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俄國打探英法最新鐵甲艦的情報?燕揚天有些猶豫,俄國多次提出交換或者購買魚雷、速射炮、機槍等技術,元奇都尋找各種理由百般搪塞,如今怎好向俄國開口?俄國人手頭即便是有相關的情報,怕是也不會給他們。

遲疑了下,他很是婉轉的道:“我國尚且難以刺探到英法鐵甲艦的情報,更遑論俄國,不如問一下美利堅?”

“美利堅這些年一直在大舉裁撤海軍,能提供什麽有用的情報?”易知足仿佛知道看穿的心思,不緊不慢的道:“整個歐洲,沒有哪個國家希望德意誌日益強大,法蘭西和俄國尤其不願意,因為共同的敵人,這幾年法俄兩國走的比較近,俄國人手頭若是有情報,必然不會吝嗇......。”

實則向俄國人打探情報,他也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沒抱多大的指望,這些年歐洲各國的保密意識逐漸增強,軍工方麵的保密舉措一再升級,已經很難刺探到有用的情報,元奇這幾年錢沒少花,但收效卻是甚微。

“報告——。”

“進來。”

一個參謀快步進來,敬禮後呈上一份電報,稟報道:“馬普托急電。”

又是馬普托急電?易知足接過電報掃了幾眼,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隨即遞給燕揚天,漫聲道:“初生牛犢不怕虎。”

電報自然是易正行發來的,是一份作戰計劃,擬以德蘭士瓦國防軍分兵突進,破壞英國人在開普殖民地修建的鐵路,以延遲法奧意三國聯兵的行軍速度,同時,抽調各地兵力趕往斯坦德頓,迎戰德軍。

看過電報,燕揚天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斯坦德頓有鐵路連接約翰內斯堡和馬普托,堪稱德蘭士瓦交通樞紐,且距離德班不遠,乃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德蘭士瓦必守之地。

我國目前在南非兵力不過三萬,馬普托和約翰內斯堡的駐軍不可能抽調一空,能集結的兵力不過二萬,至於德蘭士瓦國防軍不過三個旅,又要襲擊鐵路線,又要分兵駐守,根本抽調不出多餘的兵力。

德軍四萬,且戰力不弱,二萬對四萬,兵力相差懸殊,雖是守城,但斯坦德頓並非堅城,且地勢平坦,無所依仗,屬於易攻難守之地......。”

“擔心傷亡太大?”

燕揚天點了點頭,語氣有些低沉,“德法奧意四國聯合出兵南非,計劃必然是速戰速決,一舉攻占約翰內斯堡,以此動搖國內對元奇的信心,加劇我國金融危機。

四萬德軍冒險從德班登陸,兵鋒直指斯坦德頓,必然是有所依仗底氣十足,斯坦德頓一戰怕是一場惡戰!”

易知足抽著煙沒吭聲,對於德國陸軍的戰力,他從來就沒輕視過,德意誌統一戰爭已經證明了德軍是當之無愧的歐洲第一陸軍,在兵力相差一倍的情況下,他同樣沒有信心。

默然半晌,他才問道:“還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停止紙鈔兌換白銀的諭旨已經昭告天下,元奇目前並無擠兌的風險,即便約翰內斯堡一時易手,對於元奇也構不成多大的影響。”燕揚天語速放的很慢,“南非一戰,決定勝敗的是海戰,待的我國海軍主力艦隊抵達南非,封鎖南非海麵,戰局就已經注定了。

學生竊以為,沒有必要硬拚,也沒有必要死守斯坦德頓,隻要破壞鐵路,斯坦德頓就失去了戰略意義。之後,完全可以采取遊擊戰騷擾戰以延緩德軍的進軍速度,如此,能最大限度的減少傷亡。”

“真要如此,未免讓歐洲各國小瞧了去,南非局麵也勢必反反複複。”易知足沉聲道:“如今正是歐洲各國從銀本位向金本位過渡階段,歐洲各國對黃金的需求量皆是大增,德蘭士瓦金礦儲量大,產量高,占據世界黃金總產量的三成,歐洲各國無不垂涎三尺,不論海戰還是陸戰,我國都需立威,否則難以長期獨霸。

這一戰,我不僅希望能在海戰繼續教訓英法兩大海上強國,也希望陸戰能夠=堂堂皇皇的擊敗號稱‘歐洲第一陸軍’的德軍,如此一來,在稍後的歐洲列強掀起的瓜分非洲的**中,就不會有人再來打南非的主意!”

