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要殺了你!”
江荊定定地站在原地。
如冰錐般的殺意深深地刺入他的腦海深處。
轟隆!
大爆炸發生了。
但與那開天辟地、孕育萬千生機的爆炸不同,這是寫滿了死字的送葬曲!
那一瞬間,江荊的大腦一片空白,白如飛雪。
這變故來得太快。
快到他完全沒有做好準備。
這就是北瀘洲上空常年刮的風應有的溫度嗎?
冷。
真的很冷。
上一刻。
瀕死的他因鮮血流淌進幽冥之路,意外獲得了“重生”的力量。
他俯視艱難爬了半刻鍾依舊距離他有四十丈的白憐,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譏諷之色。
“就這?”
沒錯。
曾經的不朽天尊是仙界說一不二的主宰。
但自紅塵天尊以下克上以來,時代就徹底變了!
“這個百舸爭流的新時代早就沒有載你的船了,就讓我來掐滅你最後那點奢望吧!”
江荊在大笑中開始凝練新的神念箭矢。
靈力奔騰。
血海翻湧。
恐怖的力量蓄勢待發!
可就在他剛凝聚了一半,還沒有給神念箭矢套上保護套時。
白憐便乘著右眼泛起的那詭異的銀色光芒出現在他麵前。
像個鬼一樣。
“不可能!”
江荊後退一步,他憤怒地咆哮了起來。
這不合理。
這真的不合理!
如果白憐真的有這種能力,她為什麽不早點使用?
是因為這招要蓄力嗎?
還是說眼前的這一切隻是幻覺?
對。
幻覺。
這一定是幻覺!
“我絕不會輕易地在這裏死去!”
憎恨的情緒如同一顆毒藥腐蝕了江荊的麵龐。
這時候,再誇張的演技也無法演出他那扭曲的表情。
他的路還很長。
雖然他依靠宮殿下被鎮壓的夜刀魔晉升大帝的道路被早早斬斷了。
但在機緣巧合吞納了部分幽冥之氣後,他的成帝之路又被再次打開了。
他還有希望,有親手報仇的希望。
他還有未來,有鎮壓三千大域,英名流傳百世的未來。
“我怎麽可以死,我怎麽能死,我怎麽會死!”
不就是一具殘破的身體的嗎?
不要了!
隻要他能從這裏走出去,依靠著幽冥之氣裏留存的特殊法門,他遲早能站上此世之巔!
“啊↑啊↑啊↑”
忽然間,震吼聲如炮彈般自江荊的喉嚨深處迸射而出。
那聲音越來越高昂,越來越激憤,越來越無可阻擋。
緊隨其後的則是一道赤紅色的光芒。
那光芒從江荊的嘴巴裏噴射而出,看起來就宛如哥斯拉的原子吐息一樣,隻是這聲勢還要宏大無數倍。
霎時間。
天空中翻飛的碎石湮滅。
破碎的宮殿穹頂瞬間消失。
就連那屏蔽陣法散發的綠光也被衝得七零八落。
在赤紅光柱的照耀下,整個海棠春苑周圍數萬裏的天空全都被染成了詭異的紅色。
暗流洶湧。
魑魅魍魎縱橫。
同一時間,不同的地點。
無數駐留在北瀘洲的人仰起了頭。
“要變天了啊。”
是啊。
要變天了。
被一道血氣擊中的女修捂著斷裂的右臂,眼中滿是驚懼之色。
江荊的力量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白憐真的能殺掉已近乎成魔的江荊嗎?
她看見在這股“風浪”的吹卷下,白憐的本體如同失去了風帆的扁舟,隨時有可能傾覆。
其實白憐不害怕。
她的手肘每往前挪動一寸,她的腦海中便會閃過一副與師父、與師妹、與佟師妹、與無數人相處的畫麵。
有高興的。
有苦悶的。
有煩惱的。
就是這樣的畫麵構成了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每一刻。
一開始她畏懼它們,但現在她隻想牢牢抓住它們。
因為那是她的回憶,那是她存在的證據,那就是她的全部!
