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布心裏很是糾結，“大力士”號和“前衛”號兩艘鐵甲艦出戰未捷，對於軍心士氣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必須盡快進行還擊，但又不知道清軍的底細，清軍究竟有沒有更遠射程的重炮？如果再次受挫，士氣必然低落到極點！

這次他奉命率艦隊北上前來攻打馬普托，目的就是為了挽回比勒陀利亞之敗的不良影響，如果海軍在馬普托也受挫，會產生什麽其他後果他不知道，但他這個遠征軍司令肯定是會被人取代的，本身他以海軍中將的身份就任南非遠征軍司令就爭議很大。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際，亞瑟胡德快步走了進來，主動請纓道：“閣下，我們必須盡快提振士氣，懇請允許‘君主’號前去試探。”

聽的這話，賀布有些猶豫，‘君主’號是僅次於旗艦的主力戰艦，配備有4門305mm艦炮，是火力最強的主力戰艦，如果也落得象“大力士”號和“前衛”號的下場，這仗就真沒法打了。

略微沉吟，他才開口道：“我們並不清楚，清軍是否也有305毫米的巨型岸防炮，清軍炮擊命中率之高，你也看見了。”

亞瑟胡德出身海軍世家，一百都年時間，胡德家族出了兩名海軍上將，其家族信條就是在服從命令之餘還要有更多的主動性，要勇於冒險才能殲滅敵人，見的賀布猶豫，他沉聲道：“閣下，不論清軍是否擁有巨型岸防炮，我們都必須進一步試探，‘君主’號是最合適進行試探的。”

試探是必須要試探的，不試探怎麽能知道清軍究竟有沒有巨型岸防炮，賀布沉默了一陣才開口道：“‘君主’號獨自前去，太過冒險，讓‘艦長’陪同前去。”頓了頓，他接著道：“清軍狡詐，一定要格外警惕。”

‘艦長’號戰列艦，排水量7892噸，同樣裝備有4門305mm炮，1869年3月下水，雖然一是風帆蒸汽混合動力，但采用的是雙螺旋槳，臥式發動機的馬力也有5678k，與‘君主’號5848k馬力相差無幾，最快速度都能夠達到15節，已經是速度最快的鐵甲艦。

清軍陣地，當從望遠鏡裏看到又有兩艘鐵甲艦脫離編隊往陣地而來，湯灶生揶揄道：“看來英軍沒有被嚇住，又來了兩艘鐵甲艦。”

聽的這話，江八巷連忙起身上前舉起望遠鏡，從體型大小來看，很顯然又是兩艘主力戰艦，他心裏不由的一沉，“如果猜的不錯的話，這兩艘主力戰艦應該裝備有口徑更大的艦炮。”

“你是說305毫米的艦炮？”

“有可能。”江八巷沉聲道：“讓人馬上將陣地上的特種彈轉移出去，真要是305毫米艦炮，威力太大，另外，命令所有人都躲進掩體。”

305毫米的艦炮，湯灶生沒見識過，威力究竟有多大他不清楚，但他聽說過，青島305毫米的岸防炮威力極大，一顆炮彈一百多斤重，威力之大可想而知，他也不敢大意，連忙下令，著陣地上所有官兵進入掩體。

下完命令，他才一臉遺憾的道：“若是咱們也能有幾門305毫米的大口徑重炮就好了，非的擊沉他們幾艘主力戰艦不可。”

“等的這一仗結束，馬普托可能會安放幾門305大口徑重炮。”江八巷麵無表情的道：“一門305重炮，光是修建與之匹配的炮台就得花費一年以上的時間。”

那麽誇張？湯灶生不由的暗自咋舌，他一直擔任爪哇提督，常年駐守葛羅巴，還真不清楚305毫米的大口徑重炮的情況，隻是一鱗半爪的聽聞過，隨即，他才反應過來，“原本我還以為是305重炮金貴，原來是壓根來不及安放。”

海麵上，‘君主’號和‘艦長’號兩艘主力鐵甲艦一前一後在距離清軍陣地約六千米的海麵上放緩了速度，305毫米艦炮的有效射程高達七千碼，而同等口徑的岸防炮有效射程應該還在艦炮之上，兩艘鐵甲艦進入這個範圍，可以說是有些冒險，後麵觀望的英軍官兵都有些緊張的注視著。

