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閣現在熱鬧火爆的場麵完全不下於一場有數萬人參與的演唱會。
但和那些在舞台上風光無限的歌手相比,被譽為“操/控/禦龍之人”的靈葉道人在享有萬眾矚目時,也起到了不少正麵作用。
至少明麵上他是一個“平民英雄”。
少時困苦,連草藥都買不起,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父母在瘟疫中病死。
青年困苦,在運河幫會當一個起早貪黑的打工人,過著飽一頓餓一頓的日子。
中年困苦,若非他在天寒之日救下了一個瀕死的煉丹師,他現在恐怕已經入土了。
轉運後的靈葉道人從貧民開始,一步一個腳印,漸漸在河洛國打響了自己的名聲。
他這一路走來非常艱難。
每一個剛入門的煉丹師都能從靈葉道人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當他們遇到困難時,隻要想想靈葉道人的遭遇,身體裏就會湧現出無窮的力量,沒有什麽坎是越不過去的。”
春草閣後巷。
自稱比河洛百曉生更了解河洛國的餘纓在耐心地給白憐介紹靈葉道人。
此時,不知真相的蘇幼微也被靈葉道人的故事打動了。
倘若將這故事畫成漫畫,妥妥的就一王道熱血中年漫啊。
多年後人們仍會想起被靈葉道人鼓舞的熱血沸騰!
白憐不由得心生感慨,這果然是同行啊。
但仔細一想又有不同。
和靈葉道人比起來,她的路太順了,順到她在還沒有掌握係統賜予的特效前就被人喊作“天生聖人”。
於芸芸眾生而言,她就像明月。
很多人崇拜她,敬仰她,但並不覺得自己能成為她。
而靈葉道人就是會出現在你我身邊的“標兵”、“時代先鋒”。
他看著很遠,實際上離得很近,如頭頂的燈光。
隻要你願意付出,你也可以成為那樣的光!
“但是,很可惜,這一切都是假的。”
白憐暗暗搖頭,並未繼續與餘纓討論靈葉道人。
她笑著道:“說起來還真是巧啊,這已經是第三次見麵了吧。”
蘇幼微跟著點頭。
眼神充滿戒備。
她懷疑這個叫餘纓的奇怪女人對白師姐圖謀不軌。
可惡!
白師姐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故意調低了顏值仍不停地有女人往旁邊靠。
餘纓不慌不忙道:“純屬巧合,我想找一個能站得下人的地方,剛好在這裏遇見了你們。”
“我沒有懷疑你跟蹤我。”
白憐搖搖頭。
以她的神識強度,除非是化神期修仙者,或者擁有特殊法寶之人才能避開她的“靈感”跟蹤她。
“我要回去了。”
“順路走一走。”
餘纓無視了蘇幼微惱怒的眼神,非常淡定地跟在白憐身後。
三人穿過擁擠的人群,在道旁迷人眼的燈籠下緩慢走著。
人影漸長。
沸騰聲漸遠。
她們一頭闖進了河寧城的市井。
白憐知道餘纓有話要說。
餘纓在醞釀了半天後選擇了開門見山的詢問:“這位姑娘,你有兄弟姐妹嗎?”
白憐搖頭:“沒有。”
“那血緣關係比較近的親戚呢?”
“沒有。”
“那長輩……”
白憐倒是沒什麽想法,蘇幼微的反應就很激烈了。
她知道白師姐是師父從外麵帶回來的孤兒,除了度仙門,白師姐從不提起自己的過往。
對白師姐而言那必然是無法言說的痛苦過去吧!
可這個討厭的女人竟試圖一步步揭開白師姐的傷口。
就算她是無意的蘇幼微也很生氣。
“閉嘴!”
她鋒芒四射地瞪著餘纓,就差拔劍與餘纓擊劍了。
以前是白師姐保護她,現在輪到她來守護白師姐的過去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白憐和餘纓都愣住了。
“這……”
餘纓不知所措。
三師妹並不是衝動之人。
稍加思索白憐就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了。
“沒關係,我不在乎。”
白憐抓住了蘇幼微的右手。
小小的,因為情緒激動,仿佛燃起了烈焰。
蘇幼微掙紮了一下,沒能掙脫,她嘟著嘴:“但是我在乎。”
也沒說不允許你不在乎嘛。
白憐眼睛微彎,像月牙。
她在微笑!
“餘姑娘,你莫怪我師妹,她隻是一時衝動,實際上,在遇見師父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
短暫的愣神後餘纓明白了。
她慌張地道歉:“我……對不起,我急著找劍主……”
那手忙腳亂的模樣讓她有了幾分符合年齡的稚嫩。
白憐覺得這時候的餘纓更像“人”了,而不是一個為劍而生的工具。
黑布遮住的半張臉一定很好看吧。
不過身材和2b小姐姐比起來就沒有那麽傲人了。
“我知道,你不用在意。”
白憐邁著輕巧的步伐走到一個路邊攤旁。
晚風吹拂,掛在手推車上的五顏六色的紙風車滴溜溜地打著轉兒。
“來兩個,不,加倍!”