她不願意讓任何人將這一切奪走。
所以。
她身上披著的是殺意,但是真正讓她不顧一切往前攀爬的是填滿了她的身心的勇氣!
哪怕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哪怕她的腰椎被壓碎,哪怕她身下全都是赤紅的鮮血。
她隻是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燙。
她走近死亡。
她獲得新生。
這一刻的白憐,終於不再是隻存在於畫中的“冰雕”,而是切切實實地擁有了名為【人】的溫度!
“你知道嗎?”
她艱難地控製自己的分身朝江荊走過去。
一步。
兩步。
走的不快,但離江荊越來越近。
不。
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江荊隻知道他要破除眼前的幻境,他要打破頭頂的屏障,然後……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他的征途,是仙界那廣袤無邊的三千界域!
“破,都給我破!”
江荊揚起被火焰所包裹的右臂,如同掄錘子般重重地砸向白憐的肩膀。
砰!
恰如他所想的那樣。
他一記重拳下去站在他麵前的白憐就被砸得消失了。
“哈,哈哈哈……幻境,果然隻是幻……”
然而下一刻江荊的大笑聲戛然而止。
另一個白憐是消失不見了。
但她手中握著的那把奇怪的匕首並沒有消失,而是叮的一聲跌落在凹凸不平的石地板上。
翻滾。
再翻滾。
“……”
江荊愣愣地看著那把匕首。
他眨眼的瞬間,一隻慘白如霜的手臂忽然探入他的視野,牢牢地抓住了匕首的把柄。
嗚~嗚~
北風吹了起來,宛如哀樂。
江荊的視線逐漸拉遠。
他分明看見剛被他一拳打得不見的白憐又出現了!
白憐的目光依舊冰冷。
她邊說邊往前走。
“以我的實力原本是不可能殺掉你的。”
砰!
江荊憤怒地吼叫。
這一刻的他就像被火燒了屁股的猴子。
“滾開,快滾開!”
白憐的分身再次被打散,劇烈的疼痛以千幻真眼為中心向她的四肢百骸擴散。
可這依舊無法阻止她前進。
她摸了摸嘴角剛吐出來的鮮血。
分身,再開!
她步步緊逼。
“但我和你不一樣,我……”
“滾,給我滾!”
砰!
江荊又雙叒叕揮拳。
可這依舊無用,他根本無法擊倒已經是用生命在行走的白憐!
“這個世界很大,但你卻一直都是一個人。”
“死!!!”
“而我不同,我所在的那個世界雖然很小……”
“給我死!”
“但我從來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有人支持我,有人在等我回去。”
“你怎麽還不死啊!”
江荊歇斯底裏地咆哮。
從未有哪一天他會對一個人恐懼到如此地步。
他感覺他看見的不是人,而是一個從死亡深淵裏爬出來的怪物。
那“怪物”還在說話。
“我殺不了你,但是幽鬼交給我的這把刀可以。”
啊啊啊……
江荊拚命搖頭。
他無法理解。
從絕望到擁有希望。
在希望重燃到最高點時又被突如其來的重錘一下子砸得粉碎。
這就是絕望中的絕望吧。
可……
為什麽?
為什麽一定要在那時候給他希望,明明直接給予他絕望就足夠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在驚懼的情緒狂亂的交織中,江荊右腳一軟,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他沒有再後退。
他雙手重重地砸在地上,將地麵燒出巨大的坑。
他的額頭猛地敲擊地麵,也敲出了巨大的坑。
他用扭曲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喊著:
“死啊,死啊,我求你了,別再往前走了,死吧,趕緊去死吧。”
他猛地抬起頭。
雖然他的臉上包裹著一層紅色火焰,但白憐還是看清了他此時的模樣。
那是一張……
五官皺在一起,臉頰上爬滿了淚水和鼻涕的蒼老麵孔!
