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利,倫敦,威斯敏斯特區,唐寧街10號,首相官邸。

迪斯雷利一臉陰鬱的站在窗戶邊透過窗簾的縫隙望向下麵的街道,寬闊的街道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抗議的人群,《上海條約》內容被公開披露之後,他的官邸前不時會出現抗議示威的人群,高傲到骨子裏的民眾無法接受割讓南非貝專納和納塔爾殖民地以及高額戰爭賠款的現實。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外交大臣索爾茲伯裏快步進來,見的這情形,放輕了腳步緩緩踱了過去,輕聲道:“應該是自由黨在背後鼓動。”

“我倒是希望自由黨能早些接手。”迪斯雷利情緒顯的有些低沉,因為這場戰爭,導致了嚴重的財政赤字,他不得不提高了所得稅,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這些天來他每天都要應對隨時隨地各種各樣的攻訐,幾乎就沒有安寧過。

“為了帝國,閣下必須堅持到明年才大選。”索爾茲伯裏說著遞過一份電報,“德意誌在南非的戰俘,已隨同清軍艦隊盡數前往清國。”

看過電報,迪斯累利緩緩走回沙發上坐下,其他各國的戰俘都還滯留在南非服苦役等待著贖回,一萬多德國海陸軍戰俘卻隨同清軍返回清國,這意味著什麽?清國不可能將那些德軍戰俘押送回清國另行處置,這沒有道理!

“我想——。”索爾茲伯裏緩聲道:“清國與德意誌已經達成秘密協議,那些德軍戰俘應該是赴清國進行軍事交流。”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迪斯累利習慣性的兩手交叉緊握,俄國首相戈爾恰科夫才訪問柏林,對於他的邀請卻不做任何回應,這已經令他感到不安,如今清德兩國又出現更進一步密切合作的動向,之前的擔憂正逐步變成事實。

沒有來自北方俄國的威脅,又得到清國的大力支持,野心勃勃的德意誌必然會邁出稱霸歐洲大陸的腳步,成為第二個拿破侖帝國,而歐洲大陸也勢必陷入長時間大規模的戰亂,英吉利該如何自處?

與拿破侖時代不同的是,如今東方的清帝國已經強勢崛起,如果歐洲陷入長時間的戰亂,英吉利不僅再無機會奪回昔日的輝煌,甚至有可能從一等帝國淪落為中等強國的地位。

默然半晌,他才開口道:“這是清國人的陰謀,或許我們應該與德意誌開誠布公的詳談一次。”

“統一的德意誌不僅有龐大的人口和自然資源,還有著無可比擬的地緣優勢——地處歐洲大陸的心髒,絕大部分陸路商路都經過德意誌境內,另外,繼承自古希臘的古典哲學思想在德意誌找到了理想的聚居地,讓德意誌擁有無與倫比的文化優勢。”

索爾茲伯裏麵無表情語氣平靜的道:“不過,德意誌的優勢也是劣勢,德意誌地處歐洲中心,地域廣闊,人口眾多,民族單一,宗教統一,有著巨大的國防動員能力和巨大的戰爭潛力,對著周邊各國都構成巨大的威脅。這也就導致了德意誌四麵皆敵!

對於這一點,德意誌有著極為清醒的認識,所以在打敗法蘭西完成統一之後,便積極開展外交,充當誠實的經紀人,目的是積蓄實力等待機會。

清國人既然將機會送到了德意誌麵前,德意誌又怎麽可能會放任機會從眼前溜走?不說德皇威廉,就是推行溫和大陸政策的俾斯麥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迪斯累利皺起眉頭,“你的意思,跟清國談?”

“歐洲戰亂,清國是最大的受益者。”索爾茲伯裏緩緩的搖了搖頭,“清國工業起步晚,雖然在很多方麵已經趕上甚至是超越了我國,但是工業基礎依然薄弱,一旦清國喪失了武器優勢,清國不是我國的對手。

對於這一點,清國也很清楚,因此清國才會支持德意誌,挑起歐洲戰亂,為清國的工業發展爭取時間,即便我們跟清國談,也不可能會有結果。”

“那就隻能跟俄國談了。”迪斯累利看著他道:“俄皇和首相不來倫敦,咱們去彼得堡?”

