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3)

朱依依還尷尬著,幸好下一秒,薛阿姨就走了過來,恰好給她解了圍。

“這麽晚才到,我們依依都餓壞了吧。”

“阿姨好。”朱依依進門乖巧喊了聲,順勢把買的禮物也遞了過去,“我記得你上次說想喝這個青梅酒,我前段時間剛好到那邊出差,就買了幾瓶,你嚐下是不是這個味道。”

薛阿姨樂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揉了揉她的臉:“難得你有心,你看我們家薛裴啊,我說的話,他是一句都記不得的。”

被數落的薛裴一點也不惱,嘴角還噙著笑,隻是經過的時候,在朱依依耳邊輕聲說了句:“看來大家都有禮物。”

隻是,沒有我的。

朱依依沉默著,沒說話。

她當然給他買了禮物,可那份禮物她卻不想給他了。

朱依依還愣著,薛阿姨挽著她的手往屋裏走,邊走邊聽到薛阿姨說:“依依怎麽越來越瘦了呀,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你小時候的臉圓乎乎的,多可愛,現在都瘦脫相了。”

朱依依笑著說:“那我今天得多吃點,爭取明天就胖回來。”

“真會說話,快過來一起吃飯吧。”

餐桌上,大家都落了座,薛裴恰好就坐在朱依依旁邊,兩人坐得太近,好幾次,他們的手肘都碰到一起,朱依依瞬時沒了食欲。

她衝朱遠庭使了個眼色,示意和他換個位置,但朱遠庭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因為在他麵前的是他最愛吃的那道菜。

朱依依踩了下他的腳,朱遠庭疼得呲牙咧嘴,筷子都差點沒拿穩掉在地上。

動靜有些大,薛裴發現了他們的暗流湧動,朝她看了過來:“怎麽了?”

“沒事。”朱依依搖頭。

薛裴誤以為是她夾不到中間的菜,於是起身把那盤糖醋魚放到她麵前,以前她最愛吃這道菜,有一個暑假她住在他家,天天都嚷著要吃,好像永遠也吃不膩似的。

薛裴從回憶中回過神,聽到旁邊的人客套地說了句謝謝。

卻也沒下筷。

吃到一半,薛裴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朱依依眼角餘光恰好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是“江”。

她眼神暗了暗,低頭繼續吃飯。

薛裴和大家說了聲抱歉,接了電話便走到客廳,雖然壓低了聲,但朱依依隱約還能聽到他說話的內容,語氣很溫柔的。

“嗯,在吃著。”

“你呢,吃飯沒?”

“有空,明天你想去哪?”

“好,你早點休息。”

“晚安。”

……

等薛裴回到餐桌,發現朱依依的座位已經空了,直到吃完飯,也沒見她回來。

她碗裏的飯還剩了大半,肉也沒吃幾口,他端過去的那盤菜,她一口都沒吃。

薛裴眼睛凝在朱依依的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吃完飯,朱遠庭去他書房裏玩LOL,兩人組隊,薛裴很少玩這款遊戲,段位不高,但操作卻是頂尖水平,全靠他才能逆風翻盤。

摘下耳機,朱遠庭一臉崇拜:“薛裴哥,你怎麽學習那麽好,玩遊戲還那麽牛,你和我姐真是兩個極端,你和她,一個是人類智商的盆地,一個是珠穆朗瑪峰。”

薛裴神情嚴肅了起來:“不能這麽說你姐姐。”

朱遠庭撇撇嘴:“這話我也隻在你麵前說,她要是知道我這麽說她,肯定罵死我,我姐今晚脾氣都怪怪的,不知道到底撞什麽邪了。”

朱遠庭絮絮叨叨說著,點開遊戲,開始了下一把,轉頭發現薛裴還在走神。

“裴哥,遊戲開始了。”

薛裴這才點擊確認進入遊戲,不經意間問了句:“對了,你姐姐去哪了?”

“她說公司要加班,就走了,不過我覺得她十有八九是在撒謊。”

薛裴捏著鼠標的手一頓。

“怎麽?”

朱遠庭朝薛裴眨了眨眼:“那會我媽又在催她相親,說她都這個歲數了都還沒有著落,每次一聊到這,我姐就要發脾氣。你說我姐長這麽大,是不是還沒談過戀愛啊?”

薛裴晃了一晃神,遊戲裏的人物瞬間被人擊殺倒地,他甚至都沒有察覺。

他還沒回答,又聽到朱遠庭說:“但我總覺得我姐心裏有喜歡的人。”

“而且喜歡了很久。”

國慶第二天,是高中同學聚會。

朱依依一早就起了床,社畜的生物鍾總是準得可怕,她起得太早,又沒什麽事可做,煮完早餐後便認認真真化了個妝,又換了條半身裙準備出門。

她全身上下隻有腿長得好看,纖細筆直,沒有一絲贅肉,但她上了大學後就很少穿裙子了,衣櫃裏幾乎都是牛仔褲。

走到小區門口,剛好看到薛裴正從外麵回來,手裏拿著一個紙皮文件袋,不知裏麵裝了什麽,走得倒有幾分匆忙。

薛裴也看到了她,步伐慢了下來,探究的眼神停留在她化了妝的臉上,好奇問了句:“要出門?”

朱依依點頭。

“去哪?”薛裴頓了頓,又說,“我一會也要出門,你等等,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隻是同學聚會,就在附近。”朱依依假裝時間很急迫,看了眼手機,“不說了,我快遲到了。”

朱依依走後,薛裴後知後覺地打開班群,才發現幾天前,群公告裏是有這麽一條消息,當時他估計在忙,並沒有看到。

往年朱依依都會提醒他,但今年她問也沒問。

同學聚會的地點定在豐茂大酒店,幾乎每年他們都在這裏聚餐。

朱依依去到的時候,周茜已經在酒店一樓門口等著她。難得見她化妝,周茜還調侃了一番:“昨天一點妝都沒化,今天倒是重視起來了啊,你老實交代,今天是不是有備而來,是不是看上誰了?”

