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綿遊戲(1)
“在日料店的那一次,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麵,其實那天看到你在密室裏哭的時候,我就已經後悔了,我忽然意識到我做了多麽殘忍的一件事。”
他親手戳破了她對薛裴的幻想,以一種最殘忍、又最難堪的方式。
陳宴理望向遠處,忽而開口:“以前你很喜歡薛裴吧。”
喜歡到連捐助善款時,都要將他的名字寫在一起。
“嗯。”
朱依依沒有否認。
“其實有時候,我很羨慕薛裴。你知道有一種人,他什麽都不用做,就很容易將別人的光芒遮蓋,也很輕易就能獲得別人的喜歡。不過另一個反麵是優秀的人也容易招來惡意,但薛裴是個例外。因為差距太大了,哪怕你把他拉下神壇,你也得不到什麽好處,那個機會還是落不到你頭上。”
朱依依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關於薛裴的事情。
“有一件事我記得很清楚,大一那年我們曾經一起參加過競賽的集訓,那個比賽很重要,關乎學校的榮譽,很多人到了晚上還回寢室裏挑燈夜讀,你猜薛裴在做什麽?”
陳宴理笑了笑,繼續往下說:“他在寫信,用那種五顏六色的信紙,特別像小女孩才會用的,寫得特別認真,他說有個朋友複讀了,想要鼓勵她努力考到北城來。更吊詭的是,那次比賽的結果出來後,他還是第一。”
前麵朱依依還能做到毫無波瀾,但聽完前半段,她低下了頭,攥緊了掌心。
“其實,我一直以來都認為,他對你不是單純的親情,隻是他自己沒發覺。”陳宴理想了想,“說起來,我有一點比他好,就是我比他更先看清自己的心。”
這些話其實他早就想告訴她,他願意給她機會再選擇一次。
停頓了很久,他問:“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朱依依立刻搖頭:“當然沒有。”
眼底有笑意漾開,他忽然低頭枕在朱依依的肩窩處,小聲說道:“那說好了,以後也不可以再喜歡他。”
“不可以再喜歡薛裴。”
——
下午朱依依去到薛裴家,站在門口,她做了好一陣心理建設。
最後還是鼓足勇氣輸入密碼。
門打開,客廳裏空無一人。
朱建興在廚房裏炒著菜,吳秀珍剛晾完衣服從陽台走出來,她這幾天在薛裴別墅裏都住習慣了,覺得在北城生活得也挺好。
“依依啊,要不你幹脆搬過來住算了,這不比你那出租屋好,”吳秀珍想起她住在那逼仄擁擠的房子裏,就覺得心疼,“你平時按月給薛裴付房租就行了,反正他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吳秀珍對這一帶的房租價格沒有概念,要是真按市場價來算,恐怕要把她一個月的工資都搭進去。
朱依依隻當沒聽見,左耳進右耳出。
吃飯的時候,餐桌上隻有他們三個人,薛裴不在,這幾日薛裴一直都陪著他們二老聊天,今天不在,吳秀珍反倒覺得不習慣了。
因為薛裴不在,於是,有些話題又提了起來。
“薛裴最近談戀愛了沒有?”
朱依依低頭吃飯:“不知道。”
“他上次不是說他有喜歡的人了嗎,怎麽沒見他領那女孩子回家?薛裴媽媽都盼了好幾個月了。”
吳秀珍覺得奇怪,以薛裴這條件,怎麽會過去這麽久了,都沒動靜呢。
“要不是他說有喜歡的人了,媽都想幫你爭取一下,你看他從小對你又好,又孝順,我們來這一趟,他忙前忙後的,還帶我和你爸到處去玩,你說,去哪裏找這麽好的女婿啊?”
朱依依反駁:“他就算再好,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的。”
“你還嫌棄上了,”吳秀珍提起另外一茬,“對了,你三嬸前幾天說要給你介紹一個男孩子,在國企裏工作的,我看了照片,樣貌也挺端正,就是年紀大了點,比你大了四五歲……”
積壓已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朱依依努力保持聲音平穩:“媽,你能不能別管我了,你就讓我消停一會,行嗎?”
“什麽意思,我不管你,誰管你?”吳秀珍一下來了氣,把筷子往桌麵一放,“你都多大年紀了,在我們老家,有幾個像你這麽大還不結婚的,李晝那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你要學會向前看,我和你爸都是擔心你,不然也不會特意過來看你。”
“我現在工作很忙,我真的沒有時間去想那些事情,我工作已經很累了,我不想周末放了假還要去應付那些陌生人,被別人挑來揀去的,你覺得那樣我會開心嗎?”
她向來習慣了逆來順受,習慣了聽他們的話去做,習慣了壓抑自己的真實想法去迎合父母的期望,但她從沒有一刻是快樂的。
“工作再重要,能有人生大事重要?你掙得再多,以後老了,身邊連個伴兒都沒有,我看你怎麽辦?”
