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在一旁看著,雖不知道兩人說的是什麽事。

可將付於那種怪蜀黍忽悠小孩子的表情看了個一清二楚。

按照他了解的那個付於的性格來看,這些哄人的話聽聽就算了,當真才是可悲。

付於往熊崽子身上拍了一張符,防止徐月娘跑出來。

“這小熊玩偶多可愛,你也用不著那麽嫌棄吧。”

“你不嫌棄你試試!這麽屁大點地方住著能舒服嗎!”

說得那麽輕鬆,這能一樣嗎。

按照他們兩人之前談好的條件,這個身體就相當於她的第二次軀殼,盡管以後還可以躲到別的東西上,但她的根就落下了。

哪個有本事的鬼會讓自己的根落在一個粗製濫造的玩偶裏麵?

付於根本不聽她的拒絕,眯著眼打量那隻玩偶熊的臉,最後憑著感覺將血抹在她的額頭上。

血液剛落上去就立刻被吸收了,原本掙紮的玩偶停止了動作。

付於放開手,那隻小熊玩偶就自己飄了起來,正好處在付於對麵。

“季沉,借你一滴血。”

他現在身上不是所有東西都帶著,靈筆和朱砂都放在村民家裏。

沒有朱砂,用季沉的血效果應該也差不了。

季沉沒有猶豫,抬手就咬破了食指。

付於伸出手腕,季沉連忙將血點了上去,不知有意無意,血色的珠子正好和他手腕上的那顆紅痣重合。

和徐月娘吸收付於的血一樣,季沉的血落在付於的皮膚上沒有幾秒就滲透下去。

和那天晚上的情景極其相似,季沉的那滴血代替了朱砂,如同一抹紅色的魚兒,遊進了付於經脈之中。

付於擺出複雜的手勢,閉上眼睛。

季沉的血液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息在他的經脈中驅趕陰氣。

身體中的陰氣受到幹擾,如同受驚的兔子在他胸口亂躥,還沒有到午夜,付於的身體轉瞬之間就變得冰涼。

“太上台星 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 保命護身……”

淨心神咒一遍遍念出,季沉看著他額頭上冷汗涔涔卻不敢動。

過了大概有五分鍾,付於突然睜開眼睛。

手指向著對麵一指:“去。”

一道陰氣被紅色的魚驅趕而來,倒射飛出,直直撞進了小熊玩偶當中。

那抹血珠也順著傷口滴落下來。

對麵的小熊玩偶這時候突然動了。

她可能是想盤腿而坐,但是無奈這小熊玩偶實在是個小短腿兒,隻能像平常那樣坐下。

付於本來也想一屁股坐下,可看見旁邊的人,腳下轉了個方向,對準後直接撲了過去。

季沉連忙接住他,“還好嗎?”

付於吐出一口氣,“還好,還好。”語氣依舊不著調。

腦袋在人家肩膀上蹭了好幾下,狠狠吸了幾大口陽氣,舒服得差點哼出聲。

季沉脖子被他腦後翹起的一撮呆毛來回刮擦,留在皮膚上的癢意一路癢到了心底。

……

白路坐靠在樹邊,他現在的情況可真的說不上好。

身上像是被什麽利刃來回割過一樣,衣服破破爛爛的,血跡從傷口滲出來將裏麵的內衫打濕。

早上做好的發型現在亂糟糟一片,劉海已經濕了貼在額頭上,汗水順著落到他眼睛周圍,險些睜不開眼。

他嘴中喘著粗氣,麵上毫無血色。

而張全此時就倒在他的不遠處,對方比他的模樣還慘。

身上缺胳膊少腿,手指落在荒草中找都找不見。

此時隻剩下一顆頭和一個光禿禿的軀幹了。

但他還沒死,或者說算不上白路一直以為上的死。

他閉著嘴巴默不吭聲,好像那缺胳膊少腿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偏偏眼睛還在看著這邊,白路從他臉上根本讀不出任何信息,那是一種麻木到極致的麵無表情。

卻足夠讓他感覺到害怕。

小女孩抱著皮球走到她麵前。

“大哥哥,既然你贏了二丫,那二丫就暫時不殺你哦,我們再來玩一個遊戲吧,如果大哥哥可以一直贏下去,二丫就放了你。”

玩了幾輪木頭人,又玩了一會兒跳房子,白路慶幸自己的童年還算完整,現在玩起來技術不懶。

盡管心中害怕,他還是問道:“你還想玩什麽?”

小姑娘歪著腦頭想了想,又看了眼地上的人,麵上露出苦惱之色。

“可以兩個人玩的遊戲實在太少了。”

“二丫,都怪你那麽衝動,要不然我們還能多一個人呢。”

“就是就是。”

躲在同一個身體裏的其他人這時候紛紛叫了出來。

好不容易找到個可以陪她們玩遊戲的人,她們還沒有玩夠呢。

小姑娘煩躁地跺了跺腳,撅起嘴巴不太高興。

“哎呀,這怎麽能全都怪我,不就是人嘛,山下不都是嗎?”

她小手一揮,幾十道極細的煙絲順著手掌飛出。

“我們等一會兒吧。”她看向白路,“大哥哥先休息休息,人一會兒就來了。”

她似乎是特別喜歡那顆皮球,直接站在白路麵前就拍了起來。

“二丫,你要今天動手嗎?”

“對呀,反正也沒幾個人真心供奉我們了,現在動手也不會受到反噬。”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說完又話音一轉,奶細奶細的小嗓音變得陰森:“還是說你們不想動手了?”

“怎麽會!”

“動手動手!”

“殺光他們!”

“不可饒恕!”

在一起時間久了,她當然知道說什麽能夠激起她們的怒氣。

腦袋被衝得昏昏脹脹,小姑娘卻笑得更加開心。

就這短短的兩個小時,白路已經習慣了對方自己和自己交談。

他大概能猜到這個小女孩身體裏還住著其他人。

可現在聽著她們的對話隻感覺毛骨悚然。

在村子裏拍攝期間,他聽過小齊說他們村子裏供奉了什麽東西。

難不成就是這個!

可她們現在又在說什麽?她剛才說的人選就是山下的那些村民嗎?

那一道道聲音充滿戾氣,根本不像是無冤無仇的,倒像是有潑天的仇恨。

可他本來的處境就已經這樣了,也沒什麽功夫管別人的生死。

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付大師對上這樣一個東西,能有勝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