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而薑知味不知由此聯想到什麽,眼神突然微妙起來:“既然沒人監管,也沒人能看到……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把樓拆了也完全沒有問題?”

拆遷大隊正在組建中……

眾人:“……”

這想法貌似比餘子非的還要危險。

“現在我們稍微來理一下時間線, ”季深說著抽出一張A4紙, 邊寫邊說, “按照那個貼子的時間,13號樓最先出現異樣是在五六年前, 事發後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人們便全部搬離,他們離開後又過了一年,突然有一天這棟樓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他在紙上寫下幾個數字:“而消失的那一天, 正好是知味出車禍的那一天, 看貼子樓主的描述,確切時間應該在晚上十點以後,那個時候車禍已經發生,車禍地點又離13號樓非常近,所以這二者之間可能存在某種聯係。”

餘子非點點頭。

季深沉一口氣,視線在眾人身上切了一圈:“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 因為以前覺得無關緊要——知味的舊手機丟在車禍現場了,沒能找回來。”

薑知味“啊”一聲:“什麽叫……丟?”

“就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就算在車裏燒了, 也該留下痕跡才對, 但是什麽都沒有。”季深說, “當時以為是被人撿走了,而且也沒心情顧這些事……後來我幫你把手機號辦了掛失,其他賬號什麽的, 也都找回來了。”

薑知味沒吭聲。

季深:“我不知道這跟手機會不會有什麽關係, 但餘子非之前跟我說, 那個東西最早出現在D站,就是從三年前開始的,他還以為知味是第一個受害者。”

閻雅接話說:“你的意思是……那個玩意不能憑空出現,它選擇了D站,一定有一個契機,這個契機很可能跟那部丟失的手機有關。”

季深點點頭。

“這猜測也不無道理,”她歎了口氣,“反正我覺得吧,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這麽多巧合加起來,就……不那麽像真的。”

一時間沒人再說話,都在默默消化著這個信息。

時間已悄然過了晚上十點半,季深看了眼表,又問:“餘子非,你說你當年追著那東西來深城,又追丟的時候,大概是幾點?”

“這我怎麽可能記得住,”餘子非正想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忽一轉念,“你等會兒,馬化騰家的漫遊記錄是兩年對吧?”

“……好像是,怎麽了?”

餘子非朝他擺擺手,擺弄了好一會兒手機,突然眼前一亮:“找到了,我就記得當時我給一朋友發過消息說我跟丟了——我給你看看,我發消息的時候是22:46,再往前一點……應該在十點半左右。”

季深心說你記性是真是夠好的,忍不住好奇:“什麽朋友?”

“當然是鬼朋友,在別的地方認識的。”餘子非說,“不用打聽了,三個月前她已經轉世投胎去了,你要想衝業績,麻煩換個人動心思。”

季深:“……”

他看上去像是需要地府那點可憐巴巴的年終獎的人嗎?

他沒好氣地懟了一眼姓餘的:“我看差不多了,知味想的也對,我們不行動永遠逮不到它。這樣吧,餘子非你帶上你的餓死鬼,我們現在過去看看。”

小餓死鬼剛嚼完雞骨頭,已經趴在餘子非頭頂睡起了覺,後者把那件黑鬥篷一披,將小鬼揣進兜裏:“走吧,我現形,省得某人說跟我說話要被當成神經病。”

季深:“……”

薑知味被他們商量計劃耽誤了這麽長時間,實際已經有點困了,打著哈欠在門口鞋架上抄起自己的刀,就聽餘子非說:“你……離我遠點,要拔刀的話先告訴我一聲,我先撤離三十米。”

薑知味:“……”

四人下了樓,登上餘子非停在樓下的車,薑知味一上車就抽抽鼻子,皺眉問:“怎麽一股蘿卜味兒?你買蘿卜的時候用這輛車運的?”

“是啊,不然四十斤你讓我徒手提回來?”餘子非一腳油門,把車兔子似的踩了出去,蹦蹦跳跳開出小區。

薑知味被他顛得直要暈車,沒忍住抄起刀,連著鞘順主副駕之間的縫隙裏往前捅,懟了一下餘子非的腰:“你給我好好開。”

餘子非渾身一哆嗦,立馬就把身體板正了,兩眼直視前方:“好的老板,沒問題老板。”

從這裏到目的地不到十分鍾的車程,天色已晚,路上也沒什麽車。路燈的燈光不斷透過玻璃閃進車內,浮光掠影似的連成一排,像某種織就的細網,要從海水深處兜起什麽回憶。

薑知味眉頭始終沒有鬆開——後排的安全帶掛在一邊,偶爾反射出路燈的光,他看了看,總覺得像要想起點什麽。

這時候餘子非突然一腳刹車,薑知味猝不及防,差點整個人嵌進前麵的座椅裏去,才手忙腳亂地扶住,就聽對方“嘖”一聲:“什麽時候修的路,前天我從這兒走還好好的呢。”

前麵已經被“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牌子攔死了,餘子非憤怒地按了兩下喇叭,還是隻能調頭繞遠。

這一繞,便繞上了薑知味當年開車走過的那條路。

三年過去,沿路的景致早已改頭換麵,和記憶中的不大相同了,但那種熟悉的感覺還是一點點從海麵之下浮上來。越接近目的地,熟悉的感覺就越明顯,好像隻缺最後那一根絲線牽引,就能讓一切深埋海麵下的真相水落石出。

車最終停在路邊,四人從車上下來,餘子非往四周張望了一下:“希望這個點交警已經下班了,我可不想吃違章停車的罰單——他們警察身上總有一點‘正氣’,克我們鬼,每次去交警大隊報道,他們好像都對我這鬥篷很有意見。”

當然很有意見,因為一披上就不像好人。

薑知味跟著接了句:“殺氣也克你們,正氣也克你們,陽光和火也克你們,到底還有什麽不克的?”

餘子非:“所以說我們都過得這麽慘了,還有那些個鬼差來混水摸魚,我容易嗎我。”

季深和閻雅同時看他一眼,沒接話。

幾人站在圍欄外麵張望了一下,季深微微眯起眼:“三年前我真的沒見過這裏還有一棟樓。”

“那是因為你來晚了,你要是來早一點,沒準就能看到了。”餘子非湊到他身邊,“有點意思,現在這樓四麵都是圍欄,我們怎麽進去?翻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