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夜行

鬼馬山之所以被冠上鬼馬二字,一是因為它所在的位置並不容易找到,二就是因為此山的山勢頗為詭異。這片山地直到現在依然保持著未曾開發的模樣,除了山中的那個莊子,其它皆與二十年前並無二樣。山上成片的奇石怪林,連同不遠處的這片異水,無疑是它的天然屏障。蔡九當年便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冒著生命危險把這片山地劃成了自己的地盤。

起初他手下的一幫兄弟不識山路,幾乎年年都會出現幾個莫名其妙失了蹤的,打那以後他們才費盡心思開了一條秘密上山的路,聽說連車子都開的上去。

當然,這條路他們是不會讓外人知道的。

所以才下了船的謝之舞,在暈頭晃腦的情況下又坐了幾十分鍾的車子,看著啤酒肚一臉驕傲的指著眼前高聳入雲的山峰說了十分鍾後,終於忍不住滿肚疑問的問出了聲,“你是說,我們要徒手爬到這座山的最高處?”

啤酒肚一臉嚴肅的點點頭。

“不行,這個真不行。”謝之舞慌忙退後幾步擺擺手,“不是有車道嘛,你們要是怕被我們看見就蒙了我們的眼睛還不成嘛。”

啤酒肚和司機皆是一愣。

謝之舞見機趕忙湊上前,“我就知道你們沒想到這一出,你們九爺肯定也沒想到是不是?趕緊的上車,姑奶奶才不要爬這莫名其妙的山嘞。”說著就要轉身上車。

啤酒肚伸手一攔,“那不成,九爺說了,要帶你們爬上去,就得爬上去。”

“這山多高?”謝之舞指了指頭頂。

“一千多米吧。”

“……”謝之舞聞言便想起某一年自己去爬泰山的情形,十步台階一休息的她不知道被多少人的目光從頭鄙視到腳。一千多米啊,啊。她內牛滿麵的望著莫璟堯,莫璟堯這廝卻雲淡風輕的朝她聳了聳肩。

司機也不多說什麽,眼神示意莫璟堯跟上,就率先往山上走去。啤酒肚朝謝之舞做了個請的姿勢,隻等她抬腳開路了。

謝之舞憤恨的瞪了他一眼,這沒人走過的山路,能遇見什麽且不說,一千多米嘛,沒個野獸也有個山神吧。隻是腳下這些灌木叢實在是讓人煩躁啊,還要抬高腳去躲著,很累的好嘛。她心想九爺讓你們帶我爬山,也沒說我不能休息啊。

索性累了就喊,不管別人如何就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任他們怎麽瞪也死活不起身,美其名曰姑奶奶就是累慘了,你要是嫌棄我就把我扔這兒,想帶我走就讓我休息,覺得我休息的時間太長那你就背著我上山——我可巴不得呢。

那群人起初見謝之舞這德行還認真的商量對策,到後來眼見她大有五分鍾一休息的趨勢,更是著急。時間久了,看著謝之舞那無賴的模樣,卻又漸漸習慣——反正九爺也沒說什麽時候把他們帶回去,那就慢慢爬唄。山再高,總是有頂的,就算一個小時走一步,那也有到頭的一天。

入夜的山裏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謝之舞覺得如果他們有逃走的想法,這還真是千載難逢的時機。鬼馬山的山勢詭異,逃跑的人找不到出路容易迷失,可找人的人同時也是有阻礙的。相比之下,反倒是逃跑的人更有優勢,前提是他們能夠保證不遇見猛獸,並且之後還能尋到出路的話。

蔡九的人人手一支手電筒,卻不給她和莫璟堯,明顯還是防著他們。謝之舞靠在樹幹上氣喘籲籲的喝了幾口水,問身邊的啤酒肚,“天這麽黑,這裏山勢又這麽奇怪,你們確定你們走的路是對的?”

啤酒肚驕傲的一指莫璟堯身邊的司機,“虎哥在咱們鬼馬山是出了名的方向感好會認路,你放心好了,就是走錯了,他也能帶咱們回到莊子。”

謝之舞點點頭,心想這人果真沒吹牛,起碼地理方麵的文化造詣是比她深來的。

先前爬坡的時候她扭了腳,這回的休息就比之前長了些,她小心翼翼的蹭到莫璟堯身邊,一邊逐個打量著這幫人,一邊心裏思考著對於能想到的每件會發生的事的對策。

“還疼?”莫璟堯見她靠近,小聲問到。

謝之舞心不在焉的搖搖頭。前一年迷上網球的時候,她時常會扭腳,久而久之竟有些習慣了。這次扭傷的不太嚴重,隻是疼一疼,疼過了也就好了。

她說,“我怎麽覺得,這些人一點兒也不像混黑道的呢。”

“你覺得什麽樣的才像?”

謝之舞沒理莫璟堯自顧自的悄聲說著,“你看他們,也都不像心狠手辣的。看上去還都挺好說話,我的方向感不好,你有沒有看出這裏大概在哪片境地哪個方向?”

莫璟堯微微一皺眉,“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暫時沒想到,可如果知道自己在哪兒,起碼有個底氣。這幾個人一副沒頭沒腦的樣子,說不定還能利用利用。”

“關於這點兒,我想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莫璟堯在黑暗裏看不清謝之舞的表情,隻是壓低了聲音,“你覺得他們不像心狠手辣的,原因無非有二。一是因為他們級別比較低,最低級的小混混沒有大誌,唯一的想法便是吃飽喝足身體安好。這樣的人安於現狀,不求改變,所以他們忠於自己的老板,你要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幫你傳遞消息,你覺得可能?”

謝之舞聽罷輕輕點頭,“那第二點呢?”

“第二就是他們在這條道上走的太久了,已經能夠把一切不必被人看穿的東西很好的掩飾起來了。這樣的人比起你,心思怕是還要重上幾分,不是你能利用的。”

“無論如何,能讓蔡九選來進行如此機密事項的,都不可能是泛泛之輩,所以你的那些小想法,還是趁早散了吧。”

謝之舞有些泄氣,“那我們豈不是什麽都做不了。”

“車子開了八個小時,船坐了兩個小時。我也不能肯定他們究竟有沒有繞圈子。”莫璟堯歎口氣,“我們連身處何處都不能確定。所以我說,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想那麽多,也都是白想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