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燈晚餐

春節假期很快就結束,又要從桐城返回北城。

高速公路一如既往的擁堵,在經過邑城時發生了追尾事件,好幾輛車撞上了,堵了一個小時才通車。

因為種種意外,到北城那會已經快晚上十點,薛裴開車先送朱遠庭回學校,再送朱依依回出租屋。

開了整整一天的車,薛裴神色有些疲憊。

朱依依怕薛裴疲勞駕駛,讓他先上樓歇一會。

她給他煮了碗雞蛋麵,想著等薛裴吃完差不多就休息好了。

但薛裴吃完晚飯又在客廳悠閑地抱著粥粥玩了一會,陪她看起了綜藝節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接近淩晨,薛裴忽然咳嗽了幾聲,開口:“今天好像很晚了。”

朱依依看了眼時間。

是挺晚了。

“那——”燈光下,薛裴的眼睛閃爍著期待的光,他試探性地問道,“那今晚我不回去了?”

他朱依依愣了愣。

轉頭看他,是審視的眼神。

“我可以睡客廳。”薛裴揉了揉太陽穴附近的位置,裝模作樣地說了句,“今天太累了,熬夜開車很危險,容易出交通事故。”

朱依依覺得很有道理,拿出手機,點開了打車軟件:“嗯,那我給你打車吧。”

下一秒,她的手被薛裴按住。

“這麽晚,我一個人打車也不安全。”薛裴清了清嗓子,“而且鑰匙好像也落在家裏了。”

朱依依本打算看著他繼續編,但說到這裏,實在是忍不住。

“……我記得,你用的是密碼鎖,”朱依依看穿了他拙劣的伎倆,笑著說,“如果你連密碼也忘了的話,我可以順便告訴你。”

薛裴最後小聲說道:“我今天不想回家。”

朱依依問他:“真的?”

“嗯。”

“好。”

薛裴懵了。

他沒想到朱依依這麽簡單就應了下來,心裏隱有雀躍與期待。

幾分鍾後,朱依依帶他去了小區門口附近的一家便捷酒店。

薛裴站在門口,眉頭緊鎖。

“不是你說不想回家嗎?”送他到房間門口,朱依依笑著說道,“那我先走了,你今晚好好休息。”

對上薛裴表情複雜的臉,她忽然發現,捉弄薛裴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淩晨一點,薛裴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窗戶半開著,風從外麵灌了進來。

廉價酒店裏四處蔓延著一股廉價的味道,躺在**,薛裴聞著被子上那股發黴的味道,立刻起身,走到陽台上吹風。

這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沒一會,他收到了朱依依發過來的消息。

一一:【要好好休息哦。^_^】

薛裴神情變得柔和,彎了彎嘴角。

算了,能讓她開心也好。

——

周末,周時禦約了薛裴去打網球。

春節回來,他就一直忙著工作,都沒什麽時間出來運動,恰好今天沒什麽事,便約薛裴過來。

薛裴大病初愈,他以為多少能占上一點便宜,讓他威風一把,但沒想到薛裴勢頭依舊很猛,周時禦跑得氣喘籲籲,額頭上都是汗,一整個下午,他都沒贏過。

他由此得出結論,健身真的很有必要。

“算了,先休息一會,累死我了。”

周時禦假意認輸,把球拍往邊上一扔,坐在地上休息,想著等體力恢複得差不多了再挫挫薛裴的銳氣。

毛巾搭在肩膀,他擰開瓶蓋仰頭咕嚕咕嚕地喝水,忽然聽到薛裴問了他一個很突兀的問題。

突兀到什麽程度呢。

就像是在高考語文的試卷上驚現了一道C語言編程題。

他聽見薛裴問他:“你知道怎麽修水龍頭嗎?”

周時禦愣了幾秒,鄙夷地望向薛裴:“怎麽,你問我的意思是,我看起來像會修的樣子?”

