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睜開眼,看著頭頂天花板,一時間分不清今夕何夕。

上一刻他還倒在浴室裏生死不明,怎麽現在又躺**了?

他緩慢扭頭,眼睛慢慢聚焦,等到看清床邊事物時,混沌的腦子才清醒過來。

撐著身子緩慢坐起身,白路覺得渾身酸軟,身上的零件好像沒一處是自己的。

這也難怪,躺了這麽多天,好好的人都能生生躺壞了,更何況他了。

抬起雙手,他低著頭認真瞧了瞧,腕上沒有任何痕跡,沒有鮮紅的血也沒有猙獰的疤痕。

思緒慢慢回籠,白路手指控製不住**幾下,腦中事和物逐漸退色。

拉開床頭抽屜,從裏麵摸出鏡子。

這是張熟悉的,和夢中完全不同的臉,白路垂下頭。

他做了一場夢,一場似乎很真實的夢,夢裏的他壓抑又無助,像抓住岸邊一縷幼草的溺水者。

向上不足以得救,向下沉入河底又不甘心,隻能漂浮於水中,任風吹水卷。

在**呆呆坐著,愣了好半天,白路一拍自己額頭。

原本再清晰不過的情緒從他心中剝離,夢中人的麵容開始模糊。

再深刻的夢回歸現實,也不過是滴墨入江河,轉眼即散,沒有任何波瀾。

穿鞋下床,他左右拉伸一下身體,身上骨骼頓時發出輕微的“哢啦”聲。

白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對於自己突然從神農架躺到家裏這件事沒什麽奇怪。

暈倒前一刻,他是有意識的。

隻是……

白路抬起手看了眼腕上的胎記。

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剛才在夢裏他好像看見了和胎記花紋一樣的東西。

從小到大,除了自己這個,這種帶著花紋的胎記他再也沒見過。

之前看網絡小說,他還心血**往上滴了滴血,結果沒任何反應。

可他清楚記得,在接近神農架時,這胎記有了變化。

在路上好像就開始隱隱發燙,隻是大夏天的,外麵溫度本來就很高,他並沒有太注意。

直到最後,一股極其龐大的寒意從手腕處爆發,瞬間席卷全身,他腦子一蒙便沒了意識。

沒有遇見這件事之前,他一直想著自己可能和別人不一樣,但真遇見了些玄乎事兒,他恨不得拿刀砍了之前天真的自己。

咱就做個普通人不好嗎?

在熟悉的環境最能讓人放鬆,想不出個所以然他也不再想,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問他老爹就成。

摸上自己肚子,裏麵正在咕嚕咕嚕叫個不停,白路從床頭拿起手機,按了兩下沒反應,隨手充上電,他開門下樓。

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剛才他房裏開著燈,他便沒有注意,現在出來,才發現樓道裏黑漆漆一片,不過樓下時不時傳來點聲音,想來不能太晚。

“陳姨……”

白路張張嘴,發出的聲音沙啞至極,嗓中如同含了沙礫。

不開口不知道,一開口,他頓時覺得嗓中一片麻癢。

不再吭聲,他悶著頭往下走。

客廳裏的燈開著,沒人,老爹不知道去哪兒了,可能還沒從公司回來。

動靜是從廚房裏傳出來的,不知道那邊在做什麽,聞著味道怪嗆人。

他得跟陳姨說一聲做點清淡的,剛剛睡醒,嘴裏沒有味道,什麽都不想吃。

隻是當他越走越近,卻越發感覺到了不對勁。

廚房那邊傳來的可不隻是鍋碗瓢盆碰撞發出的叮當響聲,還有手機中傳來的聲音。

有人在和別人語音聊天。

對麵應該是個年輕男子,說起話來喋喋不休,嘰裏呱啦的一大串英文冒出來。

白路這個不算學渣的普通大學生一時間竟然沒有分辨太清對方意思。

不是陳姨。

白路原本毫不掩飾的腳步突然放輕,隨手抓起樓梯邊的擺飾,他扶著牆邊小心翼翼蹭過去。

走到廚房門口,白路先探著個腦袋往裏麵扒看一眼。

這一看可不得了,裏麵正在做飯的竟然是個男人!

而且那男人不是他老爹!

對方手機放在窗台上,人背對著廚房門口,手上“嚓嚓”不知道在切著什麽。

他總是不怎麽開口,白路隻能聽見他時不時回兩個簡單單詞。

那聲音還因為廚房的噪音而模糊不清。

會是誰?

白路目光微凝。

總不能是小偷吧,膽子這麽大?

或許是老爹從公司裏帶回來的人。

白路心髒從發現男人開始就在快速跳動,那是種控製不住的生理本能。

他猶豫半晌,緩緩從牆邊走出,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抬起,指關節在廚房門上敲了兩聲。

這一聲響明顯也讓廚房裏的男人嚇了一跳。

黃黎轉身,向著門口看去。

青年站在門口,表情疑惑並警惕,躺了半個月,他的身形也並不顯孱弱,麵色卻帶著點大病初愈的蒼白。

黃黎有些怔愣,他沒有想到白路會這時候醒來,不過想著今天早上查看他的身體情況,似乎確實沒什麽大礙。

放下手中菜刀,黃黎在水龍頭下衝了把手,隨意甩了兩把便大步朝著門口的青年走去。

湊近之後,他動作自然地抓住白路手腕,另一手又抬起摸上他的額頭。

“嗯,溫度的確正常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白路神情有些恍惚,如果沒有認錯,這是……黃黎?

忽然想到夢中模糊場景,原本想要後退的腳步被他生生止住。

這人的出現讓白路原本清晰的腦袋重新混亂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黃黎不是在國外嗎,怎麽會出現在他家廚房?

他不能是睡了一覺給睡迷糊了吧。

先不說這人為什麽在這裏,隻說他那自然而然的親密動作,就好像兩人之間關係原本就該這樣,白路相當不適應。

艱難扯起嘴角,他就是在旅遊時暈倒一下,不會發生什麽失憶的狗血劇情吧。

平行世界?穿越?白路越想越歪,一個正直青春的大小夥子,差點自己把自己震驚傻了。

眼見著麵前的人眼神越來越恍惚,黃黎放開他後退一步。

“你感覺怎麽樣?身子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白路還是盯著他看,好半晌才抬手指指嗓子做了個喝水動作。

黃黎了然。

拿出杯子倒了點溫水遞給他,雙手按住白路的肩膀將人轉過身往廚房外推。

“你先去客廳裏坐著,是不是餓了,飯馬上做好。”

正說著,黃黎低頭,正巧看見了他一直背在身後的手,那手裏握著大概三十厘米高的雕塑小像。

他眼熟,正是樓梯口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