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易知足心裏有些打鼓,瞧女子說話的神情和語氣,胖子似乎也在溫柔窩裏?難道自個判斷錯了,這裏是青樓?

他正想試探一下,那女子接過杯子,埋怨道:“前段日子才醉酒落水,今兒怎的又如此大醉?恁的不知愛惜自個?”

“在酒桌上,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易知足訕笑著解釋了一句,又重新躺下,心裏卻有些抓狂,這女子說話的語氣根本不象是青樓女子,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難的你有如此老實的時候。”女子起身剪了下燭花,這才款款坐下,一手支著下巴,在燈光下安靜的看著他,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她不滿的皺了下眉頭,道:“看都不看奴家一眼,三郎是厭倦了奴家?還是又有了新歡?”

易知足一陣無語,側過身子,在燭光下細細的欣賞了她一番,才勉強笑道:“別胡思亂想,正難受呢,要不你說個笑話解悶兒。”

“奴家哪裏會說笑話?”女子說著破顏一笑,道:“聽世寬說,三郎最近的變化極大,極有主見,也很有擔當,還說你學會了抽雪茄煙。”

嚴世寬那胖子都給她說了些什麽?易知足暗罵了一句,他可不敢多跟她聊天,對方對他甚是熟悉,他卻連對方的名字身份都不知道,這般聊天太危險,他伸出手握住女子的手晃了晃,閉上眼,輕聲道:“容我歇息會。”

女子低下頭,將臉頰貼在他的手背上,夢囈一般的道:“三郎,三郎,奴家好像是有了…..。”

有了!易知足立刻睜開眼睛,愕然道:“有孩子了?”

“奴家不敢看郎中,但月事一個月沒來了。”女子柔聲道:“奴家心裏害怕,讓小廝去尋三郎,但這段時間三郎行蹤不定,好不容易今兒才在漱珠橋酒樓守候到三郎……。”

這都是些什麽破事?易知足暗罵了一句,隨即安慰道:“別怕,萬事有我。”

“有三郎這句話,奴家就知足了。”女子抬起頭嫣然一笑,道:“奴家果然沒看走眼。”隨即坐上床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不枉奴家平日裏對你百般疼愛。”

這話聽的易知足有些蛋痛,怎麽聽起來自個象是吃軟飯的小白臉?還有,這究竟是懷上了?還是沒懷上?他當即一瞪眼,道:“你騙我來著?”

女子狡黠的一笑,一口吹滅了蠟燭,悉悉索索的鑽進了被窩,抱著他的胳膊,心滿意足的道:“睡吧。”

這樣子能睡得著?溫香暖玉在懷,易知足又血氣方剛,親密接觸之下,立時就有了反應,女子咬著他耳朵,吃吃笑道:“德行,都這樣子了還不老實?睡吧,明兒再說。”

易知足醉酒後身子也著實乏力,當即收斂心神,他也懶的費神多想,很快就眯著了,迷迷糊糊中,聽的丫鬟在床前輕聲道:“小姐,小姐,快卯時了。”

女子輕聲道:“三郎今兒不走了……。”

不走了?易知足登時清醒過來,開什麽玩笑,今天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呢,他如今可不比以前,失蹤一天,那可不是小事,他連忙坐起身道:“不行,今兒有正事…..。”

穿戴整齊,在丫鬟的陪同下出了院子,來到偏院一個小碼頭,嚴世寬快步迎了上來,嬉笑著道:“還擔心三哥陷在溫柔鄉了呢。”

易知足也不吭聲,徑直上了小船,見他似乎不開心,嚴世寬也識趣的閉嘴,兩人悶葫蘆一般坐著,小船出了水道,來到白鵝潭,天色已漸亮,易知足才發覺,他們是從花地出來的。

到西關碼頭上了岸,嚴世寬才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怎的?吵架了?”

“她有了。”易知足黑著臉道。

“有了?”嚴世寬愣了一下,才低聲道:“蝶兒姐有了?你的?”

蝶兒姐,小名叫蝶兒?易知足瞥了他一眼,道:“還不確定。”

“什麽不確定?”嚴世寬追問道:“是有沒有不確定?還是…..是不是你的不確定?”

“都不確定。”易知足悶聲道:“昨兒是怎麽回事?”

“還能夠是怎麽回事?”嚴世寬覷了他一眼,心虛的道:“蝶兒姐小廝攔著我說,蝶兒姐有急事要見你,我還能怎麽著?”

“我跟前的小廝李旺呢?”

“想法子支走了罷。”

易知足沉吟了半晌,才道:“蝶兒的身份仔細的核查過沒有?”

“蝶兒姐的身份有什麽好核查的?”嚴世寬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蝶兒姐本名蘇夢蝶,雷州府人,六年前就是十六歲那年嫁入單家,單家是江浙永康的,什麽時候遷來西關的我就不清楚了,姓單的本就不多,這單家偏偏還是三代單傳。

蝶兒姐嫁入單家第二年,公婆就在那一年相繼病逝,第三年,她丈夫也在白鵝潭翻船死了,蝶兒姐繼承了單家的一家錢莊和兩家商行,既無子嗣,夫家也沒有族親來分家產,無牽無掛,孑然一身,是西關最令人羨慕的寡婦。”

說到這裏,他猛然一驚,道:“蝶兒姐該不會是訛上三哥了吧?”他雙手連擺,“那可使不得,逢場作戲還可以,娶進門那是萬萬使不得的,蝶兒姐的八字太硬,沒人敢招惹……。”

易知足沉聲道:“那咱們是怎麽招惹上她的?”

嚴世寬一呆,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問了你好幾次,是怎麽勾搭上蝶兒姐的,你都不說,如今怎的倒問起我來了?”

易知足也不理會,想了想,他才道:“一個年輕弱女子,能支起那麽大的家業,你不覺的古怪嗎?”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嚴世寬疑惑的看著他道:“咱廣州府搖頭大老爺——蘇大人,就是蝶兒姐的族兄。”

原來如此!明白過來易知足不覺一陣頭疼,也不知蝶兒是不是真的有了?這隻怕是件**煩事!見嚴世寬還愣愣的看著他,他連忙轉移話題,道:“發什麽呆?走,喝了早茶去河南,今天開始勘查新義學和天寶表廠的地方,派個人去知會伍長青一聲,讓他在家等著咱們。”

“廠子建在河南多不方便。”嚴世寬嘀咕道:“每日要來回跑。”

易知足假裝沒聽見,抬腳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