德蘭士瓦金礦對於大清的重要性,燕揚天自然是清楚,對方既然是存了立威震懾的心思,他也不好反駁,沉吟了下,才道:“未慮勝,先慮敗。學生竊以為,還得叮囑一下,若是事不可違,還須保存實力,炸毀鐵路後撤。”

“嗯。未慮勝,先慮敗。”易知足微微頜首,“叮囑一下罷,貪功冒進也是兵家大忌。”

出乎易知足意料的是,俄國人的回複很快,隻隔了一天時間,俄國人就給予了回複,英法兩國這幾年都在積極發展裝甲巡洋艦,續航能力強,航速快,火力強大,並且明確指出,英吉利已研製出速射炮,新建的巡洋艦配備的艦炮都是速射炮。

原來是研製出速射炮了,難怪有恃無恐,挑起新一輪的南非之戰。易知足放下電報,默默的抽著煙,半晌沒吭聲,速射炮對海陸戰爭的影響無疑都是巨大的,也不怪英吉利再次蠢蠢欲動。

燕揚天則是滿腹的憂心,他很清楚,說到底,鐵甲艦對決最重要的武器還是艦炮,魚雷隻能屈居第二,在雙方鐵甲艦都裝備速射炮的情況下,英軍完全可以拉開距離進行炮擊,這種情況下,魚雷幾乎無用武之地,畢竟魚雷的射程遠不是艦炮的射程能比的。

半晌,他才打破沉默,試探著道:“我國鐵甲艦這幾年不會是停滯不前罷?”

“不必擔心。”易知足寬慰他道:“我們不僅有魚雷優勢,還有兵力優勢,這一戰依然是穩操勝券。”

燕揚天道:“我國的工業實力與英吉利還有不小的差距,一旦鐵甲艦戰力相當,海軍就難以保持優勢,一旦我國喪失海軍優勢,南非、波斯灣甚至是南洋兩省可能都會成為英吉利的爭奪目標......。”

“不錯,知道從長遠考慮了。”易知足讚許了一句,緩聲道:“自元奇崛起以來,我國對外戰爭之所以能夠連戰連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保持著武器優勢,一旦失去了武器優勢,工業實力又不如人,很快就會被打回原形,至少無法護得海外領土周全。

我國海外領土諸如南非、波斯灣、南洋兩省甚至是阿拉斯加都蘊藏著驚人的財富,不論失去哪一處,都是難以承受的巨大損失。

要想保住諸多的海外領土和利益,就必須建設強大的海軍,而且要在兵力和武器方麵一直保持巨大的優勢,工業實力很重要,科技實力更重要,先進的武器都是建立在強大的科技實力之上的。

現在軍費的預算、開支正逐步獨立出來,元奇也會將武器研發這一塊逐步進行移交,以後不論什麽情況下,都要切記,至少要拿出軍費的一成投入武器研發。”

燕揚天微微欠身,一臉鄭重的道:“學生必定謹記校長訓誨。”

“英吉利研製出了速射炮,德意誌應該也不會落後。”易知足吩咐道:“給易正行、馮子才去電,告訴他們,德軍極可能擁有速射炮。”

燕揚天擔心的道:“如果德軍擁有速射炮,斯坦德頓.......。”

易知足擺了擺手打斷他話頭,“在武器對等的情況下,更利於辨別兩國陸軍戰力的高低。”

南非,德蘭士瓦,斯坦得頓。

斯坦得頓原本就是德蘭士瓦幾大重要的城鎮之一,發現煤礦之後,迅速發展起來,成為德蘭士瓦重要的煤炭基地,並修建了連通約翰內斯堡和馬普托的鐵路,實在是因為兩地對煤炭的需求極大。

