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遇見

莫璟堯這一走就是三天。

這三天來,謝之舞自認為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一顆心全都吊在不知身在何處的莫璟堯身上,而在應洋眼裏,她卻仍然就是那頭吃的歡又睡的香的豬。

自打那天她噴了應洋一身食物渣渣以後,但凡她的嘴裏有東西的時候,應洋就再沒敢靠近她三米以內過。謝之舞笑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應洋鄙視的白了她一眼,譏諷的說那是因為他嫌她的口水太髒。

這話尾音還沒落,他就被謝之舞一拳頭給擂出了房門,一隻腳卡在門內的時候,還讓她用門狠狠夾了一下,腫的他半天沒敢多走路。打這以後應洋算是明白了,謝之舞這人的臉色,那就是街邊的霓虹燈,要紅就紅說綠便綠,天氣算個啥,能比她變的還快?

“你說,他是不是把我給忘這兒了?”

謝之舞吃著刁難廚子回爐了三遍的梅菜扣肉,有些憂鬱的眨了眨眼睛問應洋。應洋伸筷子去夾扣肉,卻被眼神兒明明是望著前方正出神的謝之舞一下打掉了筷子,無奈之下隻得轉而夾了一筷子梅菜送進嘴裏,“嗯,有這可能。”

本來想求安慰的,結果卻得了這麽一個不順心的答案,謝之舞斜了應洋一眼,發現這人最近囂張的緊,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順眼了。

“滾蛋,滾的遠遠的,別來吃我東西。”

她又拍掉了應洋伸向排骨湯的勺子,“熬了三個小時呢,給你喝太浪費了。”

應洋皺眉,看看桌上剩下的兩盤菜,西紅柿炒蛋被某人吃光了蛋,紅彤彤一片讓人看的刺眼,而水晶蝦仁裏麵的蝦仁,早在他還沒伸過筷子的時候,就一個不剩了。

他隻好歎了口氣放下筷子,“這是兩人份的飯菜。”

謝之舞一邊得瑟一邊大口咬扣肉,“是嘛?蔡九的人還真是小氣,幫會的活動經費不足了嗎?怎麽連頓飯都出不起了。”

威風八麵的某幫派就這樣讓她給扣了個老年活動社的帽子,應洋哭笑不得,廚師哪裏是小氣,哪裏是沒有錢,壓根就是從來沒人見過這麽能吃的女人好不好?

“說真的,外麵那幫小兔崽子最近是不是又在策劃什麽缺德事兒了?我老覺得眼皮子跳的厲害呢,你說莫璟堯他是不是出事兒了?”

謝之舞酒足飯飽後心滿意足的抹了抹嘴,目光爍爍的盯著應洋明顯像是餓的發虛的臉,“來嘛哥們兒,做人要懂得分享,你知道些啥內幕,說給我聽聽?!”

應洋看她一眼,“我能知道些什麽,他怎麽可能還信我。留著我,大概也不過是賣你一個麵子,又或者缺個敢死頂包的人。外麵那些,你倒是不用太擔心。蔡九走之前打過招呼,所以隻要你不去惹他們,他們就不會來招你。就算你要去惹他們,他們還要考慮考慮招了你以後蔡九和莫璟堯會怎麽對付他們呢。

至於莫璟堯,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最清楚。大風大浪裏淌過來的,什麽場麵沒見過,有什麽事兒能難得到他?”

這番話說的謝之舞甚是滿意,兩眼立刻冒起了星星,她歡快的拍拍小手拍拍應洋的肩,“哥們兒,看你這話說的好聽的份兒上,別怪姐姐不罩你。姐姐現在這是有免死金牌在手了,你要是想報個仇雪個恥什麽的,姐給你當人肉背景去,保證沒人敢還手。”

“……”

“怎麽樣,走著?!”

“你不去幹壞事兒我就心滿意足了,報仇雪恥什麽的哪敢勞您大駕。”

應洋隨口說著,心裏卻也有些不安。雖然他明著隻能安慰謝之舞,不讓她胡思亂想,可實際狀況他其實也明白。莊子裏有人蠢蠢欲動,他不是沒有感覺,仗著蔡九臨走前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和莫璟堯的人,外麵的人是消停了幾天。可時間漸漸過去,那些被強壓下的念頭卻明顯有些死灰複燃。

朱龍的仇、大個兒的仇、那倆護衛的仇,還有古箏的恨,如果放在以前,他在莊裏還有地位,也許能說上幾句話。可眼下他自身難保,雖然應了莫璟堯護著她的要求,怕也隻能做到盡力而已。

至於他盡力了之後她會怎樣,那隻能是聽天由命了。而他,隻要問心無愧就好。他的命是她救下的,不管有意還是無心,大不了,還給她便是。

“切,我才不信呢。”某個虧心事做多了的人一聽這話不滿的嘟囔起來,“蔡九的話算個屁呀。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你懂不懂?他們就算把我撕成十八塊,等蔡九一回來,輕描淡寫幾句,他還能為了十八塊肉再滅掉自己的手下?況且,我可不認為蔡九待見我,他臨走說的那些話,我沒在場又不知道,還不知道是不是摻了些什麽心思呢。”

應洋對謝之舞這被害妄想狂十分無奈,“你是不是非得看到一大群人舞著刀槍衝到你麵前你才安心?”