‘君主’號艦長亞瑟胡德卻是一點都不擔心，他敢肯定，才占領馬普托大半年的清軍不可能有超大口徑的岸防炮，畢竟時間太短了，清軍壓根就來不及修築超大口徑岸防炮的炮台，不過，再要向前，他也不敢，以他估計，清軍的岸防炮應該是228毫米口徑的，最多也就是254毫米口徑，有效射程應該在五千碼左右，他不敢太冒險。

為了試探清軍的火力，亞瑟胡德刻意命令戰艦停泊下來，戰艦甫一停下來，四門305毫米的艦炮就相繼開炮，緊隨在後的‘艦長’號上的艦炮也跟著開火，一時間海麵上炮聲隆隆。

巨大的炮彈帶著驚心動魄的嘯聲落在陣地上，發出巨大的爆炸聲，濺起大量的泥土，即便是躲在用鋼筋水泥澆築的足夠安全的掩體裏，也能感受到爆炸的巨大威力，隨著一枚接一枚的炮彈落下，正陣地都顫動不已。

聽的接連不斷的爆炸聲，江八巷的臉色頓時變的蒼白起來，如此巨大的威力，絕對是305毫米的大口徑艦炮，兩艘戰艦，八門305艦炮，如果再多有兩艘，會是什麽情況？

湯灶生被巨大的爆炸聲震的耳膜生痛，炮擊停歇下來後，兩耳依然嗡嗡的作響，他不自覺的高聲道：“這就是305艦炮？也忒厲害了！”

江八巷也是一樣，高聲道：“你看看那彈坑。”

炮台前不遠就是一個巨大的彈坑，直徑少說也有五六米，深也有兩米左右，看起來觸目驚心，湯灶生不由的暗自咋舌，“這威力也太大了，估計除了三個主炮台外，其他炮台都承受不住。”

“好在是前裝炮。”江八巷道：“若是後裝炮，還有駐退複進裝置，就隻這八門炮，不要半個小時，就能將咱們的陣地夷為平地。”

湯灶生心有餘悸的道：“難怪校長說，現在是巨艦大炮時代，這火炮威力也太大了。”

兩人正說著，一個參謀大步上前道：“二位將軍還請盡快撤離，一旦直接命中，咱們的炮台可能無法承受。”

湯灶生兩人所在炮台是位置最靠後的，而且也沒暴露，被直接命中的可能性並不大，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兩人對視了一眼，轉身就走，出的炮台百十米，就聽身後傳來炮彈降落時特有的尖銳的呼嘯聲，緊隨著是巨大的爆炸聲，又一輪炮擊開始了。

接連進行了五輪炮擊，長亞瑟胡德才下令停止炮擊，始終沒見清軍進行還擊，他敢肯定，清軍定然是沒有超大口徑的重炮，否則不可能不還手！

見的這一幕，旗艦上一直密切關注的賀布不由的暗鬆了口氣，既然能夠對清軍構成炮火壓製，這仗就不算難打，至少攻占馬普托不會太艱難！

略微沉吟，他沉聲道：“傳令，命令‘蹂躪’號和‘格拉敦’號加入戰鬥。”

‘蹂躪’號是才結束海試入役的新艦，排水量9448噸，也裝備著4門305毫米艦炮，‘格拉敦’號隻有5000噸，裝備了2門305毫米艦炮。

整個艦隊，也就這四艘鐵甲艦裝備了305毫米艦炮，賀布將四艘戰艦全部派出，為的就是徹底摧垮清軍的抵抗意誌。

見的英軍又派出兩艘戰艦，湯灶生、江八巷兩人都不由的倒吸了口冷氣，英軍究竟有多少戰艦裝備了305毫米艦炮？湯灶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娘的，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江八巷道：“讓陣地上的官兵都撤回來吧，否則隻怕會出現大的傷亡。”

現在撤，也同樣風險不小，但不撤風險更大，瞧英軍這陣勢，怕是要將整個陣地都犁一遍，湯灶生不敢遲疑，連忙拿起電話，命令陣地上各部乘著英軍裝填炮彈的間歇陸續撤回。

四艘鐵甲艦，十四門305毫米艦炮斷斷續續炮擊了將近一個小時，將諾大一個防禦陣地打的千瘡百孔，這才罷手，施施然掉頭回轉。

整個馬普托集體失聲，這種大口徑艦炮密集炮擊的場景，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頭一次看見，艦炮威力之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整個陣地上到處都是碩大的彈坑，原本在他們看來堅固的陣地，如今已變的跟豆腐渣一樣。