朱依依沒理會她的玩笑,走到前麵等電梯,周茜倒是回頭看了門口幾眼,問她:“薛裴呢,怎麽沒來?”

“他今天應該沒空。”

朱依依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個電話,神色暗了暗。

“也是,好不容易放假了,不得和女朋友一塊兒呆著嘛,”周茜點點頭表示理解,又想起了什麽,說“待會那些老同學肯定會問你薛裴的八卦,你信不信?”

朱依依信,確信。

果然,聚會一開始,就有人問她薛裴今天怎麽沒來。

每年同學聚會的話題幾乎都是圍繞在薛裴身上展開的,無論他在或不在,他都是永恒的話題中心,有些人就是這樣,天生就是人群中的焦點,他一出現,別人就成了陪襯,甚至他不出現,反而更顯神秘。

“依依,我聽我姨父說,你們小區現在房價越來越貴了是嗎,那些地產開發商都打著薛裴省狀元的噱頭,瘋狂坐地升價,好像能買到你們小區的房,高考就能考上北大了似的。”

朱依依還沒說話,另一個男同學就插嘴:“哪有那麽玄乎,你看朱依依不是考了二本嗎,還複讀了一年,考得比上次還差。”

心裏掩藏最深的那塊疤突然被人以這樣的方式揭開,朱依依筷子都有些拿不穩,太陽穴處有些脹痛,臉色慘白。

她想起了一些很久遠的記憶。

那一年,她高考落榜,而薛裴卻考了個省狀元。

出分數那天,薛裴給她打電話,問她考了多少分,她那時已經在班群上看到了薛裴的分數,學校一早就做好了大字報,每個班都流傳著這個喜訊,她沒理由不知道。

而她望著電腦上自己的成績,怎麽也說不出口,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電話一直沒掛,朱依依聽到電話那頭急促的腳步聲,沒一會,她家裏的門就被敲響了。

薛裴站定時,氣息還沒穩下來,頭發都有些淩亂。

他喊她的小名:“一一。”

在薛裴出現在她家門口的這一刻,朱依依霎時就流淚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而哭,是為這慘淡的分數,還是為她曾經努力過卻沒得到回報的日日夜夜,又或是因為在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和薛裴的差距有多大。

就算她已經付出了所有努力,也沒能靠近他一點點。

“一一,不哭,”薛裴伸手環住她的後背,他的懷抱熾熱,聲音溫暖,“這個數字代表不了什麽,它決定不了你的人生,朱依依,你不能就這樣否定了自己。”

他的安慰讓她流淚流得更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要將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來。薛裴的白襯衫洇濕了一大片。

“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還是——”

薛裴喉嚨幹澀,抱得更緊:“我知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那天晚上,朱依依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給薛裴發了條短信:【薛裴,我想複讀了。】

很快,薛裴回複:【無論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一一,我在北城等你。】

……

現在看來,薛裴騙了她,因為從那一次開始,他們就走向了人生的分岔口,她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朱依依原以為這塊傷口早就結痂了,原來再次被撕開,還是會很疼,她仿佛能聽到傷口撕扯時,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

“董恒,這麽多年了,你說話咋還那麽嘴賤呢,你也沒好到哪去,在這嘴臭什麽呢你。”周茜見朱依依情緒不對,拿筷子向那人砸了過去。

董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解釋:“我開玩笑的,朱依依你別介意,我自罰三杯,你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好吧。”

朱依依沒有假裝大度地說沒關係,也沒有開口罵他,她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倒杯子裏倒了一杯果汁,抿了一口。

“你還好嗎?”周茜問她。

“沒事,都習慣了。”她說。

他不過是再一次提醒了她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和薛裴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聚會結束已是晚上八點,周茜今天喝了點酒,頭暈腦脹的,一個人回家也不安全,有個女生剛好和她順路,便說開車送她回家。

和周茜告別後,朱依依一個人站在酒店門前的馬路,夜晚風大,她今天隻穿了半身裙,露腿的地方有些冷。

她點開拚車軟件,隻想趕緊能打輛車回去,不然估計又得感冒了。

快五分鍾過去了,還沒有師傅接單,倒是有輛車停在她麵前,車窗搖下來,是一張熟悉的臉。

李晝朝她招手:“我順路送你吧,市中心這一帶不好打車。”

她和李晝家確實離得不算遠,朱依依沒有再矯情,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

他們都是多年的老同學了,本來就不缺聊天的話題,李晝又是個特別善談的人,因此這半個小時的路程裏,沒有誰覺得尷尬,但也沒有任何曖昧湧動。

回到家,朱依依在玄關處把高跟鞋脫了,換上舒適的拖鞋。

穿了一整天高跟鞋,後腳跟都有些磨破皮,她坐在沙發上揉了揉腳踝,吳秀珍恰好從廚房走出來,問她要不要吃宵夜。

她搖頭說不吃,轉身準備進房。

她剛走了兩步,吳秀珍就喊住了她:“那你趕緊把手洗幹淨了,把這兩碗糖水送到書房裏。”

兩碗?

朱依依正疑惑著,就聽到她說:“薛裴在書房裏教你弟弟做功課呢,都教了一晚上了。”

作者有話說:

火葬場關鍵人物一號出現。

大家不要養肥我QAQ需要一些些評論當動力更文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