江荊在哭!
這是他自從踏上仙道後第一次哭!
已經一萬年了,他都忘記了這個苦悶的表情。
哈。
哈哈哈哈!
所以。
白憐的分身舉起了蕪穢如刀。
她在笑。
“和往常一樣,最後贏的人還是我!”
她用左手按住江荊的腦袋。
江荊沒有掙紮,隻是用那張哭得已經失聲的麵孔與她對視。
還真是沒有一點準帝的風度呢。
白憐想到。
她毫不猶豫地將蕪穢如刀刺進了江荊的脖子。
這把刀,是連不死人都可殺死的刀!
在它刺破江荊的身體的那一瞬間,無窮的生命氣息宛如找到宣泄口一樣噴灑而出。
江荊終於抖動了起來。
不。
他不想死。
他試圖重新站起來,但白憐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她一次又一次揮舞手中的汙穢如刀。
一刀。
兩刀。
三刀。
最簡單的機械運動,最純粹的殺意傾注。
以及……
完全沒有形象的嘶喊!
“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逼我?
“我隻想當個普通人,我隻是想要和師父過平淡的田園生活,為什麽你們要一次又一次的逼我?
“我有罵過你們嗎?
“我有傷害過你們嗎?
“我有做過哪怕一次對不起你們的事嗎?
“我有……”
有太多東西白憐想要宣泄出來了。
那些感情超越了憎恨。
漸漸地,江荊不再掙紮了。
他定定地看著白憐,看著蕪穢如刀一步步將自己身體裏的生機完全吞噬。
這就是不朽天尊嗎?
和一般人也沒什麽區別嘛!
到最後,他身上燃燒的火焰熄滅,他的神魂一片冰涼。
他緩緩閉上眼睛。
他的世界陷入黑暗。
他的生命也隨著北瀘洲上空呼嘯的風而消散。
叮當。
蕪穢如刀從白憐的分身手中滑落。
她,做到了!
她在江荊將消息傳出去之前成功地殺掉了他!
哈哈,哈哈哈……
如孩子般純粹的笑容在白憐的臉上綻放。
她成功地彌補了自己的過錯,如此一來就不用擔心紅塵天尊知道師父的去向了。
終於。
白憐咬了咬嘴唇,將那兒的血痕舔幹淨。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啟用巡天符,將自己送回到度仙門附近。
隻要到了那裏,很快就會有人發現她,那樣她就能脫離危險了。
一切都很順利。
隻要她能啟用巡天符。
巡天……
巡……
白憐的右手捏住一張巡天符。
僅僅是捏著,忽的,如潮水般的黑暗湧入她的右眼。
仿佛有什麽東西斷裂了般,當劇痛再次出現時,她什麽東西都看不見了。
她隻隱約覺得有什麽東西從上方掉了下來。
然後整個世界就跟著震顫起來。
在轟隆轟隆的響聲裏,她的身子一側就從那個浮空的平台上滾了下去。
這個過程很短暫。
很快。
伴隨著啪啦一聲響,她仿佛被高速行駛的泥頭車撞到了一樣,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原來是水啊。
感受著包裹在身上的刺骨涼意,白憐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也明白自己的右眼為什麽看不見了。
隻因她使用千幻真眼過度。
千幻真眼是很厲害,但它給宿主帶來的並不全是好處。
它需要吞噬大量的靈力與生機以供自己成長,無痕雪穀的曆任雪靈主便都死在了千幻真眼的反噬下。
但明白歸明白,白憐根本無力去改變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太累了。
就算沒有千幻真眼作祟,她也馬上就要睡過去了。
隻是……
這次一睡,恐怕就再也沒有醒來的機會了吧。
不要。
我才不要。
在地下暗河中快速下沉的白憐揮動著手臂。
不斷有氣泡從她身上泛起。
這回她真的不想死!
