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國首都天意城是東神洲西北角數一數二的大城。

這得益於河洛國曆任皇帝孜孜不倦地擴建。

遠看是城,近看卻是一個小世界!

便是山河淪陷,寰宇翻轉,僅依靠這座巨城河洛國也能養活千萬人。

其中空間重疊交錯更甚聞名遐邇的山城,繁花似錦遠超盛世長安。

時過境遷,再次來到天意城,白憐有了更多的看法。

立在青天白日之下的外牆上的一磚一瓦竟然都合陣法之精妙,難怪上次她穿行於此時便時刻感覺自己肩上壓了一副重擔。

恐怕渡劫期強者也很難攻破天意城外的大陣。

“天意高難問。”

白憐咀嚼著這句詩。

天意二字據傳就取自於此。

世人皆言河洛國開國皇帝有並天下為一朝之誌。

隻可惜——

時代變了,大人!

青帝統領東神洲的時代距今早已過去了數萬年。

人皇的時代埋沒在塵土之下,大多數修仙者都不想再回歸被強勢朝廷鉗製的生活中去。

當個山間野人多快活啊?

再說了,青帝也是應運而生,隻在那個妖魔橫行的時代大家才期望有一位英雄腳踏七彩祥雲前來拯救世人。

當黑暗時代落幕,英雄也收拾她的刀劍和戰馬,將自己放逐於山水之間。

河洛國那位開國皇帝攜一身豪氣,要搏萬世之尊。

他攻城拔寨,連破數十國,膽敢違逆他的宗門全都被他連根拔除。

可最終他在大芒山之戰敗給了太玄道門的道主。

“天意?不過如此!”

“你若奉天意而行,那我便淩駕於諸天之上!”

他的野心,他的宏願,他的人生……

全都在太玄斬道之下被烈焰焚燒殆盡。

又經過多年的動彈,河洛國迎來中興,但要想蓋過太玄道門,看起來是遙遙無期了。

“進去吧。”

盛安門口,經過檢查的白憐斜挎著四師妹正式踏進城中。

嘩啦——

她闖過了一層闖肉眼不可見,身體不能觸的薄膜。

這一去。

便似從冰冷的戶外轉到了熱潮洶湧的新世界。

“賣糕,賣糕嘞!”

“老大爺,推車呢,我來幫你推。”

“月香閣召開詩會,新來的萍茹姑娘據說善與人交,在詩詞一道上也有不俗的造詣,你我有福了,且看萍茹姑娘舌戰群儒!”

“讓開,別擋道,速速讓開!”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宛如一股巨浪奔襲而來,直欲將白憐淹沒。

她輕輕抿嘴。

在清淨的瓊明峰待久了,貿然麵對這麽多人,她還真有點吃不消。

嗡嗡。

此時,平坦在山溝裏的餘纓劍上傳來了一股溫熱,並微微抖動起來,掀起淺淺的浪花。

似乎是有點不安呢。

白憐會意。

這天意城對四師妹而言就是一處傷心地。

“先去附近的茶館、酒肆、瓦舍打探消息吧。”

在滿足基本的物質需要後,人們就要開始追求豐富的精神生活了!

有需求,就有市場。

聽書、看戲、看雜耍表演在天意城這座巨城裏是最普遍、門檻最低的娛樂節目。

這兒也是市井消息流通得最快的地方之一。

令白憐失望的是,她轉悠了半天也沒有打聽到任何有用的情報。

“蒼龍苑?也妹聽說過呀。”

“青龍幫倒是有,姑娘,找麵首不?都是些精壯小夥,因地製宜,本事高明著呢!”

呸。

餘纓氣得想給那個笑嗬嗬的牙人一劍。

不準把白師姐掰直,誰敢動這心思,誰就是瓊明峰公敵!

“沒辦法了。”

頂著身後清麗的曲腔,白憐從勾欄中走了出來。

為今之計,隻能將希望放在長帝姬身上。

又欠她一個人情。

這人情,欠著欠著就難還嘍。

此時一襲青衫的白憐看著像個英姿颯爽的劍客。

她才走到長帝姬位於皇城外的住宅,就發現自己被無數雙躲在暗處的眼睛給盯上了。

門口的侍衛目不轉睛,問道:“這位姑娘到這來有何事?”

白憐眼前頓時浮現出新的任務選項。

【任務一:大方承認自己是白憐(完成獎勵:法術-正氣訣)】

【任務二:隨便編個身份,說自己來看望長帝姬(完成獎勵:集中+2)】

【任務三:告辭離去(完成獎勵:軟功+1)】

走是不能走的。

畢竟她現在還沒有打探出蒼龍苑的情報,那件兵解之書還沒順利拿到手。

但直接坦白自己身份也不妥。

這是河洛國的大本營,她與徐磐、武安侯的仇怨雖未擺在明麵上,但已經是要分個生死的程度了。

選二!

