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季深唇角抿直,他那雙眼睛不笑的時候,竟隱約透出幾分危險的意味,像是隱含著刀子刻出來的鋒利。他一把扣住薑知味的手腕,將他帶進沒人的廚房,又抬手打了個響指,牆壁上突然冒出紅光,將這個空間隔絕起來。

緊接著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號碼:“喂,程謙嗎,幫我轉一下人間。”

薑知味愣了一下:“合著你能打通人間的號碼?”

“噓,”季深朝他比了個禁聲的手勢,“違規的,別傳出去。”

薑知味緊緊地閉上嘴。

季深朝電話那邊報了一串數字,對方叮囑說:“你快點兒啊,我這頂多能替你屏蔽十分鍾,出事了我可不擔責任,天天讓我監守自盜,這個月給我加三萬獎金。”

“隨你的便,我卡密碼你都知道。”季深估計是真的被激出了火氣,催促道,“快點給我切線。”

電話裏傳來“嘟”的一響,隨後是等待的提示音,季深也不知撥了誰的號,等那邊接起來便語氣很衝地說:“幫我聯係一下渣浪,把那條‘天價包子’的熱搜撤了,別讓它再出現,還有那個八卦八,什麽東西,一條狗也敢出來亂吠了,上次追著我咬了倆禮拜沒理它,當我沒脾氣了是吧?叫它閉嘴,否則別怪我打狗先打主人。”

薑知味:“……”

現在怕是能坐實簡隨退圈的事是他一手操控的輿論了。

季深擰著眉頭撂了電話,一接觸到薑知味仿佛見鬼的眼神,麵部冷硬的線條又一下子柔和起來。他把那紅光收回,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輕聲說:“嚇著你了?”

“……沒有,”薑知味歎口氣,“有點不適應而已,沒什麽。”

季深支吾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去把那牌子撤了吧,趁著還沒被更多人發現。”

薑知味點點頭,再刷微博熱搜榜的時候,發現那條剛爬到三十幾位的“天價包子”已經不見了。

這速度還真是快。

季某人兵貴神速,似乎在無形中化解了一場腥風血雨,然而那個不懷好意把他們捅到微博上去的人卻還沒有露麵,這種仿佛周圍有眼睛盯著的感覺讓薑知味非常不爽,心說他開店隻招待鬼和鬼差,跟別人又沒什麽衝突,怎麽就非得盯著他不可。

由於內心煩躁,他每天過來的時間變得非常不穩定,開店開得更晚,而關門關得更早,更多的時間就在公寓裏開開直播,一次賺個幾百塊錢,運氣好能夠破千,收入也算不少。

就是閻雅那邊依然沒什麽進展。

餘子非在連續第二十八天被她拖去尋找波動源之後,終於沒能控製住自己,當場表示自己要撂挑子不幹,讓鬼差們愛找誰找誰,等找到了再來管他借餓死鬼。

閻雅無可奈何,隻好向地府請求支援。

時間已悄然進入十一月,天氣一天冷過一天,偶爾下一場雨,寒意更是順著風往人骨子裏鑽。

這天是個陰雨天氣,深城還沒有集中供暖,薑知味縮在被子裏不願意出窩,哆哆嗦嗦地捧著手機,往一個名叫“見鬼”的群裏發了一條消息:【今天太冷,不開門了,你們隨便吃點】

“見鬼”是他後來給店取的名字,這群算是個員工群,裏麵一共二十多位,除了他和季深,剩下的全是鬼。

他消息一發出去,立刻有人回他。

兔兔那麽可愛怎麽能吃兔兔:【QAQ真的不開門了嗎,那你今天開直播嗎?】

兔兔那麽活潑怎麽能吃兔兔:【我們在便利貼上寫的你才完成了一半耶……】

他們不提便利貼還好,一提便利貼薑知味簡直頭疼——這群兔子真把他當世界名廚,以為八大菜係他樣樣精通,寫的東西天南海北也就算了,還有一些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比如紅酒醉蝦不要紅酒醉蝦,要“八二年的拉菲醉蝦”,還有“蒜蓉生蠔不要蒜蓉不要生蠔”、“泡麵不要麵隻煮調料包”、“冰激淩沾千島醬就著老幹媽吃”……諸如此類。

薑知味正想在群裏說一句“你們還是吃屎比較方便”,突然有人先他一步發了一串消息出來。

季深深幾許:【[分享]麻辣兔頭,[分享]冷吃兔,[分享]兔肉蘿卜,[分享]幹鍋香辣啤酒兔,[分享]烤全兔,[分享]……】

季深深幾許:【@薑汁兒你看今天吃哪個?】

薑汁兒:【……】

群裏瞬間“鴉兔無聲”。

解決了這些鬧騰的兔子們,薑知味趕緊扔下手機,把凍涼的爪縮回被子裏暖著——這些天他知覺在不斷恢複,對冷熱也就愈加敏感,偏巧趕上入冬,每次被凍得瑟瑟發抖,就想還不如不要恢複的好。

時間是早上八點半,他懶得起床,索性翻了個身,睡起回籠覺來。

永遠精神亢奮的餘子非跟某閻姓鬼差“依依惜別”,窩在客廳裏守著一台電腦,塞著耳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時不時露出“會心一笑”。

忽然他目光一凝,眼疾手快地敲下暫停鍵,對著停下的那一幀在內心默念:可讓我逮著你了。

季深正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轉眼就被他攔去去路,餘子非拽著他把他拉到跟前,指著屏幕點了點他的胳膊:“你給我解釋解釋,這疤……同款?”

季深莫名其妙,一看屏幕才恍然大悟——電腦上正在播放一部電影,名字叫《為兄》。

他看著被定格下來的畫麵,沉默了。

餘子非起身繞著他轉了一圈:“當時我就覺得你這疤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現在發現你才是真‘大佬’,居然隱藏得這麽深。”

他說著擼起對方的袖子,在那條傷疤上用力蹭了蹭:“貼上去的,不可能吧?還是你也是這位的粉絲,故意給自己製造了個標記?”

季深麵不改色地抽回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不用猜了,那就是我。不過我有點好奇,你居然看過這種片子,還能記得住一條疤?記憶力夠好的。”

“不枉我看了三遍。”餘子非拍拍他的肩膀,“高手在民間啊簡影帝,要怪隻能怪你當年太火,都火出圈、火到我們鬼界去了。我的那幫小朋友裏麵,可有好幾隻都是你的粉絲。”

季深愛搭不理地一挑嘴角。

《為兄》那部片正是他獲獎的那一部,在電影裏麵他一人分飾兩角,演了一對雙胞胎兄弟,感情線非常隱晦,幾乎約等於沒有,劇情線卻是精彩絕倫,屬於讓人過目不忘、回味無窮的那一種。

這是他繼《有狐》之後接的第二部 電影,靠著這部片子重回娛樂圈,並一舉成名。

至於那道疤……其實是導演加的“神來之筆”,劇中設定是哥哥為了保護弟弟而被反派砍傷的,而他的粉絲都知道那道疤其實不是化妝效果,而是真的。

就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栽在這上麵。

餘子非忽不知想到什麽,兩眼放光地拿出一遝明信片,遞給他一支筆:“給我簽個名吧。”

季深猶豫了一下,還是看在他幫助薑知味的份上,落筆簽下了一個“簡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