謝之舞點頭,“是啊。反正總有這麽一天這麽一回事,老讓我等著,還不如快點兒來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就別讓人家的小心肝成天撲通撲通了啊。”

“萬一你真被人砍成十八塊怎麽辦,萬一你真被人射了十八個洞怎麽辦?”應洋不信邪,非要看看這人是不是真的少根筋兒。

謝之舞翻個白眼一攤手,“早死早超生唄。”

應洋撫額,“我怎麽就沒看出來,你是個這麽悲觀的人?”

“悲觀樂觀,這也是相對而言的吧。在你看來也許我這想法足夠悲觀,可在我心裏,這都算那好的一麵了。不是我不想樂觀,而是有時候有些事情,我們樂觀不起。”

“看不出你還會講道理。”應洋不屑的撇撇嘴,“可就算你把這理兒說破天,還是逃不脫個胡思亂想的名頭。”

“你這人就是這樣。”謝之舞十分不滿的敲著桌沿,“你要是個普通的良好市民也就算了,可你是什麽人啊?走了這條路的人,誰敢有那好死善終的妄想?一腳都踏進棺材的人了,你的思想怎麽還能這麽單純?你的警覺性怎麽還能這麽差?”

“我的警覺性差?”

“你的警覺性要是不差那你女朋友怎麽會……”

謝之舞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單看應洋那一瞬間就落寞下去的臉色就能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還是有心的,隻是總覺得這就像是橫在應洋這一輩子中間的一道坎,沒有人關心他能不能過去,就連他自己也不曾在意。可她卻知道,如果這道坎邁不過去,應洋不會有未來。

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人總是要有未來。他的女朋友也一定希望他能過得好,她想讓一個為了愛情而丟掉性命的女人安心,僅此而已。

這頓飯應洋到底沒有吃完,謝之舞甚至把克扣在自己碗裏的扣肉都分了一半給他,可他隻是淡淡的告訴她已經吃飽了。

整個下午,謝之舞的狀態都很糟。一邊要擔心莫璟堯會不會出什麽意外,一邊要時刻提防有些心懷不軌的人,還要擔心著從中午出了門就再沒見過的應洋。

她不是聖母瑪利亞,不會什麽樣的人都去關心。她很肯定自己把應洋當成了朋友,她是好心好意,可是,是不是做的有點兒過分了呢?

晚飯應洋沒有來跟她一起,沒了搶菜的人,謝之舞覺得有點兒沒胃口。隨便打發了送菜的姑娘,就一個人晃悠著出了門。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莫璟堯跟蔡九一起走了以後,這裏的人反倒不再時刻緊盯著她了。

沒多久,她就在一個溫泉旁邊看到了應洋。

應洋雙腳泡在水裏,上身卻依舊穿著白天的衣服,常年不安定的生活所磨練出的好耳力,此刻也都不知道哪兒去了。謝之舞看著他雙眼毫無焦距的模樣,沒來由的一陣心酸。

兩個人的愛情,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別,先離去的那個,總是比較幸福的。

“好吧,我道歉。”

她隨便踢掉了鞋子,一屁股坐在應洋身邊,“對不起,其實我認識你也不是很久,對你們根本不了解,我不該亂說話的。”

應洋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露出了一個茫然的表情,隨即卻又很快恢複了正常,“不是你的錯。你說的對,是我害了她。”

謝之舞歎氣,“你也不用為了讓我心安就亂認吧。”

“我為什麽要讓你心安?”應洋淡淡看她一眼,那眼神兒好像是在說難倒你自己也覺得你做了虧心事兒?

可是大度的謝之舞決定這一次不跟他計較。

“說真的,我沒怪你,因為你的那番話,跟她父母對我說的一模一樣。”謝之舞這廂正詫異,隻聽應洋又問,“是不是沒想到,她居然還會有父母?”

謝之舞點頭。

“是啊,好人家的女孩子哪裏會跟著我們這種人。”應洋自嘲的笑了一笑,“可是,我卻遇到了她。她是好人家的女孩子,書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十八歲那年還是B省的高考文科狀元。她會彈鋼琴,也會跳舞,長的好看,笑起來可甜可甜了。追她的男孩子從她們宿舍樓底下能一直排到校門口。

可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到最後,卻跟了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