白憐道:“我素來與長帝姬交好,這次路過河洛國,正好過來看望她。”

那侍衛拱了拱手:“那可不巧,長帝姬今日不在府內。”

“那她什麽時候回來?”

“我等不知。”

白憐頓覺失望。

這女人完全不回她消息,該不會是在鬧別扭吧?

不會吧不會吧。

她可是長帝姬吖!

侍衛又道:“姑娘可以留下名號與住處,待長帝姬回來了,我再上稟長帝姬。”

“不用了。”

白憐搖頭推辭。

以她現在的修為,長帝姬若是現身,她豈能察覺不到。

再等等吧。

街角,白憐取出傳信玉簡,又給長帝姬發了條消息。

然後她低聲安慰現在有些焦急的四師妹:“雖然暫時沒打探出什麽有用的情報來,但你不用擔心,我有九成把握事情的發展與我心中所料一樣。”

她嘴角掛著微笑,給人一看就覺得非常自信,仿佛事件所有事都逃不出她的掌控一樣。

當然。

白憐完全就是在吹牛,她隻是在用這種方式安撫四師妹罷了。

九成把握?

她現在連一成把握都沒有。

遊戲中蒼龍苑出事是因為武安侯等人終於破開了蒼龍苑外的上古陣法,可那是好幾年後的事了。

現在嘛……

她並不覺得這與那有關。

蝴蝶翅膀沒那麽大力道吧。

徐磐和武安侯要是早有能力破開陣法,何必多拖幾年。

他們想搞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餘纓劍再次發燙。

白憐輕輕地撫弄著劍柄。

乖。

“這條路若是走不通,那我就親自開一條路!”

她倆漸漸朝繁華熱鬧之所走去。

在長帝姬府中,一個倚靠在樹上,嘴裏叼著草葉的年輕人卻忽然睜開了雙眼。

他,代號六月雪,平日裏是個閑人。

這座天意城啊,遠比外人想象中厲害得多。

他將草葉吐了出來,向自己的上級牽牛子發去消息。

……

大雨磅礴的蒼龍苑裏

鳶剛與武安侯討論完接下來的行動,收到皇城傳來的消息的他哈哈大笑起來:“我笑那帝姬無謀,白憐少智,這種程度的偽裝也想騙過我等?”

穩了。

事到如今,他們唯一需要防著的就是太玄道門的人。

至於白憐……

區區白憐,何足掛齒!

她雖是仙帝轉世,但現在困於淺灘,也得按淺灘的規矩辦事。

他身旁的武安侯就要穩重得多。

與其說是穩重,倒不如說是自恢複傷勢後,武安侯便一直保持著那副麵無表情的冰冷模樣,仿佛隨欠了他一大筆錢似的。

他冷聲道:“切不可大意,六月雪傳來的消息說白憐自稱有九成把握已經洞察了一切。”

鳶不以為意。

虛張聲勢罷了。

一個跌落凡間的仙帝還能開天眼了不成?

武安侯又告誡道:“多一絲防備總不會錯,白憐這人,遠不是你看起來那麽簡單,她很可能在偷偷謀劃著什麽。”

在度仙門吃過大虧的他深有體會。

你以為自己在第五層,很牛逼,但白憐可能是在大氣層!

她走一步,算兩步,不過短短五年時間就讓自己名聞天下,重新成為絕頂高手。

武安侯想不忌憚都難。

他陷入沉思。

白憐是轉世仙帝,她化妝易容的手段絕不至於那麽低淺,以至於會被天意城的陣法輕易識破。

她現在這麽做必然是故意的!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其實白憐就算大搖大擺的進入天意城,他和徐磐也不敢在這個關鍵時刻對白憐動手。

再聯想到白憐在街上對著空氣說的那幾句話,他懷疑白憐是因為不想徹底撕破臉皮,所以用這種委婉的方法警告他們停下來。

哼!

武安侯冷哼一聲。

絕無這種可能!

別以為我會怕你,我有超天之意,仙帝也不能阻我!

“嘿。”

鳶搖了搖頭。

他可不信這種屁話。

但他隻是影衛的副統領,麵對深受皇帝徐磐器重的武安侯,他也不好說什麽。

“那是否要想辦法將白憐圍殺,她在東荒鬧得厲害,但真實實力最多也就渡劫期。”

武安侯搖搖頭。

還不是時候,東荒的白憐強得不可思議,但大家都知道那隻是暫時的爆發。

不過……

誰能保證白憐沒有類似的手段了呢?

“等鑄聖計劃成功,再送送她一程。”

鳶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讓牽牛子和吳茱萸派人盯著她吧。”

“可,我們現在最需防備的還是太玄道門的那群陰人。”

武安侯負手而立,他麵朝峭壁,身上散發著渾厚的威壓。

大雨中,他微眯著眼睛。

待眾生之門成,他一定要親手用長生彼岸生死輪將白憐打入無盡輪回中,讓她享盡痛苦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