白發蒼蒼的老人笑著接過白憐遞來的零錢。
白憐取下四個風車後重新回到蘇幼微和餘纓身旁。
“給。”
一人一個。
剩下的兩個給二師妹和兔兔。
白憐望著拱橋下流淌的碧波,然後又看看仍意難平的三師妹:“交一個朋友,總比結一個仇人要來得好。”
蘇幼微:“……”
行吧。
畢竟是白師姐說的。
她還不大情願和餘纓說話,隻能硬著頭皮說:“你要是不喜歡這紙風車,就賣給我吧。”
她喜歡!
“呃。”
餘纓趕緊搖頭。
“我喜歡。”
她缺錢,但她不缺買紙風車的錢。
蘇幼微便不再搭理餘纓。
她掃了一眼白憐手中的另外兩個風車。
二師姐一個,兔兔一個,唯獨白師姐自己沒有。
白師姐總是這樣。
一個都不能少!
她一咬牙便朝路邊攤跑了過去。
“給我一個風車!”
……
餘纓不大記得自己是怎樣與白憐她們道別的了。
好像她一回頭,就再也看不見那兩道身影。
“就像……”
突然出現在生命中的夢一般。
在她最低落的時候星星出現了,讓她重新有了追逐的目標。
但那不是夢。
因為她手中還握著一個藍色的紙風車。
在臨近河堤之處,餘纓緩慢地將紙風車舉了起來。
起風了。
她聽見風吹著紙風車發出嘩啦嘩啦的輕響聲。
那一刻,她伸出另一隻手,按在黑布上。
從下邊,緩慢地伸進那縫隙中。
然後,極其溫柔地往上一挑。
露出來了!
那是平凡但又不平凡的眼睛。
它裝不下這個世界,裝不下這片天空,隻能裝下那轉成一片幻影的藍色風車。
如果那個尚且不知道名字的姐姐就是她要尋找的劍主該多好啊。
河中清波**漾。
河上遊人歡唱。
餘纓將黑布拉了下來。
她握緊紙風車。
或許,再過幾天她就該去其他地方看看。
……
白憐回到客棧時,蕭錦瑟和兔兔依舊不見蹤影。
她沒有等太久。
戌時將近之時,蕭錦瑟春風滿麵地回來了。
兔兔打著哈欠往**一趴。
蕭錦瑟則笑著喊道:“大收獲!”
“煉丹的材料都買到了?”
白憐邊問邊將自己買來的風車遞給二師妹和兔兔。
“咦?”二師妹愣了一下,問道,“那師姐你自己的呢?”
“這裏。”
白憐取出那個淺綠色的風車晃了晃。
坐在桌旁的蘇幼微突然冒頭:“師姐的風車是我買的!”
蕭錦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她大意了!
竟讓三師妹鑽了空子。
好氣喲。
事已至此,她也能先忍著,還是說點高興的事吧。
蕭錦瑟將風車收好:“師姐,我不僅買到了所有藥材,還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煉丹師!”
“?”
蕭錦瑟講述了自己經曆。
她在購買藥材時,遇見了一個探頭探腦的少女。
那個少女被誤認作賊,就在少女將要被打的時候,她站出去替少女解圍。
一番交談後蕭錦瑟知道少女也是為了還原丹方才特意跑到河寧城來的。
“她說她想用這丹藥給壽命將近的親人延壽。”
在隨後的交談中,蕭錦瑟知道少女是個理論知識極其豐富的煉丹師。
“但是她家境貧寒,買不起煉丹材料。”
“然後你們倆就合作了?”
蕭錦瑟小雞啄米般點頭:“是啊,她隻要丹方,我隻要青禾鼎,我們倆一拍即合。”
“……”
是主角光環起效了,還是二師妹被騙了?
白憐頓了好一會兒。
她決定了,等二師妹沒注意她的時候,她就去試探下那個少女的底細。
倘若那家夥是騙子的話……
那她就得使用點特殊手段了。
她胸口吊墜中裝著的秘藥可是好東西。
良久,白憐笑著摸了摸二師妹的頭:“盡力而為,別讓自己留下遺憾。”
蕭錦瑟握緊拳頭。
那當然!
白師姐一直在默默支持她,她怎麽能輕易地被那個靈葉道人嚇到!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白憐看見二師妹眼底泛起了燦爛的光。
和初見時不同,她的眼睛裏已經有了未來。
正當如此啊。
白憐現在隻想當一個愛師妹如女的好師姐。
師妹們盡管走。
在你們光芒萬丈,名動九天之前,無論是你們的過去與將來,還是你們的快樂與痛苦,或你們的機遇與磨難……
我將守護你們的一切!
所有人都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白憐的劍鞘動了。
長夜剛至,待黎明,還有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