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上海依然陰冷潮濕,隨著大清與英法德奧意五國相互宣戰,上海的氣氛也隨之緊張起來,各個商會工會學生會組織的抗議五國野蠻入侵德蘭士瓦以及抵製洋貨的遊行示威活動幾乎每天都有,維持秩序的軍警顯著增多,隨處都能看到在大街小巷巡邏的全副武裝的軍警。

街頭的告示也明顯增多,不過內容卻是宣傳保護外籍人員的人身安全、財產安全、人身自由等,報紙上也不斷刊載相關的文章,呼籲國民理智冷靜的看待戰爭,理智對待滯留在大清的所有外籍人員,因為大清也有數量龐大的國民在西洋各國。

盡管上海的秩序沒有因為戰爭而陷入混亂,各宣戰國的外籍人員也沒有被刻意的針對和限製,但所有的外籍人員都自覺的減少了外出的活動,不少人選擇離開大清乘船回國。

眾多大學中學的外籍教員,研究所的外籍學者、工廠的外籍技工以及一些傳教士都紛紛踏上回國的旅程,眾多的外資工廠、商號關門歇業,沒有關門的外資銀行也是門可羅雀,進行大量裁員,當然,也有因為戰爭而受益的——所有的遠洋輪船皆是一票難求。

“大量外籍人員的離開,對我國造成的衝擊不小。”趙烈文緩聲道:“對於股市的衝擊最為明顯,這些天來大盤股指一路走低,不少研究所的研究項目也因為研究人員的流失而不得不暫停......。”

“不用擔心,也不用幹涉。”易知足擺了擺手,“如今的上海不僅擁有最為優厚的條件和待遇,也擁有最為寬鬆的氣氛,一俟戰爭結束,必然會出現大幅的人才和資金的回流。”

趙烈文試探著道:“這場戰爭有可能持續幾年時間?”

“不會太長。”易知足緩聲道:“延續的時間過長,對於我國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

話未說完,燕揚天快步進來稟報道:“校長,援兵已抵達馬普托。”

易知足道:“電令易正行、馮子才,務必爭取趕在歐洲各國援兵抵達之前消滅德蘭士瓦境內的聯軍,以殲滅有生力量為主要任務。”

莫桑比克,馬普托,清軍大營,司令部,作戰室。

龐大的沙盤前,馮子才用手杆指點著插著藍色小旗的約翰內斯堡、比勒陀利亞、斯坦德頓,布隆方丹、斯普林方丹等幾個城鎮介紹著道:“隨著首都比勒陀利亞的陷落,德蘭士瓦可以說是全麵淪陷,如今聯軍的兵力主要駐紮在這五個據點。

駐紮在約翰內斯堡的兵力最多,高達二萬兵力,以法奧兩國的兵力為主,值得一提的是,德蘭士瓦境內的鐵路,尤其是連通馬普托的鐵路基本已經被破壞,利用鐵路運輸兵力和後勤,速戰速決,已無可能。”

易正行緩聲道:“德蘭士瓦國防軍的情況如何?”

“布爾人全麵貫徹落實了大掌櫃存人失地的戰略指導思想,主動放棄撤離了被聯軍攻打的城鎮,國防軍的傷亡並不大。”馮子才頗為讚許的道:“隨著德蘭士瓦全麵陷落,國防軍進行了兩次擴招,兵力得到大幅增長,如今已高達五萬以上。

布爾人臨時招募的兵力缺乏係統的訓練,缺乏攻堅能力,難以進行大規模軍團作戰,不過,布爾人天生就是騎兵,擅長遊擊作戰,因為機動性強,適合騷擾作戰,聯軍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以上五個據點,也就是這個原因。”

看著沙盤沉吟了片刻,易正行才道:“鐵路破壞嚴重,要想速戰速決,全殲德蘭士瓦境內的聯軍,怕是有些難.......。”

“我的意見是,暫且不管布隆方丹、斯普林方丹,先快速進軍收複約翰堡、比勒陀利亞和斯坦德頓。”馮子才沉聲道:“進軍的同時,快速修複被破壞的鐵路。”

易正行點了點頭,“擬份作戰計劃上報總參謀部,另外,與布爾人接洽一下。”

林波波河畔,布爾人大營。

河邊綠蔭裏,總統小比勒陀利烏斯一臉悠閑的坐在一個小凳上垂釣,自打得知清國向英法德奧意五國公開宣戰之後,他就完全放下心來。

德法四國聯軍入侵,清軍在重創德軍之後撤離,在比勒陀利亞陷落之後,德蘭士瓦高層人心惶惶,生怕清國畏懼聯軍勢大而退縮,甚至有人提出與英國人和談,將德蘭士瓦並入英國人的殖民地。

不過,在清國公開向五國宣戰之後,所有人的意見空前統一,既然清國沒有放棄他們,就先跟著清國向五國宣戰,至於結果是輸是贏,已經不重要了,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被歐洲五國瓜分,隻要還有希望,布爾人就不會不戰而降。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副總統保羅斯·克魯格翻身下馬大步走了過來,“收獲怎麽樣?”