明明她已經順利解決了危機,明明她身上還帶著佟師妹的父母,明明她還有很多記憶留著要與師父師妹一起塑造……
“隻要再給我十息時間就夠了,十息時間就足夠我啟用巡天符了,隻要能……”
可惜暗河中的渦流聽不懂白憐所說的話。
它一卷,巡天符就從白憐手中脫離。
遠去了。
遠去的不僅僅是巡天符,還有白憐的最後一絲希望。
所以。
她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吧?
這是不存在於遊戲中的白師姐的第109種死法嗎?
那一瞬間。
在那片黑暗中。
白憐眼前閃過了很多原本隻存在於遊戲中的畫麵。
不過那些畫麵又與遊戲不同。
畢竟她曾玩過的《諸神之戰》是一款二次元味極濃的小黃油。
那些CG精美歸精美,但終究不是真人演出。
而現在她看見的那些畫麵裏充斥的角色就全都是真人。
她看見她躺在師父的懷抱裏,看著師父大哭的畫麵。
她看見她在夕陽下與三師妹依偎在一起,共赴死亡的畫麵。
她看見她墜入無垠之海,而二師妹焦急地在岸邊大喊的畫麵。
她看見……
除此之外。
她還發現自己化作了一縷風。
在似乎沒有時間的幻象之中,她從東神洲的最高峰吹到了最低穀,她從沙漠吹到了沼澤,她從湖麵吹到了大江,她吹過海峽,她又吹到了北瀘洲千萬年不化的冰川。
她化作了天空的主宰。
她所看見的一切和她所經曆的一切都太逼真了。
風兒吹。
到最後白憐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
她晃晃悠悠地飛離了這片星空。
在無盡的混沌中,她找到了另一個世界。
雖然沒有人告訴她,但她心中知曉這就是安嵐踏入仙界前修行的世界。
安嵐。
對了。
安嵐!
“我不想死啊!”
一滴晶瑩的淚珠自白憐的右眼眶中滑落。
那淚珠圓圓的,就如被月光照亮的井口!
於是。
白憐胸前的吊墜亮起了紫色的光芒。
佟謠臨行前贈予她的幽冥印在沒有被召喚的情況下自己冒了出來,如豆腐塊般輕輕落在她胸前那對山上。
躁動的千幻真眼安靜了下來。
白憐憐眼角的那枚★也奇跡般地亮了起來,
那一顆★就比整片星河更加燦爛。
地下暗河完全遮不住它的光彩。
一閃一閃亮晶晶。
“那裏……”
此時此刻。
地下暗河的岸邊。
在陣法的衝擊下身受重傷的女修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她在河邊徘徊了很久,可她遲遲無法找到白憐的蹤跡。
這河並不是普通的河。
它雖不及弱水那般神奇,卻也有著能屏蔽渡劫期修仙者神念探測的特殊能力。
女修不再猶豫,她縱身一躍跳入河中。
河水很涼,但阻止不了她前進的動力。
她先後在河底突出的岩石上找到了蕪穢如刀以及巡天符。
然後,前溯千丈,她終於在一片鬆軟的泥沙上找到了正緩慢下陷的白憐。
“呼~”
女修長出了口氣。
她匆忙將白憐抱了起來。
短短數息後她就帶著白憐回到了岸上。
這時,她就驚駭地發現那座龐大的宮殿完全消失不見了。
原本佇立在宮殿門口的燭龍雕像“活了”過來。
巨龍騰飛,長尾將祭壇卷了起來。
隨後。
那燭龍一頭將整個青銅穀和海棠春苑撞碎。
北瀘洲灰沉沉的天空中。
從荒古中歸來的巨龍拉拽著祭壇飛過。
厚重。
震撼。
甚至還有些恐怖。
無數聞訊趕來查看情況的人都遠遠地瞧見了這聲勢驚人的一幕。
也有人試圖貼到近處一探究竟,結果就被直接壓成了血霧。
“……”
女修屏住了呼吸。
這地方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
沒有遲疑,她馬上啟用了那張巡天符。
她好歹也在這方世界混了幾十年,對東神洲的大致輪廓還是有了解的,因此她輕易地找到了代表度仙門的那個錨點。
白光一閃。
在第一個人闖進青銅穀之前,女修帶著白憐從冰天雪地的世界回到了春暖花開的度仙門山腳。
“賣餅嘍,賣餅嘍!”
