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像水一樣靜默地流淌而過,緩慢地浸沒每個人的腳邊。

上班,下班,吃飯,睡覺,平靜的生活一日又一日地重複。

受身邊朋友的影響,朱依依最近也喜歡上了養花。

她在市集上買了桂花的種子,桂花喜溫,她便把它種在了陽台,早上上班來不及,她就讓薛裴幫忙澆水。

每天下班回來,她都會去陽台看看,給它澆水施肥。

她用心地觀察它的變化,隻是生長出來的枝葉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她以為是新的品種。

等了一個月,終於開花了,粉白色的花瓣,夜晚散發出清雅的香氣,即便她不懂花,但也能看出來形狀、花苞和桂花完全不一樣,她這時候才意識到攤位的老板給她拿錯了花的種子。

雖然和她最初想要的不一樣,但好像也不錯,她慢慢也不再糾結這是桂花還是別的什麽花。

這株不知名字的花就這麽留在了家裏。

養花、養草、養生,她好像提前步入了老年人的生活。

生活也變得很慢,吳秀珍依舊時不時打電話過來念叨,一通電話要打上好幾個小時,朱依依一邊看電視,一邊聽她重複著同樣的對話,然後在恰當的時間敷衍地應上兩句,這是她應付吳秀珍的訣竅。

直到有天,從書房出來的薛裴把電話接了過去,她從客廳看向陽台,薛裴拿著手機一邊點頭一邊和吳秀珍說著什麽,她幾乎都能猜到吳秀珍用怎樣的語言挖苦諷刺,但薛裴仍是很有耐心和她解釋。

“以後阿姨的電話,我來接吧。”他說。

後來,薛裴接得多了,吳秀珍不再從朱依依那裏入手,而是直接給薛裴打電話,想讓他知難而退。

再後來,吳秀珍也沒了辦法,給她發消息:【真是搞不懂,你說薛裴哪哪都好,做事樣樣都那麽體貼,前幾天聽說你爸腰椎不舒服,還給你爸買了按摩椅,這麽好的孩子為什麽就是不肯結婚呢?】

吳秀珍發來消息的時候,薛裴正戴著眼鏡坐在沙發上看書,長腿交疊,骨節分明的手指翻動書頁。

朱依依看著他,腦海中忽然閃過很久之前,他曾經對她說的一段話。

“我們可以不結婚,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領養一個孩子,我會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會讓他在幸福的環境裏長大。”

他說,這就是他對婚姻的全部憧憬。

許是一年前的事了,她也不知道怎麽會在此刻突兀地記起。

察覺到她的視線,薛裴摘下眼鏡,轉頭望著她:“怎麽?”

朱依依把躺在腳邊的粥粥抱了起來,撓著它的下巴:“你有沒有發現粥粥最近胖了不少?”

薛裴打量了幾眼,輕笑了聲:“好像是有點。”

朱依依開著玩笑:“你明天健身帶它一起去吧。”

“好啊。”

粥粥喵了一聲從她懷裏掙脫,像是在抗議。

天氣轉涼,周五下了班,團隊裏的人一起去吃火鍋。

席間大家聊起了隔壁組的八卦,聽說隔壁組的領導和前妻複婚了,也不知道消息源頭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那天看到他前妻和孩子在樓下等他下班,應該是真的吧。”

“估計是為了孩子才複合的,畢竟孩子還那麽小。”

“應該也是有感情的吧,不是說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嗎,那都有十幾年了。”

一聊起八卦大家都停下了筷子,隻有朱依依夾起毛肚放在紅油裏涮,隻顧著吃,沒怎麽說話。

她已經好幾天沒碰過重油重鹽的食物了。

前幾天,她喉嚨有點不舒服,薛裴不讓她吃上火的食物,順帶把家裏的零食都收了起來,這幾天煮的也都是些清淡的湯和粥,壓抑了這麽久,這會聞到這香味,她又有些忍不住。

大家還在聊著,從個人問題延伸到了感情問題,曉芸忽然好奇地問她:“依依,你怎麽不說話呀?”

