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餘子非在心裏吐槽, 嘴上卻一聲也不敢出, 而薑知味在回懟簡隨兩句之後也見好就收, 沒敢再繼續作死。

年關已經越來越近,可惜他們深在市郊, 多少有點“與世隔絕”的意思,實在感覺不到什麽年味。

判決書是在一周之後送達的,送來的當天一家人都在, 餘子非最先好奇地湊過去看, 薑爸薑媽也緊跟著來了,隻有薑知味自己好像不太感興趣,一直在屋裏沒出來。

看完判決以後薑鋒第一個不服,直接嚷嚷開了:“憑什麽才判八年?他把我兒子搞成這樣,居然才判八年?”

“……叔你冷靜點,”簡隨幾乎有些招架不來, “咱有話說話,您先把刀放下。”

餘子非已經被出鞘的唐刀嚇到一邊去了,薑鋒抄著刀一邊罵一邊招呼, 三米之內無人敢近身——貌似頗有大俠風範。

薑鋒一個人在客廳稱霸全場, 其他幾人隻好敬而遠之, 等著他發完火。簡隨敲了敲臥室門,沒人回應,索性直接進去, 就看到薑知味正在陽台……給貓鏟屎。

“你好臭啊!”薑知味捏著鼻子, 聲音因此變得甕聲甕氣的, “你不是成精了嗎?你已經是一隻成年貓了,應該學會自己給自己鏟屎了!”

黑貓趴在窗台上,愛搭不理地睜開一隻眼,甩了甩尾巴,又閉上了。

簡隨本來準備走過去的腳步突然停住,他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地看了看對方,決定……等他鏟完再過去。

“每次給你鏟屎的時候我都希望我的嗅覺沒恢複,”薑知味戳了戳黑貓的腦袋,把鏟出來的“生化武器”扔進廁所衝了,“而且,到底是誰答應養你的?你怎麽莫名其妙就成了我們家一員?”

黑貓拿後爪撓了撓耳朵,完全不想搭理他。

簡隨一直等到某人結束戰鬥,這才走過來輕輕咳嗽兩聲,薑知味覺察到了他的存在,扭頭看向他,便聽他說:“你都不關心判決結果嗎?”

薑知味沉默片刻,轉過身來:“我關心不關心都不會有什麽影響不是嗎?況且……你們剛剛在外麵說的,我都聽見了。”

這些天不靈便的感官恢複得十分迅速,即便隔著一道門,也能聽清外麵有人大聲說話。

簡隨忽上前一步,雙臂一展將他扣進懷中,低聲說:“對不起,我盡力了。”

“有什麽好道歉的,”薑知味把下巴擱在他頸窩,“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如果不是你的鍥而不舍,連這個結果都不會有,甚至我都不會醒過來,所以不管怎樣判決,我都心滿意足了。”

簡隨輕輕歎口氣:“杜禹帆提起上訴了,我現在隻能希望不要改判。”

“其實這事對他來說已經定生死了,”薑知味抬起頭,“他年紀也不比你小,八年之後都快四十歲了,想要東山再起根本沒可能,更嚴重的是名聲問題——對了,他那部電視劇怎麽樣了?”

“沒播成,”簡隨捉住他一縷頭發,在指尖輕輕揉搓,“本來趕的是元旦檔期,這都半個月過去,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現在判決下來,這片多半是死了,誰會看一個罪犯拍的電視劇?”

“說的也是,”薑知味用餘光盯著他的手指,“話說我剛把《一聲》看完,那個謝生演技確實還不錯啊,他跟你對戲的時候居然不緊張嗎?”

簡隨手指一頓:“你隻關注謝生不關注我?”

“你這一分鍾能看見六十秒,有什麽好關注的。還有,網上不是傳有**嗎?為什麽我沒看到,刪減了?”

“那種東西你覺得能播?”簡隨牽住那縷頭發,輕輕用力,迫使對方歪過腦袋,“沒什麽好看的,又不是真上,不過你想看的話可以去找餘子非問問,他或許有資源。”

薑知味還沒反應過來“餘子非有資源”這句話哪裏奇怪,就聽對方說:“你頭發該剪了,趁著還沒過年,過兩天我帶你去剪頭發。”

他剛想說“讓我爸拿隨便給弄兩下就行了”,簡隨已經用一根手指堵住他的嘴:“不準說找你爸,上次就讓他給弄的,他居然嫌老剪麻煩,直接給你剃禿了。”

薑知味渾身一僵:“什……麽時候的事?”

簡隨:“大半年以前了,那時候你還沒醒,不過程謙好像拍了你照片,如果你想看的話……”

薑知味對自己禿瓢的形象沒有任何興趣,慌忙擺手:“不……不用了。”

他親爹……可真的是親爹。

充分知曉親爹的恐怖以後,薑知味還是乖乖跟簡隨去理發店了,正好離年三十已經沒幾天,兩人回來時又順道去買了點福字、對聯之類的東西。

其實如果簡隨原意,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給司機或者助理去辦,可他不知道怎麽想的,可能是準備提前體驗一把“退休”後的生活,非得要親自去。

薑知味隻好陪他,裝模作樣地挑挑揀揀,眼睛卻在留意著四周,忽然湊到對方耳邊,低聲說:“你被認出來了,有好幾個小姐姐在偷拍你呢。”

“拍就拍唄,難道我還專門擺個pose?”簡隨目不斜視,“這個行不行?我覺得挺好看。”

“隨便你隨便你,”薑知味心思完全不在這上,“我說,你怎麽這麽奇怪?人家有錢人、明星,這種東西都是找書法家親筆寫的,那掛在家裏多有氣勢,你這個……一二十塊錢的……明天就有人給你編新聞,說簡隨為了打官司傾家蕩產,春聯都隻能買地攤貨。”

簡隨絲毫不以為意:“我這好歹還是買的,沒直接用充話費送的呢——而且誰說這不是書法家寫的?問問,這是誰的字?”

他最後一句是衝售貨員說的,對方衝他微微一笑:“先生您好,這是王羲之的字。”

“看吧,”簡隨說著看向薑知味,“我這叫接地氣,懂不懂?”

薑知味聳了聳肩,表示你高興就好。

兩人提著一兜子東西從商店出來,看著不少,實際沒多少份量。正值過年前夕,各大商場門前的停車位全部爆滿,兩人竟然找不到自家的車了。

來的時候就沒有停車位,司機隻能先把他倆放下再找地方停車,這一找就不知道找到了哪裏去。簡隨左看右看沒看到車也沒看到人,隻好掏出手機打電話詢問。

人是聯係上了,但車不知道還堵在哪個犄角旮旯裏——這停車場設計得簡直反人類,一眼望去找不到入口出口,連路邊都已經停滿了,到處都是氣急敗壞的喇叭聲。

司機說馬上就來,一“馬上”又馬上出去好幾分鍾,薑知味索性去附近買了個烤紅薯,邊等邊吃:“我說你可真有意思,知道這兩天肯定堵車,還非得出來,明明這種東西讓我爸媽隨便搞搞就有了。”

簡隨叼走一塊對方送到他嘴邊的烤紅薯,被燙得直吐白氣:“這叫情懷。”

薑知味表情古怪地瞧他一眼,非常懷疑此人有病。

兩人正站在商場門口瓜分一塊烤紅薯,本來就熱鬧的四周突然響起一陣騷亂,簡隨本能地提起警惕,一把將對方拽到自己身後。

薑知味:“?”

他疑惑地向騷亂源頭張望,發現居然是一群人在阻攔一個人——幾個身強力壯的青年在阻攔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

他頓時驚了:“什麽情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