“可是,我已經決定了,”朱依依終於說出了口,“我不想再結婚了。”
就這一句話,把吳秀珍氣得夠嗆。
當天,他們就收拾行李,回了老家。
離開的時候,她送他們到車站,吳秀珍徑自上了車,連頭都沒回,隻有朱建興拍著她的肩膀,歎了歎氣:“唉,你這孩子,明知道你媽的脾氣,還專門說那些話氣她。”
朱依依也不解釋,笑了笑說道:“爸,你快上車吧,外麵冷,等過年我再回去看你們。”
快要發車的時候,朱建興終於轉身上了車。
看著朱建興步履蹣跚的背影,後腦勺花白的頭發,朱依依眼睛紅了紅。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
這段時間,薛裴去了海城。
從去的那天起,他就切斷了所有外界的聯係,沒有任何人能找得到他。
近來他總覺得這日子像是空心的,沒有實感,也沒有重量,從前工作能帶給他很多成就感,激增的下載量和用戶數字,不斷增加的銀行存款,添置的不動產,這些都曾是他的動力。
他期待開拓新的市場,新的商業版圖,也樂於去結識人脈與資源,一天24個小時都安排得滿滿當當,而現在當銀行存款上的數字翻上一番後,他好像有些麻木了。
他還記得他在北城買第一套房的時候,他還沒畢業,那套房子並不大,位置也不算好,他本打算買來投資的。
當他把這件事告知朱依依後,她很意外。
大概她沒想到他搗騰的遊戲會這麽值錢。
她在電話裏就已經很激動:“薛裴,你太厲害了!”
她還說,苟富貴,勿相忘。
薛裴當時笑著回她:“等我努力賺錢,到時候在北城買一套大的別墅,我們兩家人就可以住在一起了。”
朱依依想了想,說:“完了,薛裴,你這麽說之後,我現在就不想努力了。”
那段時間,她常常過來,她實習的地方離這不遠,有時候下班晚了,趕不上公交,她就住在樓上的房間。
現在想來,大概算是一段同居的日子。
下了班他們一起逛超市買菜,她在廚房裏做飯,他在書房裏工作,做好了飯,她就小聲敲門說:“開飯啦。”
他漸漸發現她有很多壞毛病,比如愛買垃圾食品,吃了第二天又喉嚨痛,但也不長教訓,好了又繼續吃,怎麽說也不聽。
沒收她的零食,她還會發脾氣,後來也就隨著她了。
有次,她問他:“薛裴,你以前也這麽管著你女朋友的嗎?”
他當時愣了愣,因為他忽然發現他好像從不關心她們喜歡的是什麽。
來海城的第四天,薛裴一個人在海邊從日出看到日落。
就這樣,靜靜地看了一天。
這是朱依依曾經想來的地方,可惜那年她複讀失敗了,在家裏呆著怎麽也不願出門。
而在七年後,來到這裏的隻剩他一個人。
就像這些年,他好像得到了很多,但再也得不到那個人投來的崇拜的眼神。
日落時分,景色很美,很多遊客都在拍照。
他終於打開了手機,拍下一張照片。
——
下午六點半,音樂會散場,朱依依正從劇院裏走出來。
背包裏放著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出來看了一眼,然後又放了回去。
見她臉色有些不好,陳宴理好奇問道:“怎麽了?”
轉瞬間,朱依依臉色恢複如常,笑著說:“沒什麽,垃圾短信。”
想起剛才瞥見的頁麵,陳宴理眼神暗了暗,沒再問下去。
今日北城氣溫回暖,下了好幾天的雪終於停了下來。
兩人走在大街上,還沒走幾步,陳宴理忽然開口說道:“剛才忘了告訴你,你今天很漂亮。”
因為要來看音樂會,朱依依出門前打扮了一下,棕色大衣裏穿著一條橄欖綠的吊帶收腰連衣裙,她肩頸線條漂亮,很適合露肩的裝束,但平時很少這樣穿,所以有些不習慣。
朱依依掩飾不住的開心,內心雀躍,表麵仍裝著平靜,說:“謝謝。”
“今晚的表演你喜歡嗎?”
今晚來演奏的是他很喜歡的一支交響樂團,在倫敦留學的時候他曾看過幾次他們的表演,聽聞他們要來北城演出,他一早就買好了票,想帶她過來看。
朱依依點頭:“喜歡啊。”
不過在來之前她的確有些忐忑,她平時很少出席這樣的場所,她以前和李晝約會一般都是去看電影或是去吃東西,這還是她第一次來看音樂會,她原以為自己沒有辦法欣賞這麽高雅的藝術,但和他在一起,好像無論做什麽都很有意思。
她臉上的欣喜很顯然,陳宴理不知想起了什麽,笑著說:“英國有一位暢銷書作家叫馬特·海格,他曾經說過一句話。”
“什麽話?”
朱依依有點懵,怎麽突然開始上課了。
月色下,他的聲音沙啞又低沉。
“他說,閱讀可以穿梭時間,音樂可以逃離時間,而親吻……可以停止時間。”
說到最後,他的語調越來越慢,似在調情,氣氛曖昧得不像話,朱依依耳朵紅了一半。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他停了下來,彎腰俯身。
“就這一刻,我想讓時間停止。”
作者有話說:
感受到大家有多喜歡小陳了,昨天說完作話之後,今天收藏就掉了,好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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