薛裴嗤笑了聲,沒再理會。

周時禦反倒好奇起來,探頭過來看了眼,剛好看到他手機上的聊天記錄。

就休息這幾分鍾,薛裴也要發消息給朱依依。

薛裴:【你在做什麽?】

一一:【家裏的水龍頭壞了,我正準備打電話給維修的師傅。】

……

周時禦瞬間明白了過來。

薛裴這是卯著勁找機會表現自己,借機滲透到她生活的方方麵麵。

他喝了口水,在一旁煽風點火:“修水龍頭而已,應該沒什麽難的吧。”

說話時,薛裴一直看著手機,神情專注,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說話。

等薛裴再次開口,就是離開的時候,他隨手抄起了地上的大衣,把他一個人扔在了這裏,並用冰冷的言辭放了他的鴿子。

“我有事,先走了。”

周時禦嘖嘖了兩聲,上趕著當維修工的,這還真是第一個。

——

窗外下著小雪,寒意瘮人,朱依依蓋著毛毯坐在沙發上看晚間新聞,隻是沒看一會就往廚房的方向看——

廚房的水龍頭還在嘩嘩地往下流,管道接合處也在往外滲水,從下午到現在,她查看了好幾遍都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還在發著呆,出租屋的門就被敲響。

她以為是維修的師傅提前過來了,連忙起來開門。

所以當看到薛裴的臉出現在門後時,她有片刻的怔愣。

“你怎麽過來了?”朱依依疑惑。

“修好了麽?”他問。

“師傅還沒來呢。”

這會正好是飯點,物業說等師傅吃了晚飯再過來。

薛裴一進門就把大衣脫了下來,隻留一件白色的襯衫。

“我看了一下視頻,從原理上來看,沒什麽難的。”

語氣頗為自信。

“有幾種可能,可能是內部的塑膠墊片壞了,也可能是螺帽鬆動了,我拆開來看看……”

薛裴邊說邊往廚房的方向走,他的用詞聽起來好像很專業,朱依依也對他多了一份信任。

她跟在身後接過薛裴手裏的衣服。

又聽見薛裴問:“家裏有螺絲刀嗎?”

朱依依努力回憶,想了想,點頭。

她之前組裝書架的時候特意在網上買了一個螺絲刀,就是一下子想不起來放在哪了。

“我去給你拿。”

她把薛裴的大衣放在沙發上,又在客廳的雜物櫃裏翻找,忽然聽到廚房裏傳來水流噴湧呲呲的聲音。

她預感不妙,跑到門口一看,水龍頭芯已經被取了下來,水花在四處亂濺。

薛裴的頭發濕了,正往下滴著水,從臉頰一直滑落到鎖骨處,身上穿的白色襯衫也全浸透了,衣服貼著肉,勾勒出身體的線條,遮蓋在衣服下的肌肉若隱若現,飽滿又充滿力量。

像是情/色電影的開頭,也像是畫報裏上演□□的模特。

她立刻收回了視線,不再看。

廚房裏的水流聲越來越大,比剛才更甚,地上全都濕答答的,眼看著就要漫到客廳。

不過薛裴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把水龍頭芯重新安裝上去,水流終於變小,不再像剛才那樣四處亂濺,他好像已經知道該怎麽解決,但朱依依的眼神已經對他沒了信任。

他極少在逞能過後,遭遇這樣的滑鐵盧。

而且是在她的麵前。

“師傅一會就來了,還是等他來再弄吧。”

薛裴低聲應道:“好。”

因為上半身都是濕的,他不敢在沙發上坐,便一直站著,水仍舊沿著衣服往下滴落,地板都濕了一塊。

他原本是來幫忙的,這下闖了禍,朱依依已經走進了房門,好一陣都沒出來。

許是生氣了。

等到她走出門時,手裏拿著一條幹淨的毛巾。

這是之前她在網上買來當洗碗布的,還沒用過。

她對薛裴說:“低頭。”

“嗯?”