由美俄兩官和外交人員組成的觀摩團也是集體失聲，這些年英吉利大力研造鐵甲艦，研製超大口徑艦炮，並不是什麽秘密，但因為沒有爆發戰爭，一直沒人能具體的了解英軍的戰力，這一次近距離的觀戰，讓的他們心裏都沉甸甸的，公正客觀的說，英國海軍戰力超越他們太多。

良久，才有人開口道：“我想我們應該感謝這場戰爭，讓我們能夠了解到英軍真實的戰力。”

“元奇贏的這場戰爭的希望太渺茫了。”

“清國海軍艦隊呢？清國不是也在積極研造鐵甲艦？”

“清國的鐵甲艦隻怕很難抗衡。”

“那可說不定，清國這些年發展極快，而且在武器的研製方麵一直處於領先地位，或許元奇也會象英國人一樣，給我們帶來驚喜。”

“這場戰爭，帶給我們的驚喜已經夠多了。”

就在距離觀摩團不過百米的東側，湯灶生欲哭無淚的望著被炸的滿目瘡痍的陣地，辛苦修築了大半年的陣地在一個小時的時間內就被炸成這光景，他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開戰之前，他還滿懷信心，認為憑借這個陣地至少能夠堅守半個月，如今看來就是一個笑話，如果英軍全力進攻，預計也就半天功夫，這陣地就會易手，即便他用官兵的命去填，最多也就能堅持一天。

一陣馬蹄聲在他身後響起，江八巷跳下馬快步過來，道：“傷亡已經統計出來了，陣亡一百零三，輕重傷三百七十二人，差不多一個營的傷亡。”

默然半晌，湯灶生才開口問道：“有線電報實行軍事管控沒有？”

江八巷道：“放心，從前天開始就已經實行軍事管控。”

對有些電報實行軍事管控，不是為了隱瞞軍情，而是為了防止軍情泄露，湯灶生很清楚，馬普托的戰況對國內有著不小的影響，輕歎了一聲，他才道：“給校長去電如實稟報，包括傷亡。”

聽的這話，江八巷暗鬆了口氣，盡管陣地破壞嚴重，但三個主炮台損壞並不大，三個主炮台都是封閉式炮台，而且經過偽裝，鋼筋水泥的掩體上麵覆蓋了厚厚一層土，他最擔心的就是湯灶生一根筋，要繼續堅守，眼下這情形，依靠三個主炮台根本支撐不住，而且一旦英國鐵甲艦瞄上了主炮台，估計也撐不住半小時的狂轟濫炸。

軍事電報的速度比起尋常自然快的多，黃昏時分，趙烈文腳步匆忙的追上正在長樂書屋院子裏散步的易知足，道：“大掌櫃，馬普托來電。”

見其一臉的凝重之色，易知足估摸著不會是好消息，接過電報一看，他臉色也是一沉，英軍四艘鐵甲艦，十四門305毫米艦炮，六千米外持續炮擊一個小時，陣地大部分被摧毀，傷亡四百七十五人，各型火炮損失三十二門。

“英軍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四艘鐵甲艦裝備了十四門305毫米大口徑艦炮，我們的情報部門居然隻是猜測，有可能裝備。”易知足說著將電報還了過去，轉而又舉步緩行。

趙烈文亦步亦趨的道：“這很正常，我們的鐵甲艦不也是嚴格保密。”

易知足並無追究情報部門的意思，畢竟刺探軍事機密的難度極大，略微沉吟，他才轉身折回書房，進屋之後，他便吩咐道：“馬上回電，退守二線，撤離時將所有火炮以及特種彈摧毀，不得落入英軍之手。”

頓了頓，他接著道：“封鎖消息，讓大家過個安生年。”

馬普托，指揮部。

收到回電，湯灶生心情為之一鬆，江八巷試探著道：“英軍明天一早預計就會發起進攻。”

湯灶生明白他的意思，是讓他連夜後撤，他擺了擺手道：“不急，不能那麽便宜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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