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親兄弟

李士群說得不緊不慢,顯得十分沉著。崗村知道李士群有話說,便一揮手,下令:“先把林峰關起來!”

佐惠子緊張得跺腳:“舅舅——!”

“你也一樣關禁閉!”

說完,崗村和李士群兩個人先走一步。山田正峻見崗村連自己的外甥女都沒放過,關他一個翻譯又算什麽?隻得一揮手,撤。所有人都返回憲兵隊。

而林峰和佐惠子分別被軟禁在76號的兩間房子裏。好在裏麵有吃有喝,還有床睡,條件不算太惡劣。

令崗村和李士群沒想到的是,監視林峰,卻把佐惠子扯了進來。而佐惠子對於林峰還死心踏地,主動攬起了所有罪責。

李士群把崗村引進自己的辦公室,泡上來一杯好茶,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心裏明白,今天這事,崗村對自己也是有看法的。手裏明明有證據,卻藏著捂著不報告!

崗村一坐下,就抱怨道:“李副主任,你明明知道開槍殺人的是佐惠子,為什麽還要拿林峰問罪?”

李士群陰險地笑道:“崗村君,既然我們懷疑林峰有問題,又派人跟蹤他。目的就是要敲山震虎。作為一名特工,我更加確信,林峰很可能是共黨!”

見崗村傻傻地看著自己,李士群繼續賣弄著他的大偵探思維:“上次許光勝醉酒而死。林峰曾經到場,後來提前走了。整個酒席,隻有佐惠子曾經為許光勝換過一個酒杯。這說明什麽?佐惠子也有嫌疑!而且他們很可能早就參加了某個組織。佐惠子、林峰、山田正峻都是早稻田大學的同學。幾乎同一時間來到上海。所以,我懷疑這三個人在日本就已經被赤化了。”

崗村聽罷堅決否定道:“士群,我不讚同你的觀點。佐惠子從小沒了母親,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她聰明,機智,美麗,特別好學上進,而且在我麵前從來沒有過激言論,她被赤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這一點,我可以以人格擔保。而山田正峻,手上沾了太多中國人的鮮血,他對大日本天皇的忠心,我一點也不懷疑。林峰,他整個家庭都被人指著脊梁骨罵。又怎麽可能是共黨呢?我想這件事,可能的確是我們太多疑,惹怒了佐惠子,所以,她把那兩個笨蛋騙到郊外,殺掉他們。不管怎樣,懲戒、教育是必須有的。按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舉賢不避親,但也要大義滅親。我並不戒意士群對我的外甥女使用偵查手段。”

崗村的表態很真誠,李士群順勢拍了幾下馬屁,兩人便握手告別。

第二天一大早,崗村和山田正峻同時接到報告,陸軍總醫院失竊了!藥房的倉庫被撬,兩箱盤尼西林被偷,還有紗布、碘酒、鑷子、手術刀、針筒、輸液等其他藥品和器械。

醫院被緊急封鎖。

警察局長林楠親自帶隊,開展細致的排查。勘查完現場,林楠小跑著過來報告:“崗村課長,山田隊長,醫院失竊的物品,全部和治療槍傷有關。在下可以確定,這不是簡單的盜賊案。不是共黨,就是軍統、中統的人。他們很可能有人受傷,需要搶救。”

“傳令下去,給我挖地三尺,立即展開全城大搜捕!”

曹雄飛打開店門,就看見滿街都是軍警。憲兵隊和警察幾乎是傾巢出動。知道已是東窗事發,好在一切盡在計劃中。

林峰和佐惠子恰恰因為被關一夜禁閉,明擺著沒有作案時間,反倒被盜竊案洗得清清白白。

林峰重新回到山田正峻身邊,山田正峻正帶著他的隊伍開展每家每戶的大搜查。搜到林家公館,林峰主動邀請道:“山田隊長,前麵就是寒舍。我希望你能公事公辦,派人進去搜一下。”

山田正峻一揮手,十幾個士兵端著槍闖了進去。梅姨看見明晃晃的刺刀,凶神惡煞的士兵,嚇得渾身瑟瑟發抖。而剛出院不久的林鏡華坐在客廳,依然抽著他的旱煙筒,一言不發,由著日軍士兵去折騰。

看見林峰和山男正峻走進客廳,林鏡華並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這情形讓山田正峻很尷尬。

“爸,山田隊長來了。你也不打個招呼?”

林鏡華沉悶地低著頭,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山田正峻陪著笑臉,問候一聲:“林老板,不好意思,我們是在執行公務。上峰傳令,決不放過一個可疑的人。”

林鏡華終於開口了:“如果你們覺得我可疑,也盡管抓去一槍斃了。我這屋子裏,除了我,就是梅姨,除此之外,連阿貓阿狗都沒有一隻。搜吧,你們盡管搜!”

幾分鍾後,搜遍所有房間的士兵都下到客廳集中。他們一無所獲。

山田正峻被林老頭子氣得夠嗆,一揮手,大步流星地走了。林峰悻悻地跟在身後,也是一言不發。可以肯定,日軍就算把整個上海城市翻遍,也不可能找到他們想要找的東西。

大搜捕開展了整整一個星期,抓了三千多“嫌疑人”。這些人,多數經過家屬辨認,交了保釋金,關一兩天就放回家了。而那些初來乍到的人員,那就倒了八輩子血黴,不打得皮開肉綻,那是不可能的。

一時間,76號和警察局的大牢裏,變成了人間地獄。稍有嫌疑,就會被折騰得不成人樣。有些“疑似”分子,甚至直接被拉到樹林裏秘密槍決。

高橋鎮臨湖村。

段鐵鋼被安排到這個山旮旯裏,和黃傑、張少俠、張小潔住在一起。張少俠不是外科醫生,趕鴨子上轎,硬是把段鐵鋼體內的子彈頭給取出來了。自從用上消炎藥,段鐵鋼的高燒也漸漸消退。

一場大搜捕下來,林楠的腰包增加了好幾萬大洋。那些錢,都是被抓的“嫌疑犯”家屬送來贖人的。隻要有錢,不但可以少吃苦頭,還可以提前回家。

這天,林楠美滋滋地坐在辦公室數錢,一個電話打進來,說是憲兵隊的翻譯求見。林楠聽得一愣,這個弟弟近來住在單位宿舍,很少回家。偶爾在家見上一麵,又話不投機。他是來幹什麽呢?

林楠正在滿腦子亂想,便傳來了篤篤篤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