索爾茲伯裏道:“去之前,最好是在巴爾幹製造些機會,否則有可能會遭受冷遇。”

確實有必要。迪斯累利緩緩點了點頭,略微沉吟,他才吩咐道:“目前的輿論對我們很不利,讓報紙公開馬普托灣海戰的真相吧。”

對於南非戰敗,歐洲五國都十分默契的保持沉默,五國聯合出兵,糾集龐大的兵力奔赴南非,卻是在馬普托灣一戰之後便談判休戰,而關鍵的那一場海戰,清國還是以少勝多,若是公開報道,不僅會引起民眾的恐慌,更會嚴重打擊民眾的信心,不利於以後的戰爭動員。

迪斯累利眼下卻是顧不上那麽多了,公開馬普托灣海戰的真相,至少能緩解一下他目前的窘迫處境,另外,他相信這事也不可能長期隱瞞,德意誌就有可能會公開報道。

隨著幾大報紙公開報道馬普托灣海戰的過程,英吉利上下都彌漫著一股悲觀和擔憂的情緒,八年前,清國海軍在莫桑比克海峽憑借著魚雷第一次堂堂皇皇的擊敗英吉利皇家海軍。

這一次,清國海軍又憑借著魚雷、潛艇、新式水雷擊敗了包括英吉利在內的歐洲五國聯合艦隊。

對於擁有一百多年海上霸主地位的英吉利民眾來說,這無疑是一個極為沉重的打擊,對於自信心的沉重打擊,這種打擊不啻於當年沉浸在天朝上國的大清,被英吉利用艦炮轟開國門逼迫大清割地賠款。

迪斯累利當然不會任由這種悲觀情緒蔓延,而是在一個公開場合發表了一個著名的演講——科技是國防的重要力量。呼籲重視科技,集中人力財力發展軍事科技。

這篇演講迅速被整理成文刊登在各大報紙,並且很快被世界各國報紙轉載,當然,同時報道的還有南非的那場海戰,在各國輿論的宣揚中,清國也正式奠定了世界一流軍事強國的地位。

大清帝國,青島,青島造船廠。

巨大的船塢裏一片忙碌,無數的機器和工人正在一艘已具備雛形的龐大戰艦上忙碌著,戴著安全帽的易知足在一眾軍官和工程師的陪同下遠遠的觀望著,頭一次來青島造船廠的黃殿元則是滿心震撼。

青島作為大清最重要的軍事工業基地,從投建開始就一直處於封閉狀態,根本不對外開放,隨著青島的不斷發展,雖然逐步的對外開放,但也不是一般人能順便進來的,黃殿元雖說是南華會會長,也還是第一次踏入青島。

“這艘在建的戰艦,雖然不算最大的戰艦,但絕對是全世界最先進的戰艦,日後必然會引領世界海軍戰艦的潮流。”易知足滿懷信心的給黃殿元介紹道。

看著龐大的艦身,黃殿元問道:“超過了一百米吧?”

“全長125米,艦寬23米,排水量一萬四千噸,吃水8.5米。”易知足臉上帶著微笑,“這是我國目前建造的最大的戰艦,全鋼艦體,預備裝備4門同一口徑統一倍徑比的305MM主炮。”

對於戰艦,黃殿元完全是個門外漢,不過在葛羅巴他也見過不少戰艦,但如此龐大的戰艦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哪怕隻是一個雛形,他也能看出這艘戰艦的巨大,讓他震撼的是元奇能夠建造如此龐大的戰艦。

