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陸九州接通了電話，表情仍是尋常的淡漠，但是慕錦非看得出來，此時的他比平時冷漠了許多。

“我聽說你又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了，你可真是死性不改。”

慕錦非聽得眉頭都蹙起來——對方的聲音很冷漠，好像麵對的是什麽仇人，語氣中帶著高高在上的不屑和輕蔑，而且說話間是上位者慣有的語氣，令人憤怒卻又不敢辯駁。

隻這麽一句話，慕錦非就知道，為什麽當年莊淩會屈服了，陸九州的爸爸，的確是個不好對付的甚至說令人害怕的人物。

陸九州卻像是習慣了對方的這種語氣，一邊開車，一邊冷淡地回答道：“性取向沒法改的，讓你失望了。”

陸長烈也不介意他的淡漠，父子倆就像兩個宿敵一般，對話間帶著冷冷的敵意：“你沒法改，總有人能改的。”

陸九州沒說話。

陸長烈又說：“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的叫慕錦非吧？”

坐在邊上的慕錦非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冷意，他屏住呼吸，聽到對方緩緩說：

“他媽媽開了個家政公司，他有家奶茶店……如果奶茶店和家政公司都開不下去，你覺得他會不會改他的性取向？”

陸九州冷笑一聲，語氣中已經染上了怒意：“陸長烈，你一直這麽無能，拿我沒辦法，就對別人下手……沒用的，如果他離開我，我也絕不會結婚生孩子，我還是一樣喜歡男人！”

慕錦非坐在一邊，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忍不住出聲道：“陸先生，我就是慕錦非，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無論你怎麽樣，我都不會離開九州，就算跟著他去要飯，我也不會離開他！還有，這件事跟我媽沒有關係，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不要對她一個女人下手！”

他跟他媽媽不算特別親密，但是他與他媽媽相依為命，他媽媽在他成長過程中給了他太多，他決不允許有人動他媽媽！

陸長烈冷笑一聲，道：“你算什麽東西？有資格跟我說這種話？識相點，就離開陸九州，否則……”

他沒再說下去，但是陸九州和慕錦非都知道這其中的意味。

他說：“九州，這是我最後的勸告，希望你不要再冥頑不靈。”說完，便掛了電話。

一時間，車中一片安靜，陸九州和慕錦非誰也沒有說話，隻聽得見外麵車子駛過的聲音。

好半響，陸九州才打破寂靜，道：“日料店找到了嗎？”

慕錦非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才看著陸九州道：“阿州，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

方才，他分明聽到了陸九州說話時語音的輕顫，他問日料店，隻是怕自己會因為他父親的威脅而動搖，所以顧左右而言他罷了。

陸九州果然有些動容，他把車開到邊上，掛了P檔，打起了雙跳。慕錦非看著他對著方向盤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轉過頭來，對他說：“其實你離開也沒有關係……”

“你在說什麽話！”慕錦非忍不住打斷他，自認識以來第一次高聲斥他，“你把我慕錦非看成什麽人？我說過，就算你去要飯，我也跟著你去要飯……難道你覺得我慕錦非是一嚇就嚇走的軟蛋嗎？！”他說著，眼圈也紅了起來，聲音緩緩軟下來，“其實我也有點怕你爸爸，但是我不會因為有點怕他就會選擇放棄，我都沒有試過，怎麽知道會不會成功呢？你說過的，你會養我的，對不對？我和我媽要是都沒了收入，你會養我們的，對不對？”

他說著說著，不免眼中含淚，對著陸九州的臉梨花帶雨，好不可憐，饒是別的人見了也我見猶憐，更何況陸九州？他忍不住將慕錦非抱進懷裏，滿心溫柔：“嗯，我養你，養你和媽媽……我隻是有點怕，有點沒信心……我爸爸，他是師長，我爺爺是東部戰區的前任司令，他們……無所不為……”

慕錦非便軟軟地安慰他道：“阿州，你別怕，真的，最壞不過你我都丟了工作，你我都有手有腳，總能活得下去的，實在不行，我們到別的城市去，或者幹脆去國外，你家裏手再長，也有伸不到的地方，天大地大，總會我們的容身之處的。”

陸九州聽著這番話，隻覺自己心中好像盈滿了勇氣，又像懸在半空的大石頭有了著落，又踏實又充滿了希望和信心。他知道，慕錦非和莊淩不一樣，這一次，他的確是找到了對的人。

如同一個在漫漫長夜孤獨而風塵仆仆前進的人，這一次，終於有人為他帶來一絲光明，並笑著對他說，別怕，以後的路再難再長，我也陪你一起走下去。

第二天中午，兩人一起去看了慕錦非媽媽。

因為是工作日，慕錦非媽媽還在自己公司的辦公室裏忙活著，見自己兒子跟兒子的男朋友來了，麵上雖然沒有露出特別熱情和親熱的笑容，但是也笑了：

“來就來，幹嘛還帶那麽多東西？”

慕錦非笑嘻嘻地貼過去，抱著自己媽媽的胳膊撒嬌：“因為九州說第一次見你，得隆重一點，怎麽樣，九州是不是超級帥超級好？”

慕媽媽扁著嘴嫌棄地看他一眼：“瞧你這點出息！”說著，又看向陸九州，說，“九州，我聽非非說你是大學老師啊？”

“嗯，阿姨，我在T大教書。”陸九州禮貌地說道，平時淡漠的表情此時也柔和了很多。

“那你怎麽會喜歡非非呢？他那麽沒文化，而且脾氣又臭！”慕媽媽一邊說一邊笑。

“媽，你怎麽這樣！”慕錦非嘟嘴，“我哪裏沒文化了，我好歹也是一本畢業的！”

陸九州也跟著說：“嗯，錦非很好。”

“你看你看，人家就是喜歡啊！”慕錦非得意洋洋。

“那他肯定沒見過你又胖又醜還天天哭的樣子……”慕媽媽點了點慕錦非的額頭，又說，“好了，你們肚子餓了吧，我在隔壁山水人家定了一個包廂，走，吃飯去。”

“好！”慕錦非放開自己媽媽，高高興興地去挽陸九州的手，結果被自己媽媽瞪了一眼，立刻又幹笑著回來挽自己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