“魚都被你嚇跑了。”比勒陀利烏斯笑道,隨即問道:“有事?”

“悶的慌。”克魯格說著徑直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隨手掏了一支雪茄慢條斯理的點燃,“這些年來,清國人一直是在防備著我們.......。”

“正常。”比勒陀利烏斯不以為意的道:“早在發現大型金礦之時,我就說過,對於我們布爾人來說,金礦是一個巨大的災難,按照清國人的話說,就是三歲小孩拿著黃金過鬧市,誰能不心動?

清國還算是好的,隻是防備著我們壯大軍事實力,但承認我們獨立,而且該繳納的礦稅一分不少,試問一下,誰不想長期霸占這個世界最大的金礦?”

“我的意思,清國人會不會也不安好心?”克魯格幽幽的道:“清國人在斯坦德頓重創德軍之後就全部撤離,讓我們獨自麵對六萬聯軍的入侵。”

“你是想說,清國人是想借刀殺人,借歐洲人的手來消耗我們的實力?”比勒陀利烏斯反問了一句,隨即搖了搖頭,“若是清國人存了這個想法,就不會建議我們存人失地。”

克魯格道:“我們布爾人人口少,可經不起如此消耗.......。”

“你是擔心清國隻是口頭宣戰,卻遲遲不派援兵?”比勒陀利烏斯打斷他話頭,篤定的道:“清國援兵很快就會到,這些年清國頻頻對外擴張,可以說是戰無不勝,連英國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這次不僅丟了約翰內斯堡的金礦,還在斯坦德頓傷亡了上萬人,怎麽可能甘心?

再說了,清國也不隻是口頭宣戰,而是在宣戰的同時,就從孟加拉出兵,連躲在背後的英國人都不放過,又怎麽會放過德法奧意四國?”

話才落音,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入兩人耳中,很快,國防大臣保羅·克留格爾就出現在二人眼中,“看來,是有消息了!”

“馬普托來電——。”克留格爾滿麵欣喜的快步迎上來道:“清國援兵已經抵達,據說是十萬,希望我們全力配合,收複比勒陀利亞、約翰內斯堡、斯坦德頓三地。”

十萬援兵!德法奧意如今在南非的兵力也就六萬多,毫無疑問的,這是要連英國人一塊收拾,比勒陀利烏斯眉頭一揚,朗聲道:“走,回營地。”

克魯格卻是皺了皺眉頭,“眼下清國海軍並無絕對的優勢,若是全殲了歐洲聯軍,歐洲五國必然也會大舉增兵,到那時,我國將成為數十萬大軍交戰的戰場......,我覺的,最好是以戰促和,盡快結束戰爭,而不是擴大戰爭。”

“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比勒陀利烏斯一邊收拾魚竿一邊道:“也無法左右或者是影響兩方的決定,牽扯到一年一百多噸黃金產量的世界最大金礦,不論是清國還是歐洲五國,都不可能輕易罷手,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保存自己的實力。”

上海,鎮南王府,長樂書屋。

燕揚天快步走進房間,道:“校長,莫斯科來電,德法奧意四國外長盡皆前往倫敦,德意誌正在集結兵力,應是增兵南非.......。”

“英吉利海軍有沒有動靜?”易知足徑直問道,德國增兵南非這是早在預料之中的事情,而且他敢肯定,隨著德國增兵,隨著南非戰事的發展,法奧意三國也會相繼增兵,不過,他更關心的是英吉利海軍,之所以從孟加拉出兵,目的就是激怒英吉利。

“暫時沒有英吉利海軍動向的消息。”燕揚天輕聲道:“不過,意大利和法蘭西海軍艦隊有向法蘭西土倫軍港集結的跡象。”

“英吉利這次倒是學聰明了。”易知足冷哂道:“讓他們密切關注。”

趙烈文不緊不慢的道:“英國人應該是懷疑我們隱藏了海軍的戰力。”

“這很正常。”易知足點了點頭,“魚雷的威力太大,當年莫桑比克海峽一戰,英國人被打破了膽,一晃八年,我國隻是鼓搗出一個魚雷艇,他們自然是有所懷疑,不過,隻要英吉利參戰,其海軍依然會是歐洲聯軍海軍的主力。再說了,既然是公開宣戰,咱們也沒必要將戰場隻局限在南非,山不轉,水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