隨著鐵路的連通,斯坦德頓的軍事地位也迅速得到提升,成為德蘭士瓦西南最重要的軍事重鎮,這不僅是因為斯坦德頓是交通樞紐,也因為斯坦德頓距離累迪史密斯不遠。

近幾年,英國人已經將鐵路從德班港延伸到了累迪史密斯,簡而言之,德軍要從累迪史密斯前往約翰內斯堡,攻占斯坦德頓是最佳的路線,而且也必須攻占,否則有腹背受敵之憂。

斯坦德頓南郊,無數身著迷彩軍裝的士兵和打著赤膊的黑人工人在驕陽下揮汗如雨,爭分搶秒的構築防禦陣地,遠遠望去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易正行的目光越過陣地投向遠方,一馬平川的荒原上十分荒涼,植被非常稀疏,很少見到樹木,連草都不成片,一簇一簇的,很多地方索性就是沙地,偶爾有幾個小山坡也都距離十分遠,馮子才說的不錯,斯坦德頓根本無法提供任何掩蔽,屬於易攻難守之地。

對於地形,易正行倒是不太在意,本就是以逸待勞,且構築了陣地,最為重要的是占據著武器優勢,如此平坦且無遮無攔的地形,更適宜發揮火炮和機槍的強大火力優勢。

收回目光,他有些不確定的道:“明知斯坦德頓是塊硬骨頭,德軍還會攻打?”

“從累迪史密斯前來,一路皆是荒原,數百裏不見人煙,德軍以步兵為主,如此長途行軍,後勤補給十分困難,即便明知是塊硬骨頭,德軍也非打不可。”馮子才語氣十分篤定,“再有,能夠尋找我方主力進行決戰,也應該是德軍夢寐以求的,在這片荒原上打遊擊,德軍拖不起!”

兩人正說著,一騎疾馳而來,到的跟前朗聲稟報道:“報告——,上海來電。”

接過電報一看,易正行神情登時有幾分凝重,隨手將電報轉給了馮子才,快速掃了幾眼,馮子才語氣輕鬆的道:“縱然德軍裝備了速射炮,數量也是有限。”

這倒也是,他們的火炮都是通過鐵路運輸,德軍是長途行軍跋涉,能懈攜帶的火炮必然是有限,還真沒什麽好擔心的。

又是一騎疾馳而來,“報告——,約翰堡來電。”

聽的是約翰內斯堡來電,馮子才搶先接過電報,掃了兩眼後,道:“約翰內斯堡來電,詢問是否需要事先撤離?”

聽的這話,易正行有些猶豫,隨著金礦開采規模的日益擴大,約翰內斯堡的發展也極為迅速,短短不到十年已經發展成擁有十多萬人口的城市,一旦撤離起來需要的時間就不是一天兩天,依照他的計劃,四國聯軍自然是不可能威脅到約翰內斯堡,但萬一出現什麽意外呢?

沉吟了一陣,他才問道:“確定布爾人能夠破壞掉金伯利至馬弗京的鐵路?”

“殿下盡可放心。”馮子才語氣十分輕鬆,“布爾人善騎,機動能力強,擅長遊擊戰,德蘭士瓦因為開礦的原因,炸藥數量龐大,炸毀英國人的鐵路,對於布爾人來說,可說是易如反掌。”

易正行試探著道:“既是如此,就不必撤?”

“不必撤,也撤不起。”馮子才緩聲道:“戰爭少說也要持續數月之久,所有礦場停產的話,損失就太大了,還有,現在的金礦的開采現在已經深入地下數十米或是上百米,一旦完全停工,礦井會被水完全淹沒,需要不短的時間才能恢複生產........。”

“回電,不撤。所有礦場不停產。”易正行沉聲道,盡管知道這個決定有著極大的風險,會帶來巨大的壓力,他也未多加考慮,德蘭士瓦金礦長達半年或者是一年的停工,對於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的元奇來說,也同樣意味著難以想象的巨大風險。

馮子才寬慰道:“殿下盡可放心,半個月之後,援兵就可趕到,不存在任何風險.......。”眼見的一片烏雲正快速飄來,他連忙提醒道:“快下雨了,殿下回城避避雨吧。”

南非夏季的暴雨非常猛烈,說是狂風驟雨那是半點都不誇張,易正行是見識過的,當下也不矯情,轉身拔腿就走,行的幾步,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構築的戰壕,擔心的道:“開戰時下暴雨的話,戰壕豈非會嚴重積水?”

“殿下不必擔心。”馮子才笑道:“戰壕有排水溝,不會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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