“啊,你們在聊什麽呢?”

“我們在聊,一段感情裏最重要的是什麽?你覺得是新鮮感還是——”

毛肚沾上蘸料,朱依依辣得一邊吸氣一邊喝水,沒細想就說:“陪伴吧。”

吃完火鍋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深秋的風一吹,樹葉搖搖晃晃地從樹上掉落,她把外套緊了緊。

似乎隻是一頓飯的時間,北城就到了冬天。

瞧見薛裴的車在馬路對麵等著,朱依依低頭聞了下外套。

果然,很濃的一陣火鍋味……

曉芸也認出了薛裴的車,推了推她:“那你快過去吧,我打的車也快到了。”

“好,那到家記得給我打電話。”

綠燈還有十來秒,為了趕上這一趟,朱依依幾乎是跑過去的,薛裴不知什麽時候也下了車,在馬路這邊等著她,眸光明亮,嘴角含著淺笑。

一走近,她就心虛地說:“今天聚餐,他們說想吃火鍋,我陪他們一起來的。”

薛裴尾音上揚:“哦?”

“我們點的鴛鴦鍋,我吃的是清湯。”

薛裴挑了挑眉:“真的?”

他湊近聞了聞,呼吸打在耳後,那一側的皮膚酥酥麻麻地癢。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去問曉芸,”朱依依眼觀鼻鼻觀心,又提議,“今晚吃得有點飽,要不我們散一會步吧。”

“好。”

薛裴打開後座的車門,從車上拿了圍巾幫她係好。

薛裴係圍巾時,朱依依想起早上出門上班,他說晚上會降溫,讓她多穿件衣服,她還沒當一回事,沒想到還真的就變冷了。

沿著商業街一路往前走,風越來越大,路上行人都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低頭往前走。

路邊的樹葉子都快掉光了,朱依依仰頭看著光禿禿的枝婭,感慨:“冬天是不是快來了。”

腳步停頓了幾秒,薛裴的視線望向遠處的黑夜。

是啊,冬天快來了,

他的故事快要結束了。

——

層層疊疊的霧在麵前鋪開,藤蔓慢悠悠地纏上他的腳,空曠的平原裏空無一人,隻能聽見飛鳥留下的哀鳴。

又是在這樣的一個清晨,禿鷲正在啃噬著他的內髒,像是一場漫長的、沒有盡頭的淩遲。

薛裴躺在草地上,清醒地看著它尖長的嘴是怎樣將肉撕成細長的條狀,吞食進口中,越來越多的禿鷲環繞四周,張開黑褐色的絨羽向他撲了過來。

生命在流逝,他感受不到疼痛,隻是眼神空洞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看著鮮血染紅了衣服,染紅了這片草地。

天空是詭譎的紫紅色,在最後時刻,他好像聽到有人朝他跑了過來。

她喊的是他的名字,聲音淒厲。

“薛裴!”

薛裴從夢境中醒來時眼角是濕潤的。

從入冬以來,他就反複做著同一個夢——被禿鷲啃噬而亡,屍體的殘骸在野外暴曬。

像是不好的預兆。

他的後背都被汗浸濕。

借著暗淡的月光,他看見朱依依還在他身旁,睡得香甜,她的右手還搭在他的身上。

急促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這樣看著她入睡。

他幾乎不忍闔上雙眼,因為還有二十天,一切就要結束了。

一眨眼,有什麽從眼角滑了下來。

那是一種目睹著有什麽從生命中流逝卻又無可奈何的感受。

朱依依半夜醒過來,發現薛裴不見了。

床的另一側空****的,月光灑在被子上的褶皺,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麵。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才傳來細微的響動。

腳步聲越來越近,薛裴重新躺在**抱著她,而她閉上眼睛,聞見他身上縈繞著極淡極淡的煙草味。

他又開始抽煙了。她想。

周時禦發現薛裴開始頻繁地抽煙,好像有什麽心事。

薛裴最近的狀態,讓他想起了他去年那段時間,像已經撞到暗礁的船,正在一點一點沉入海底。

這天會議間隙,他和薛裴在休息室抽煙。

“最近怎麽又抽煙了?”周時禦用打火機幫他點煙,隨口問道,“和依依吵架了?”

