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易知足隻打算在虎門呆二三天走馬觀花看一看就回廣州,不料關天培做事極認真,楞是帶著他一個炮台一個炮台的看,詳細統計各個炮台所需的火炮數量和種類,還帶著他踏遍了兩岸的山頭,商討增添炮台的事宜。

足足七天,心滿意足的關天培才用一艘大型米艇親自將易知足送回廣州,船在西關碼頭靠岸,關天培親熱的將他送上岸,臨別之際,仍緩聲道:“朝廷厲行禁煙,估摸著也就是今明兩年,知足跟花旗商人訂購火炮,最好是讓他們趕在明年海貿旺季之前到貨。

英吉利兵船素來跋扈,一旦朝廷厲行禁煙,怕是免不了衝突,再讓英吉利兵船衝擊虎門,老夫這個水師提督也是革職的下場。”

“軍門放心,誤不了事。”易知足含笑道:“雖說這批火炮從花旗采買,但鑄炮還的自力更生,不能依賴外夷,在下騰出時間,準備去佛山炮局看看。”

“知足慮的是,火器確實不能依賴外夷。”關天培頜首道:“若去佛山,遣人來知會一聲,老夫陪你前去。”

“一定一定。”易知足說著拱手道:“在下告辭,軍門請回。”

兩人在碼頭作別,易知足自叫了頂轎子回家,這次虎門一行,他不僅是承諾更換虎門所有炮台上的大小火炮,還鼓動關天培上奏朝廷,另行增添五個炮台,初步估計,得花二百萬銀元,這事他得跟伍秉鑒通通氣,數額太大,得爭取伍老爺子支持。

他如此不遺餘力的幫著朝廷擴建虎門,自然是為了保證廣州不受戰火波及,保證他的產業不被摧毀,他可是清楚,鴉.片戰爭。英軍兵臨城下,廣州出了六百萬元的贖城費,其中一百多萬是十三行出的,如果曆史重演。元奇少不得也要出上百萬銀元,現在花二百萬增強虎門的實力,自然更為合算。

再則,英軍打不下廣州,以後的中英談判。他也才有十足的底氣,不論從哪方麵來考慮,他都必須不遺餘力的幫助關天培守住虎門!

關天培送走易知足沒有回虎門而是入了城進了總督府,鄧廷楨看完草擬的折子,一臉驚訝的道:“仲因,一口氣增添五個炮台,朝廷如何會允準?”

“不要朝廷出錢,咱們完全自籌資金,朝廷有什麽不允準的?”關天培緩聲道:“五個炮台也增加不了多少駐兵,咱們在折子上先不提這茬。建好了再申請編製。”

鄧廷楨道:“這麽多銀子,都是元奇出?”

點了點頭,關天培才道:“增添炮台,完全是易知足的意思,而且他還承諾將虎門所有炮台上的火炮更換成統一規格的三類西洋火炮,估摸著得花費二百萬。”

“元奇才一統廣東錢業,明年又要出資修建佛廣鐵路,那是要花三四百萬元的。”鄧廷楨說著瞥了關天培一眼,道:“皇上和朝廷一眾大員對元奇都寄予厚望,指望元奇試行國債的發行。仲因可別做殺雞取卵的蠢事。”

一聽這話,關天培是真急了,連忙道:“部堂大人,末將豈是貪得無厭。不擇手段之人?這真是易知足主動提出的。”

鄧廷楨撚著長須沉吟不語,關天培不似在說謊,再說,易知足也不是好拿捏的主,水師不可能要挾他二百萬,一二十萬還有可能。二百萬絕對不可能,應該是自願的。

可問題是,元奇哪來這麽多銀子?雖說元奇壟斷了整個廣東的錢業,但元奇是低息放貸,各府縣官員都證實了這一點,估計元奇一年也就能賺二百來萬,都扔給水師,這日子不過了?他又如何對一眾股東交代?

見鄧廷楨不吭聲,關天培還真有些著急,他還真不知道元奇還受皇上和一眾朝廷大員如此看重,也沒想到元奇修那個什麽破鐵路要花三四百萬,當即便道:“部堂大人不妨招易知足來問一問,說句實話,末將心裏也不踏實,如此主動上趕著送銀子,一送幾百萬的,末將也是聞所未聞。”

這事有古怪!鄧廷楨一時間也琢磨不透易知足的想法,這事原委易知足既然沒對關天培說,招他來問,估計也問不出所以,送上門的銀子難道不要?增強虎門的防務總歸是件大好事。

默然半晌,他才開口道:“這事得找機會旁敲側擊,折子先送上去,元奇那邊,仲因別主動催問。”

關天培道:“折子上要不要提元奇和十三行?”

“先不提。”鄧廷楨道:“落實了再奏報朝廷。”

廣州城,西城,天壕街,金府。

後花園,遊廊裏,金蘭香身著一襲銀灰色長衫,戴著頂帶有辮子的瓜皮帽,搖著折扇,邁著方步,來來回回走了兩個來回,這才駐足,衝著一旁觀看的許怡萱,道:“如何?”

“步子再邁大點。”許怡萱笑道:“還有,折扇停下來時要注意遮住胸,你的...太大了,束胸效果不太好。”

“大嗎?”金蘭香低頭看看,又看看許怡萱,道:“你的也不小啊。”

“沒你的大。”許怡萱白了她一眼,道:“還有,拱手見禮的時候不要彎腰,再來一遍。”

丫鬟這時端著托盤過來,道:“小姐,蓮子粥來了。”

金蘭香點了點頭,道:“再送壺涼茶過來。”說著她又認真的走了一個來回,這才坐下,接過毛巾擦汗,許怡萱道:“沒必要太較真,出門不用開口,人家也能一眼看出你是女扮男裝的。”

“這不求個自己心安嘛。”金蘭香說著端起茶盅淺淺呡了一口。

許怡萱看著她,笑道:“以前叫你女扮男裝,你死活不肯,怎的突然又有了興趣?”

“還不是想多陪陪姐姐。”金蘭香道:“說不定姐姐什麽時候就遠嫁了,得抓緊時間陪陪。”

“瞧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許怡萱調侃著道:“伯父允你出去?”

“母親準了。”金蘭香說著瞧了瞧天色,道:“濠畔街的夜景真的比白日更好看?”

“那是自然。”許怡萱笑道:“保準妹妹流連忘返。”說著,她摘下對方的帽子,道:“不是叮囑你了,不要鑲嵌好玉。”

“不值幾個銀子。”金蘭香說著笑道:“姐姐的帽子還在那人手裏,不打算要了?”

“自然是要取回來的。”許怡萱道:“不過,那人無賴的緊。”

“我陪姐姐去取。”金蘭香道:“看他如何耍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