薛裴沒聽明白,但還是聽話地彎腰湊到她跟前。

毛巾在他頭發上輕輕擦拭,她的手指穿過他的發根,薛裴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一刻的感動。

好像整個人有些輕飄飄的,沒有真實感。

隻是她還沒有擦幾下,就把毛巾塞到了他的手裏。

“還是你自己來吧。”

薛裴還沒說話,維修師傅就上門來。

朱依依連忙把他迎進門,這是他們物業管理處的張師傅,平常他們這棟樓的人燈壞了、水龍頭壞了都是他來修的。

張師傅一看這屋裏亂糟糟的,地板都是濕的腳印,就知道肯定是沒修理好。

再一看薛裴身上濕漉漉的,好心勸告:“沒事,小夥子,以後這些活我來幹就行。”

薛裴表情很淡,說了聲:“嗯,麻煩您了。”

不到半個小時,張師傅就修理好了,提著工具箱從廚房裏出來。

“水龍頭裏麵的橡膠墊老化了,我幫你重新換上新的了,這回應該沒事了。”

朱依依送他到門口,一邊道著謝。

門已經關上,室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一時有些安靜。

薛裴身上的衣服變得透明,緊緊貼著身體,黏得有些難受。

下一秒,他把襯衫紐扣解開,隨著脫衣服的動作,背闊肌線條也隨之伸展,強烈的荷爾蒙味道在屋裏蔓延開來。

“有烘幹機嗎?”

“沒有。”

朱依依搖頭。

襯衫幾乎可以擰出水,薛裴嘴角含笑,走向陽台:“那等它晾幹,我再走。”

最近都在下雪,衣服沒有一兩天都幹不了。

朱依依背對著他,臉都有些灼熱,氣氛曖昧又尷尬。

“你先把大衣穿上。”

“好。”

朱依依很快想了起來,住在她對門的女孩子好像有烘幹機,她拿過薛裴手裏的衣服。

“我幫你處理一下衣服,一會就回來。”

薛裴還沒說話,朱依依已經走了出門。

幾乎是像逃離一樣的速度。

住在對門的女孩叫佳佳,和她年齡相仿,比她搬來這裏要早,她們平時出門的時間都差不多,常常在樓道裏撞到,有時就一起走路去地鐵站,一來二去,就這麽熟絡了。

衣服已經放進了烘幹機,朱依依沒有急著回去,在她這裏坐了一會。

佳佳這會剛吃完晚飯,正靠在沙發上看視頻,八卦了一嘴:“是你男朋友的襯衫嗎?”

朱依依遲疑了幾秒,最後點了點頭:“嗯。”

佳佳擠眉弄眼,調侃:“你們玩這麽大啊?”

知道她是在開玩笑,朱依依拿枕頭砸了她一下。

“你們感情應該挺好的吧,我看他經常過來找你。”

佳佳想起來她男朋友還長得特別帥,又帥又專一,不知道比自己那個男朋友好多少倍。

朱依依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笑了笑。

她和薛裴的關係,好像很難用一兩個詞去形容,也很難用“好”或者“不好”來形容。

四十分鍾後,衣服終於烘幹了,朱依依這才拿著衣服回去。

她走進門時,薛裴正在接聽電話,說的是法語,應該是工作上的電話。

她沒有打擾他,把衣服放在沙發上,然後進房間工作。

她正戴著耳機,沒多久,薛裴就敲響了門。

“我先回去了,”薛裴嘴角勾了勾,“能送我下樓嗎?”

朱依依摘下了耳機:“好。”

她出租屋樓梯的這段路薛裴走過無數遍,他已經能記得每一層有多少級樓梯。

這一次下樓,他仍舊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安靜的樓道,燈光昏黃。

他忽然開口:“我今晚沒幫上忙。”

“沒關係。”

本來也沒指望他。

“你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她搖頭:“不會。”

“真的?”

“嗯。”朱依依停頓了幾秒,“但是——”

聽到轉折詞,薛裴心裏慌亂了一霎。

朱依依接著把話說完:“但是,下次不要再放周時禦鴿子了,他剛才來打小報告。”

薛裴嘴角上揚,嗤笑了聲:“不用管他的。”

——

二月底,薛裴應邀去了鄰市的一個商業酒會,許多商界名流都齊聚在此,小提琴聲悠揚,大廳裏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薛裴正和一位舊友聊起大學時候的事,聊得正歡,對方卻忽然記起了什麽,目光在大廳內四處逡巡。

“對了,今天宴理也來了,你有看到他嗎?我剛還和他打了招呼。”

聽到這個名字,薛裴頃刻間表情變了變,拿著酒杯的手一頓。

“他怎麽來了?”