薛裴吸了一口,又緩緩把煙吐出來。

“沒有。”

“那你不怕被她罵啊?”

“怕,所以別告訴她。”

說到這,薛裴臉上才有了些波動。

“行,那我現在可是有你的把柄在手上了,以後對我客氣點。”

薛裴冷哼了聲。

走出休息室前,周時禦盯著他脖子上的圍巾:“話說你這圍巾都起球了,還不換?多寒磣。”

“你懂什麽。”

“看來是有特殊的紀念意義?”

薛裴把煙掐滅,扔進了垃圾桶,點了點頭說:“嗯。”

這條圍巾已經陪了他很久很久,這是五年前的冬天朱依依送給他的禮物。

那天並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隻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一天。

那會銜時還沒站穩腳跟,他經常加班到深夜,一門心思都撲在工作上,對任何事都懶於關注,和她見麵也沒以前頻繁。

她實習的地方離他的工作室有段距離,有天她下班過來,發消息讓他下樓。

他正想帶她一起去吃飯,她大概怕耽誤他的時間,把手裏的紙袋塞給他就要走,說要趕地鐵,不和他多聊了。

到了樓上,薛裴才打開紙袋。

是一條折疊得很整齊的圍巾,還帶著被陽光曬過的味道。

他心裏一暖,又看到她發過來的語音消息。

“剛學會織的,第一個實驗品,給你了。”

她說是實驗品,但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才能織得這樣好看。

這天回家前,薛裴用香水掩蓋了身上的煙草味。

客廳裏沒人,他走到臥室,房門半掩著,裏麵傳來朱依依說話的聲音。

像是在打電話。

“我現在沒什麽想法。”

“還有不到十天就結束了,到時候就解放了,沒必要花太多時間。”

這關鍵的一句讓薛裴停住了腳步,大腦嗡嗡作響,那些僅剩的幻想也被打破,也再一次提醒他,他們之間已經快走到盡頭。

薛裴過了好一陣才走進臥室,朱依依正在折衣服,旁邊放著的是他已經熨好的襯衫。

薛裴從身後抱著她,頭抵在她的肩膀上。

朱依依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怎麽了?”

薛裴麵不改色地撒謊:“今天工作有點累,抱一會。”

他這麽說,她便不動了,任由他抱著。

“工作出問題了?”

朱依依猜測著他情緒這麽低落的原因。

“嗯。”

“嚴重嗎?”

薛裴沒再說話,朱依依也沒往下問。

與此同時,她手機上收到了曉芸發過來的消息:

【我剛和那邊溝通過了,他們說十天的時間不夠,問能不能延遲到年後。】

……

冬至那天,他們在家裏包餃子,朱遠庭也從學校過來湊熱鬧。

朱遠庭包得歪歪扭扭的,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他的“傑作”。

越是笑話他,他越是沒個正形。

朱依依對他說:“一會你包的,你自己吃。”

朱遠庭撇了撇嘴,這才開始認真起來。

還在拌著嘴,吳秀珍的視頻就打了過來,她走到陽台去接。

“薛裴呢?”

“在客廳包餃子。”

朱依依打開了後置的攝像頭,往客廳的方向拍,薛裴穿著藍色居家服,左手拿著餃子皮,右手拇指推褶,表情專注又認真。

看起來像是個合格的女婿模樣。

吳秀珍看了更是惋惜,問她:“你們這都大半年了,以後打算怎麽過啊?”

她看著客廳的薛裴:“暫時還沒什麽打算。”

“還和之前一樣的想法?”