“禦風符,十枚下品靈石一張。”
“王道友,好久不見,嫂子可還好?”
嘈雜的呼喊聲一下子湧進了女修的耳朵裏。
這裏與北風呼嘯的北瀘洲完全不同。
撲麵而來的生活氣息讓她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她環顧四周,大部分人臉上都帶著暢快的笑容。
他們普通,他們平凡,他們也像其他任何一個人一樣努力的活著。
女修忘記自己有多長時間沒來到過這樣的地方了。
“當個普通人嗎?”
她低頭看著躺在自己懷裏的白憐。
她的臉上忽然露出淺淺的笑。
除了她之外,應該不會有人想到這個此時如白色波斯貓一樣溫順的少女曾是大名鼎鼎的不朽天尊吧?
她要守住這個秘密!
不是因為她畏懼不朽天尊的力量。
而是因為她的內心被幽鬼和白憐前進時所燃起的光芒所照亮。
紅塵煉心,她也可以!
她不想再隨波逐流,她不想再當個為了修煉而修煉的人。
總之。
“先把天尊大人送到度仙門門口吧。”
打定主意,女修朝著山下小鎮外走去。
她沒能走太遠。
在鎮門口,她停了下來。
她看見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穿著水藍色長裙,麵容清冷,貌若天仙的“少女”。
僅僅是看了一眼,女修就感覺自己失了魂。
“你……”
她看見少女走了過來。
她也看見少女伸出了手。
她下意識地將白憐送到了少女懷裏。
啊,不對!
萬一這個人是白憐的仇人,那她豈不是……
“我是白憐的師父。”
少女的聲音在女修耳邊響起。
“謝謝。”
那聲音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但不知為何少女覺得它在顫抖。
她猶豫了一會兒將蕪穢如刀又遞了出去。
“這是白憐帝君的刀。”
少女將刀收進了衣袖。
似乎到了要告別的時候了。
女修不打算與度仙門的人有更深入的交流。
不過她還沒走,那少女就說道:“你救了白憐,什麽要求你都可以提,哪怕是成為仙帝的秘密。”
“啊?”
女修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少女。
有點離譜。
成為仙帝的秘密?
你怎麽會……
她不說話了。
她發現少女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自信到讓她不自覺地選擇相信少女。
但是她將白憐帶到這來並不是想要換取報酬。
女修搖搖頭:“我什麽都不要,我現在隻想在鎮上隨便走走。”
少女愕然。
“為什麽?”
“我已經從白憐帝君身上得到無法用價值衡量的東西了。”
“那是什麽?”
“或許是勇氣。”
勇氣?
安嵐不能理解。
她目送女修走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好半晌,她才轉身返回瓊明峰。
她似乎晚了一步。
她之所以出門就是為了將白憐接回來,但白憐已經被人送回來了。
“這豈不是顯得我這個師父很不稱職嗎?”
端坐在白憐床邊的安嵐如此想到。
不。
怎麽想這都不應該是她的錯,白憐如果不去北瀘洲事情根本就不會弄得這麽麻煩。
逆徒!
安嵐一把揪住白憐的手腕。
在無人可見的地方,她一口咬了上去。
嗯。
沒什麽味道,就和吃冰塊一樣。
但在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安嵐和白憐的眼睛對視在一起。
“……”
不會吧不會吧?!
安嵐的身體僵住了。
良久。
白憐忽然說道:“師父,我想好好睡一覺。”
“嗯,睡吧。”
安嵐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她輕輕撫摸著白憐那依舊是白色的頭發。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