對方沒覺察出他話裏的不對勁,還在往下說著話,但薛裴的心思卻已經不在這了。

一整個晚上,因為這句話,薛裴都有些惴惴不安,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沒有落點。

中途,他給朱依依發了條消息,問她現在在做什麽。

沒一會,就收到了她的回複。

她對著電腦拍了一張照片,是密密麻麻的報表。

一一:【估計今晚又要加班了。】

薛裴剛放下手機,迎麵就撞上了陳宴理。

陳宴理正巧結束了談話,嘴角還含著笑,直到見到薛裴的那一刻,神情霎時凝重了起來。

兩人似乎都想起了某些共同的、不愉快的回憶。

室內的氣壓驟然降低,風雨欲來。

“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極其客氣的敷衍。

陳宴理先伸出手,片刻後薛裴回握。

握手的瞬間,兩人似乎都在暗自較勁,眼神裏暗流湧動,隻是兩個人的臉上都維持著得體的微笑。

以至於此刻,舊友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感慨道:“原來你在這,我和薛裴找了你一晚上呢,那你們好好聊,我過去找一下Aaron。”

朋友離開,陳宴理抬眼望向薛裴,諷刺地勾了勾唇:“你找我?”

薛裴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主要是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薛裴抿了口紅酒,緩緩開口,“分手的男女朋友之間有沒有互道新年祝福的必要,我不太理解,所以想聽聽你的看法。”

陳宴理明白了什麽,嘴角彎了彎。

“隻要對方不覺得打擾,我認為無傷大雅。”

酒杯相碰,陳宴理還是關心了一下他的身體:“聽說你前段時間住院了,身體康複了嗎?”

“康複得很好,”薛裴不經意地提起,眸中倒映著杯中紅酒的色澤,“可能因為依依每天都來醫院看我,所以才好得特別快。”

陳宴理神情黯然。

無論過去多久,有些事情一旦想起,仍舊能牽動他的情緒。

“所以,你們是那段時間在一起的?”

“對。”

陳宴理沉默了幾秒,最後說了句恭喜。

薛裴:“我們現在感情很好,所以也希望某些人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陳宴理聽懂了他的暗示,薛裴緊張、不自信的微表情被他捕捉得徹底,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生出了些壞心。

“對了,有個事情需要你轉告依依。”陳宴理慢條斯理地把話說完,“麻煩你轉告她,下周五的展銷會,我很期待和她的見麵。”

說完這句話,陳宴理再次和他碰了碰杯,然後轉身離開。

不用猜想,身後的薛裴一定很精彩。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薛裴眉頭緊皺,一股悶氣積聚在胸口。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把手機拿了出來,放大了朱依依剛才發給他的電腦截圖,頂部的文件名寫著的就是“展銷會物品清單”。

薛裴當晚就從鄰市開車趕了回來。

朱依依下班在小區樓下見到他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她記得,早上他給她發了消息,說要在鄰市出差,明天才能回來。

眼下這風塵仆仆的樣模樣,她以為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你怎麽回來了?”

薛裴風塵仆仆地回來,一開口就問她:“你下周要出差?”

朱依依愣了愣:“你怎麽知道?”

她記得她並沒有和他提起過這件事。

聽到她肯定的回答,薛裴心裏更是不安,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愈加強烈。

對上她詢問的眼神,他低聲解釋:“你發過來的圖片上寫的。”

朱依依恍然:“下周在津城有一個很重要的展銷會,本來打算這周末再告訴你的。”

春節回來後,她一直在負責這個展銷會的策劃,她是主要負責人,所以必須到場。

“怎麽了?”

朱依依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大反應。

薛裴的聲音很低落:“你要去多少天?”

“一周。”

“一周?”

薛裴差點喘不上來氣,太陽穴突突地跳著,有某種不好的預感。

他艱難地開口:“可以不去嗎?”

朱依依眨了眨眼:“為什麽?”