遙想年輕的時候在南洋,四五千噸的風帆戰艦都已是龐然大物,這才短短四十年時間,元奇居然已經能夠建造如此龐大的鐵甲艦,難怪易知足當初要拚命的發展工業。

從造船廠出來,易知足隨後乘船回到青島城區,中午休息之後,便乘車前往地處比較偏僻的研究所區。

研究所區瀕臨海灣,雖然偏僻但占地廣闊,風景優美,有一條高標準的柏油路連通城區,附近還有一個不大的軍營,整片區域都被劃為軍事禁區,等閑人不允許靠近。

易知足視察的第一個研究所就是專門研究聲呐的二四六研究所,自打開始研製潛艇,他就著手成立聲呐研究所,為的就是偵查水麵下的潛艇。

聲呐技術就是利用聲波探測水麵下的人造物體,這是後世的海軍進行水下監視使用的主要技術,既可以用於對水下目標進行探測、分類、定位和跟蹤,也可以進行水下通信和導航。

毫無疑問的,聲呐技術的研究完全是易知足指點的,在潛艇還沒有出現或者是普及的這個時代,除了他之外,也沒人會想到去研究聲呐。

可以說,聲呐技術,大清絕對是遠遠走在世界各國前麵的,當然,走在前麵,也就意味著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花費更多的時間和資金。

盡管聲呐研究所成立的時間已經超過十年之久,而且也倍受重視,但在這一新領域取得的成績卻不咋地,目前為止,能夠研製出來的聲呐儀,還是一種被動式的聆聽裝置,被稱為‘水聽器’。

“潛艇研究所對於聲呐技術的導航和偵查功能十分重視,希望能潛艇安裝聲呐進行導航和進行海麵艦艇的偵查。”見的易知足皺眉,所長湯盛和不由的謹慎起來,解釋道:“對於潛艇研究所的要求,我們也沒法拒絕。

不過,對於水聽器的研究,我們一直沒有停止,如今雖然還沒能研製出大掌櫃所要求的主動式聲呐設備,但水聽器已經可以滿足對港口的水下監視。”

將聲呐技術用於潛艇的導航和偵查,這確實算不得不務正業,不過,易知足眼下急需的是利用聲呐技術對潛艇進行偵查。

略微沉吟,他才緩聲道:“事有輕急緩重,南非馬普托灣一戰,潛艇大放異彩,必然引起各國海軍的重視,可以肯定的說,十年之後,潛艇必然成為各國海軍必不可少的新艇種,偵探隱藏在海麵下的潛艇已經成為十分迫切的任務。

主動式聲呐設備,可以安裝在戰艦上對海麵下潛艇進行偵查的主動式聲呐設備,必須作為當前的首要任務,人手,資金,我都可以盡量滿足。”

“大掌櫃放心。”湯盛和訕訕的道:“我們馬上調整研究重心。”

易知足心知不能急,當即話頭一轉,“聲呐技術不僅是重要的軍事技術,也能廣泛的用於民事,水下作業,水下通訊,水文測量,海底地質地貌勘測等都能派上作用,可以考慮再增加些科研技術人員。”

能增加科研技術人員,這自然是好事,不過,對方主動提出這點,也說明了對聲呐技術的迫切需要,湯盛和並不是隻知道埋頭研究的書呆子,當即便道:“謝大掌櫃體諒,我們會重點攻關主動式聲呐設備。”

易知足點了點頭,正打算去下麵實地轉轉,卻突然想到利用聲呐技術給潛艇導航的事情,他沉吟了一陣,才問道:“聲呐技術可以用於潛艇導航,能不能為魚雷導航?”

魚雷還能導航?主動追蹤目標?湯盛和對於魚雷並不太了解,遲疑著道:“這怕是得與魚雷研究所的人商討。”

魚雷能夠自動追蹤攻擊目標,對於這一點,易知足是十分肯定的,但他不知道魚雷的製導是不是依靠聲呐,仔細想想,好像應該可以!如果能現在就研製出依靠聲呐製導的具有主動追蹤攻擊目標的魚雷,那會是什麽情景?

那是絕對一打一個準!逃都逃不掉!

易知足很快就回過神來,想法很好,但要實現絕對不可能是短時間的事,不說其他的,主動式聲呐設備都還沒能研究出來,況且就算研究出來,那些個設備也難以裝進不大的魚雷中去,如今畢竟不是電子時代。

“可以將這個想法提出來,商討一下有無可能性。”易知足緩聲道:“另外,青島各個研究所之間本身就有很大關聯性,不應該區分的那麽嚴格,相互之間多交流,不定能碰撞出靈感的火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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