隻能冒險離宗前來找白憐幫忙。

新的任務冒了出來。

【任務一:前去搭救司雲裳(完成獎勵:太素神靈丹)】

【任務二:漠不關心,將霓裳趕走(完成獎勵:集中+4)】

【任務三:將霓裳殺了,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完成獎勵:硬功+2)】

太素神靈丹能增加服用者的神魂之力,也能助服用者參悟天地法則,是不遜於極品靈器的丹藥。

白憐點點頭。

她要是不去的話,司雲裳幾乎可以肯定活不下來。

就算她去了,兩個人也可能一起死。

果然……

還是要選一啊!

白憐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司雲裳去死,那可是和她一起分享過秘藥的未來老婆啊!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準備點東西。”

“嗯。”

霓裳咬牙應是。

白憐匆忙而去,她打算找顏月借點寶貝,再去師父那裏拿點仙靈草。

隻是才剛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就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站在前麵的二師妹和三師妹。

守在窗邊的是兔兔和四師妹。

在門口看戲的是五師妹和佟謠。

嗯?

怎麽師父也來了。

白憐有些傻眼了,就聽見二師妹用幽幽的聲音說道:“師姐,剛才來找你的那個紅頭發女人是誰?”

淦?

哪怕再怎麽遲鈍白憐也意識到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光是那眼神就足夠嚇人了,更別說空氣中縈繞的奇怪氣氛了。

是誰,是誰把這消息傳給幾個師妹的?

白憐額頭直冒冷汗。

這時候係統任務又冒了出來。

【任務一:我白憐一生行事,何須向爾等解釋?不搭理師妹們!(完成獎勵:極品靈器一息尚存燈)】

【任務二:推說那是一個前來看望自己的老友(完成獎勵:八寶丸)】

【任務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完成獎勵:軟功+9)】

【任務四:推說自己想救司雲裳是因為司雲裳救過自己(完成獎勵:輕功+6)】

白憐:“……”

壞起來了!

最安全的任務的獎勵竟然也有6點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