薛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握著他的手力度加重。

“下周我們一起去旅行吧,聽說峪城的花開了,很漂亮,你一定會喜歡的。”

“可是我還要工作,實在抽不出時間。”

在這個時間節點,沒有什麽比工作更重要。

於是,話題隻能到此為止。

當晚,薛裴就開始失眠,做起了噩夢。

實在沒了辦法,他隻能選擇賭一賭。

零下五度的天氣,薛裴連續洗了一周的冷水澡,又在夜裏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下樓吹風,在寒風中蕭瑟。

隻是最近他常鍛煉,身體素質很好,連噴嚏都不打一個。

他隻好谘詢了一位醫生朋友,如何快速降低免疫力。

在他的努力折騰下,終於在朱依依出差當天早上發燒了。

39.2℃。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立刻拿起手機,對著體溫計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朱依依。

朱依依坐在出租車上,正和曉芸核對著明天活動的流程。

手機震動,顯示收到了兩條微信消息。

薛裴:【我好像發燒了。】

他還發來一張體溫計的照片,上麵顯示溫度39.2℃。

朱依依不得不緊張了起來,把電腦遞給了曉芸,立刻打了電話過去。

薛裴秒接。

電話一接通,就是一陣劇烈浮誇的咳嗽聲。

好像很嚴重。

她的心都揪緊了一瞬。

“怎麽好好地發燒了,是不是這幾天冷到了?”

“是吧。”

電話那頭薛裴仍舊在咳嗽,像是要把肺都給咳出來。

她仔細詢問著:“那你現在身體哪裏不舒服?”

“哪裏都不舒服。”

“喉嚨痛不痛?”

薛裴的聲音氣若遊絲,聽上去似乎沒有一點力氣:“喉嚨痛,頭也痛,一點胃口都沒有,起床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

朱依依歎氣:“我打電話讓周時禦送你去醫院,你在家嗎?”

“我想讓你陪我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的原因,薛裴的話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她完全不能理解薛裴為什麽談起戀愛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上次出了那麽大的意外,他都沒有任何反常,這次聽上去像是比上次還要嚴重。

“可是,我還要工作,”朱依依望向窗外,“我馬上就到機場了。”

薛裴那邊沒說話了,沉默了好一陣,他又說:“不可以不去嗎?”

在這一刻,她確實心軟了一秒,但也隻有一秒。

安慰的話她沒有多說。

最後,她隻說了句:“你獨立一點。”

掛了電話,曉芸在一旁捂著嘴笑。

剛才的電話內容她聽了個大概。

“你男朋友好粘人啊。”

曉芸也是上周才知道朱依依談戀愛的事,春節回來後,她有一次看到薛裴來接她下班,兩人過牽手馬路時被她看見了,這才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沒想到看起來那麽成熟穩重的人,原來背地裏竟然是這樣的。

“是挺粘的,有時候覺得他像小孩子一樣。”

朱依依說話時,連自己都沒覺察到語氣都變溫柔了些。

曉芸說得頭頭是道:“不都說在喜歡的人麵前,多成熟的男人都會變成小孩子嗎,這說明他很喜歡你呀。”

朱依依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在機場辦好值機後,她給周時禦打了個電話,讓他記得帶薛裴去醫院,擔心薛裴太倔不肯去醫院,她又在平台上找了跑腿,給薛裴去藥店買了藥。

上飛機前,她給薛裴發了短信:【藥收到了嗎】

沒有回複。

她又發了一條:【我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一下飛機,因為時間緊迫,她去酒店放好行李,就趕往展館。

在布置會場的時候,曉芸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向會場中央的方向。

“怎麽——”

她放下手頭上的動作,好奇地往前方看去,然後後半句話戛然而止。

來之前,她並不知道陳宴理也在。

像是文藝片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偌大的會場,人影幢幢,周遭聲音嘈雜,這一刻卻好像安靜了片刻。

隔著遙遠的距離,他們對視了一眼,時間定格了一秒,然後回歸到了失卻文藝濾鏡的真實生活。

她禮貌地對他笑了笑,當是打了招呼,然後繼續低頭清點貨物,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而身後的眼神深不見底,久久沒有移開。

晚上,布置完會場,團隊裏的人約好一起去吃宵夜,朱依依很晚才返回酒店。

剛洗完澡,門鈴就響了起來。

“誰?”

門外沒有人應答,鈴聲也停了。

她以為是別人按錯了,便沒打算理會,又重新在沙發坐下。

可是,過了一會,門鈴又響了起來,斷斷續續的。

她這回終於把門打開。

門剛打開一條縫,有人握住了門框,指節泛白。

下一秒,對方靠在她身上,滾燙的皮膚貼在她的肩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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