“嗯。”

吳秀珍也像是想了好長一段時間,認命地說:“算了,隨你們吧,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想不透,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隻要你開心就成,我年紀大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說完,吳秀珍就掛了電話。

朱依依低頭看著陽台上那株不知道名字的花,在冬夜裏開得正好。

生活被切割成了很多個碎片,跨年的前一夜,他們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播的是一部災難片,末日逃亡的題材,後半段有些無聊,她靠在薛裴身上,困意襲來,但還是強撐著打起精神陪他一起看。

“要不要回房間睡覺?”

“不用,看完吧。”

說著,她又打了個哈欠。

昏昏入睡時,薛裴輕聲哼起那首經常聽到的英文歌。

她當時沒聽懂是什麽意思,後來才知道那歌詞竟格外地應景——

And here it is our final night alive,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夜,

And as the earth burns to the ground,

這世界即將消亡,

Oh girl it's you that I lie with,

女孩是你在我懷中,

As the atom bomb locks in,

就在原子彈墜向大地時,

Oh girl it's you I watch tv with,

那時我正和你享受著電視節目。

12月31日,2023年的最後一天。

早上電台的天氣預報稱今明兩日會有寒流入侵,讓大家注意穿衣保暖。

朱依依幾乎記得這一天的所有細節,早餐他們吃了厚切吐司,8:15分她準備出門,室外溫度太低,薛裴讓她多穿了一件毛衣。

8:30分,薛裴像往常一樣送她去上班,然後在第三個分岔路口,他們又遇上了紅燈,車流開始擁堵。

她說:“今天好倒黴啊,怎麽每個路口都是紅燈。”

薛裴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

幸好最後沒有遲到。

走進電梯前,朱依依往門外看了眼。

薛裴還站在車前,和她揮了揮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此刻薛裴眼中有淚。

她沒有多想,也笑著和他揮了揮手。

她想,等到今晚,她有些話想對他說。

放假前一天,所有人都無心工作,大家都打開工作文檔,一邊開著聊天小窗摸魚。

下午她開完會,打車去了市中心的蛋糕店,她去取了一早就定好的蛋糕。

一切都和她預想的一樣。

隻是,當她提著蛋糕回家,公寓裏空無一人。

樓上樓下都沒有人。

她一間間房去找。

“薛裴?”

沒有任何回應。

她開始慌張。

直到推開臥室的門,桌麵上有一封信,還有一份合同,是房屋轉讓協議。

信件不長,還沒看完,她的眼淚已經沿著臉頰滴在紙張上,氤氳出大片的墨色。

不知想到什麽,她把床頭的抽屜拉開。

果然,裏麵放著三瓶已經開封過的藥。

這段時間,他又開始服用藥物了,但他從未和她提起過。

她所看見的薛裴,仍舊溫柔體貼,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

他隱藏得很好,不想讓她知道。

薛裴的電話沒打通,她立刻跑下樓,買了下一趟去海城的高鐵票。

從北城到海城要兩個小時,在去往海城的列車上,她反複看著這封已經被捏得皺巴巴的信。

“展信悅,

依依,當我給你寫下這封信時,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你最愛的那檔綜藝節目,粥粥窩在你懷裏睡得香甜,如果幸福有具體可感的圖像,那應該就是這一刻。

前幾天,我看了一本書,上麵說:所謂精神失常,就是一再重複做同樣的事,卻期望有不同的結果。

這兩年來,我好像都在重複做著同一件事,我想讓你愛我,但卻把你推得越來越遠。

從今年的第一天開始,每一天我都在倒數,倒數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一直以來,我都抱著最後的希望,從未想過放棄,直到李晝的事情發生,直到我多年前的謊言被戳破,我知道無論我怎麽努力都沒有用,人總要為過去的行為付出代價。

所以,後來我想,我人生裏細微的每一步,以為無關緊要的每一個舉動,其實都在不斷錯過你。

而你愛的那個少年時代的薛裴,也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光環,成為了一個自私的懦夫,成為一個不敢麵對現實的人。

原諒我沒有勇氣和你告別,所以我去了海城,打算休息幾日,這套公寓留給你,我的衣物你隨時可以清理,但那條圍巾可以轉寄給我嗎?”

