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比師姐更冷十倍的青鈺峰主,小白虎終究沒敢造次——她微微縮了縮脖子,試圖將自己的後頸皮從青鈺手中掙紮出來,無果後隻好乖乖趴回了椅子上。

萬幸,這高台之上視野開闊,下方擂台的情形也是足以盡收眼底的。

隻耽擱這片刻功夫,雲清樾和仲衡已經落在擂台上了不說,兩人甚至都已經與對手見了禮。仲衡好戰急切,當下都已經揮舞著重劍向對手攻去。倒是雲清樾這邊慢了半拍,結果兩位大弟子的對決一出手就是冰火兩重天,分分鍾火海冰原各占半場。

這是雲清樾大比後遇上的第一個勁敵,她在擂台上應對有度,但高台上的小白虎見著這一幕,卻著實緊張起來。然後一個激動,指甲便冒了出來,生生在座下的椅子上留下了幾個小洞。

青鈺似乎回頭來掃了一眼,也或許沒有,倒是青霄掌門直接回頭看了過來。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以至於一心盯著擂台比試的小白虎都難以忽視,生生打了個激靈不說,等回頭一看,便正對上青霄掌門含笑的眼睛……就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忽然心虛。

小白虎偷偷挪了挪爪子,試圖遮住椅子上那幾個小洞。青霄掌門看見了卻也沒說什麽,隻淡淡一笑,便又回頭去看下方擂台比試了。

江陌見狀鬆了口氣,而她不知道的是看似不追究的青霄掌門,私下裏其實已經開始與青嵐峰主傳音交流起來。話題的中心自然是監兵,卻是青霄掌門通過那幾個小洞,看出小白虎這兩月長進不少,於是向師弟詢問起她的丹藥用度。

青嵐峰主原本在看弟子比鬥,收到傳音著實愣了愣。

他是個丹癡,這兩月沉迷煉丹,早就將這事忘得差不多了,被掌門問起頓時一滯,而後訕訕回了實話:“啊這,掌門師兄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清樾師侄那裏我隻送了兩爐養靈丹……”

原本小白虎愛嗑藥,嗑藥升級的效果也不錯,青霄掌門便給她大開方便之門,親自傳信給了青嵐讓他煉丹供給監兵。青嵐也答應了,起初是將這事放在心裏的,也和雲清樾說好了隨時更改丹藥,低品階的丹藥供給也沒有限製。

然而兩爐養靈丹送過去,雲清樾替小白虎收下後就再沒了反應,時間一久青嵐都將這事忘了。此刻他莫名心虛起來,好像回到少時因為煉丹誤事又被掌門師兄逮個正著,當下便隻想彌補。

於是小白虎剛放下心沒兩分鍾,還沒來得及沉下心來繼續觀戰,眼前忽然就多了一隻玉瓶。順著玉瓶的來處一看,青嵐峰主不知何時坐在了她另一邊的空椅子上,用誘拐小孩兒般的語氣對她道:“這是新煉製的養神丹,監兵可要試試?”

養元丹,養靈丹,養神丹……這一聽就是一個係列的。

早先小白虎確實是靠嗑藥升級續命,對於這些丹藥自然是多多益善,但如今她更在意的是總也追不上等級的戰力,自然對這些丹藥毫無興趣。

別說什麽養神丹了,她還有一整筐的金鱗果放在儲物戒裏不敢吃呢,對於眼前的經驗值大禮包自然也是敬謝不敏……當下虎臉凝重,小爪子一抬便將青嵐遞過來的玉瓶推了回去,示意她並不需要。相比經驗包,她眼下更想看師姐比試。

青嵐峰主乃是八品煉丹宗師,早不知多少年就是被人求著煉丹,向來地位尊崇說一不二。而他親手送出的丹藥,被人退回來也還是頭一次。

他不禁一愣,下意識向掌門師兄看去。見後者眉峰微蹙當下打個激靈,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前幾日執明神君送給監兵的金鱗果,於是脫口道:“監兵不喜歡養神丹也無妨,若以金鱗果為主材煉製一番,煉成金鱗丹,於監兵修行應當大有裨益。”

小白虎聞言抖抖耳朵,絲毫不為所動,隻覺得他耽誤了自己觀戰。甚至挪了挪身子往青鈺峰主那側靠了靠,擺明了一副嫌煩不想理人的架勢。

青鈺峰主察覺她靠近低頭,小白虎頓時咧開嘴角,衝她露出個討好的笑。

然而師尊同樣不為所動,隻冷冷淡淡掃過一眼,便又抬頭看向了下方擂台——擂台上,雲清樾和柏緒的鬥法正是激烈。二者一人精擅火法,一人劍意無雙,幾番拚鬥下來不僅將擂台凍裂燒塌,就連擂台邊沿的禁製都被打得搖搖欲墜。主持擂台的長老見狀趕忙升級了防護,這才避免殃及池魚。