……

列車外的風景在急速後退,就像飛快掠過的舊日記憶。

那些快樂的,悲傷的,值得銘記的,和不忍回首的。

她想起老家的舊式DV機裏還留著一段幼年時的影像,像素極低的畫麵裏,她穿著粉色的公主裙追著薛裴到處跑,客廳裏充滿了歡聲笑語,吳秀珍和薛阿姨在旁邊滿眼慈愛地望著他們,生怕他們摔著。

她還想起了無數個燥熱的夏天,薛裴騎自行車載著同樣穿著校服的她,穿過桐城的大街小巷,少年的衣衫永遠都那樣潔白,被風吹得簌簌作響。

這兩個小時,她幾乎將過往的所有都回憶了一遍,病床裏蒼白著臉色的他,發著燒也要趕過來的他,冬天幫她暖手的他……

記憶最後定格在兩周前,她第二天一早起床看到薛裴睡在客廳的沙發,她問為什麽,他說“超過九點回家,所以隻能睡在客廳了”,這是他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高鐵到站,她坐車去了海邊。

不知道為什麽,冥冥中她有一種預感,薛裴會在這。

篤定到她甚至沒有打電話去確認。

跨年夜的海邊,沒有白天熱鬧,隻有零星幾個人。

隔著遙遠的距離,她看到有個人坐在海邊喝酒,那麽冷的天,他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是融入夜晚的黑色,旁邊放著幾個酒瓶,他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麵,月光下剪影落寞。

薛裴是第三次來到這片海。

第一次是他自己一個人來的,第二次是和朱依依一起來的,第三次又隻有他一個人。

他坐在這裏看著日落月升,靜靜地等待著這個夜晚的過去。

當海浪的拍打聲裏夾雜了熟悉的腳步聲,薛裴終於回過頭來。

風還在呼呼地吹著,但他覺得此刻的時間仿佛靜止了。

黯淡無光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

有人在夜色中向他走來,帶著他所有的渴望。

“你怎麽來了?”

她在他旁邊坐下,他看到她手裏還拿著他留下來的信。

他聽見她說:“我來是想告訴你,你薛裴確實是一個懦夫。”

心急速地往下沉,薛裴局促地收回視線,望向海麵。

“因為,你連問我要不要繼續走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夜很安靜,薛裴握緊了手中的酒瓶。

朱依依緩緩補充了後半句,“如果,我說我願意呢?”

薛裴的內心被一陣巨大的狂喜所充斥,立刻轉過頭,激動之下,聲音都在顫抖著。

“真的?”

朱依依開著玩笑:“但你自己放棄了,所以不算數了。”

“不行,”薛裴把她手裏的信拿了過來,撕得粉碎,“我現在後悔了,可以重來嗎?”

他語氣忽然變得正式,半鞠躬向她伸出手:“親愛的朱依依小姐,請問您是否願意再給眼前這位愚蠢、莽撞、自私的人一次機會?”

朱依依還沒伸出手,他就已經抱住了她。

“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眼淚滴落在她的衣服上,薛裴聲音哽咽,“你不能再反悔了。”

“你之前說,你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對。”

“我也有一句話要告訴你,”風聲很大,她附在他耳邊,語氣堅定,“我這一輩子也隻會為一個人回頭兩次。”

擁抱熾熱,似要嵌入彼此的身體。

不遠處有位攝像師用相機定格了這一刻。

一個月後,他將這幅作品命名為《海邊男女的相擁》,放在他個人的攝影展上。

有觀賞者走近,看到圖注上寫著:月光親吻海洋,海浪拍打礁石,男人擁抱著女人,那些錯過的遺憾,或許在生命中的某時某刻,將會迎來另一種圓滿。

作者有話說:

明天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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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精神失常,就是一再重複做同樣的事,卻期望有不同的結果。出自《人生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