大弟子之間的比鬥可真是厲害,相比之下雲清樾之前的比試連小打小鬧都算不上,就連跟仲衡一戰如今看來也是信手指點,直看得擂台下眾人驚呼讚歎。

小白虎尾巴又晃起來了,不僅與有榮焉,還莫名有點小得意。

青嵐徹底被冷落了,隻好無奈看向掌門師兄,以目光示意自己已經盡力。而青霄掌門見狀也沒說什麽,隻衝他微微搖頭示意無事。

看來監兵如今修行也不依賴丹藥了,這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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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樾和柏緒一戰打得頗為激烈,不過擂台比試,兩人顯然也沒有生死相爭的意思。更何況如今也還不到底牌盡出的時候,因此比鬥看似激烈,其實兩人都還有留手。

火往,冰來。

材質堅固的擂台終於不堪重負,轟隆坍塌。

雲清樾和柏緒雙雙躍起。五峰大弟子中兩人結嬰,乃是天陽峰的蘇昊和落星峰的北洛,雲清樾和柏緒都差了一點。而這一點,也是天壤之別——別的不提,端看此情此景,兩人若是元嬰便可提氣禦空,但偏偏他們還不是,所以需得有外物輔助才能停在半空。

禦劍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雲清樾的劍握在手裏,也無意取出備用的飛劍。她足尖輕點虛空,竟是滯留不墜,看得下方觀戰眾人一陣驚訝,幾乎以為她已經突破元嬰了。

然而並不是,若有眼尖心細之人細觀就能發現,雲清樾的足下其實有一片輕飄飄的冰花。

對麵的柏緒眼力便不錯,但對於雲清樾踏冰禦空也不覺有異,因為他借以輔助滯空的東西更讓人無語。那是一顆金燦燦的丹藥,正被他踩在腳下。

雲清樾的目光忍不住往那丹藥上瞥了眼,柏緒正瞧見她這動作,似乎領會到了對麵那清冷師妹眸中的微妙情緒,輕咳一聲解釋道:“這是我自己研製的雷火丸,剛出爐不久正好帶在身上,用以儲蓄雷火。這丹藥不是用來吃的,師妹且放心。”

煉丹師和煉器師某種意義上其實沒什麽區別,有規規矩矩煉丹煉器的,就有劍走偏鋒喜歡弄些奇奇怪怪發明的。眾人早習以為常,隻要被踩的丹藥不是用來吃的就行。

雲清樾聞言也收回了目光,劍鋒斜指,說道:“柏師兄,今日你我比鬥至此,難分勝負。且不妨以一招定輸贏,你以為如何?”

柏緒聞言灑然一笑,應道:“便依師妹。”

兩人說好便各自出招,柏緒也不講究什麽謙讓,手一揚便有一絲火光凝聚成線向著雲清樾纏繞而去。別看那火線隻是一絲,但隻要稍稍靠近就能發現,那火線的熱度驚人,竟是比之前他揮手放出的火海威勢更強三分。若是同係修士撞見,隻怕立刻就要被壓製。

雲清樾顯然也察覺到了危險,清冷的臉上卻不見動容,仍舊是平平一劍揮出。然後風霜凝聚,萬劍成型,徑自向著柏緒刺去。

有冰劍撞上火線,頃刻便被融化,甚至連水汽都幾乎不見。

可那又如何呢?火線隻有一條,在柏緒的操控下速度雖是不慢,卻也比不上那漫天冰劍迅捷。更何況後者聲勢浩大,正常人見著這場景心都要顫上三分。

柏緒倒是不怕,眉梢一揚卻發現自己退無可退,無奈隻好揮手放出幾麵火牆阻隔冰劍。

他倒也爽快,既然答應了一招定輸贏,自己率先使出第二招便自覺認輸。與此同時剛剛逼近雲清樾的那絲火線也在她麵前消弭無形,並不在最後還要迫使對手應對狼狽,以此為自己爭取那所謂的顏麵。可謂是風度十分,並不讓人覺得他認輸有損威嚴。

雲清樾也領他好意,收劍回鞘拱手一禮:“多謝師兄手下留情。”

柏緒眨眨眼,失笑:“敗的是我,哪用你謝?”

他說完轉身下了擂台,便向高台上的師尊請罪去了。好在青嵐峰主是個丹癡,對於比鬥勝負看得並不十分重,左右就算瓊華峰的弟子全部被淘汰,隻要宗門還需丹藥就不可能薄待了他們。更何況玄清宗內部氛圍不錯,五峰間雖有競爭卻也親密,著實不可能虧待了哪一峰。

雲清樾隨後回到高台前,同樣向師尊回稟。青鈺峰主滿意頷首,又開口勉勵了幾句,仲衡也贏了比試回來了。二師兄難得撞見師尊心情好,也得了兩句誇讚,頓時喜得眉開眼笑。

小白虎見師姐又贏了,五場全勝自然也是歡喜。隻不過還沒來得及往後者懷裏撲,視角原因便先一步瞧見了雲清樾執劍的手——之前一場比試,火海燒遍了整座擂台,即便有冰霜分庭抗禮,但對敵的雲清樾還是被灼傷了,手背上一串小燎泡,看著就疼。

一見這情形,小白虎頓時心疼壞了,奈何當事人似無所覺。

雲清樾與師尊回稟後,便正好站在小白虎椅子旁。冷不防手背上忽然一涼,低頭一看,卻正見小奶虎將湊到她手邊的腦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