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和雲清樾突破至渡劫期已經有幾個月了,兩人幾乎是同時突破的。

自從結契,約定了將來一同飛升後,雙方便有意的控製著修煉進度——這並不太難,畢竟雲清樾天資不錯又勤奮,而江陌的升級之路數據清晰,想要控製並不困難。

這次突破渡劫期算是兩人的嚐試,成功之後自是歡喜。而比起這兩個突破的當事人,其實更歡喜的還是玄清宗眾人,不過卻是喜憂參半。

蘇昊麵對二人時沒有隱瞞敷衍,直言道:“自魔族一役後,玄清宗元氣大傷。雖然整個修真界都同樣損失慘重,但總有些宗門和家族施展手段避過了一劫。這些人戰後又冒了出來,攪亂了整個修真界的局勢,就連玄清宗也難免挑釁。如今多了二位渡劫期坐鎮,於宗門實在是件大好事。”

他首先出口的自是讚歎,但很快便話鋒一轉:“可二位修煉也太快了。尤其是監兵,如今尚不滿三百歲,就已至渡劫,飛升恐怕也在百年之內吧。”

三人交情不淺,蘇昊和雲清樾既是同輩,少時也是一同長大,甚至一同接受過青霄掌門的教導。後來江陌被雲清樾帶回宗門,恰逢滄瀾秘境開啟,三人又一同在秘境中闖**過。說不上生死之交,但也絕非尋常情誼,是以蘇昊的話半點沒有修飾,當真是有什麽說什麽。

而江陌和雲清樾果然也沒有因他這話氣惱,畢竟站在宗門的立場來看,蘇昊說得一點都沒錯——宗門需要高階修士坐鎮,當初執意尋找神獸接替執明神君,便是為此。而如今兩人突破至渡劫期當然是好事,可她們太年輕了,這般年紀就有如此修為……玄清宗留不住她們,甚至修真界也留不住!

江陌聞言也不知如何接話才好,忽然想起許多年前初入玄清宗,她抱著靈丹嗑藥升級,還曾想過躺平個幾千年,給玄清宗做幾千年靠山呢。

可如今看來,哪裏還等得了幾千年?玄清宗遇上她,倒真不如執明神君恪盡職守。

雲清樾倒沒江陌想得那樣多,或許這也是因為雙方身份不同吧。麵對蘇昊的直言不諱,她也同樣坦誠的回應道:“大道不易,大道獨行,我們總不能停下腳步。”

這話在理,蘇昊無法反駁也沒想過反駁。

江陌聽到這話卻有些不滿,偷偷拽住雲清樾衣袖,強調道:“並非獨行,你我是大道同行。”

原本嚴肅的氣氛因為江陌這一句話,瞬間就破壞殆盡了。雲清樾清冷嚴肅的表情一斂,露出兩分柔色來,連唇角都含了笑:“是,你說得對,咱們是大道同行。”

兩人的聲音都不高,但蘇昊修為就算比不上二人,也不是聾子瞎子,自然聽得清楚也看得明白。他膩味的撇了撇嘴,也放下了掌門的架子:“你們倆夠了啊?當年就黏糊,結契之後就更黏糊了,現在咱們說正事呢。還有我這大活人杵在這裏,你們能收斂些,回頭關上房門再膩歪嗎?”

雲清樾到底臉皮薄些,聞言耳根微微泛了紅,眼中的溫柔和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起來。

江陌卻不滿的一撇嘴,拽住雲清樾的手根本沒鬆開:“說正事就說啊。我和阿樾可是結契的道侶,天道都認可的,你自己單身也怪不著別人恩愛。”

蘇昊被懟了也不生氣,就是有點受不了的搖頭,索性也就長話短說了:“行吧,不跟你扯這些了。你和清樾突破渡劫,於玄清宗而言是樁天大的喜事,宗門也為你們籌備好了慶典。正好你們修為也穩固了,日子可以定下來。七日後就不錯,你們覺得呢?”

兩人聞言並沒有意見,順勢便答應了下來,蘇昊果然也沒多留就告辭離開了。

時過境遷,如今的修真界漸漸恢複平靜,真正開始了休養生息,因此百多年前那動不動就舉行慶典的時代也早就結束了。至少江陌二人歸來後,還沒

撞見過一回。

隻是突破至渡劫這等喜事,不論放在何時都是需要一場慶典祝賀的。

****************

玄清宗的渡劫慶典舉辦得轟轟烈烈。一來是修真界許多年不曾有過這樣的盛事了,二來也是玄清宗一下子多了兩位渡劫大能,不提能得多少年庇護,至少眼下是足夠風光的。

為了這場慶典,玄清宗早幾個月便放出了風聲,傳得整個修真界人盡皆知。玄清宗在外遊曆的弟子也多半收到宗門召回的命令,急匆匆趕了回來。所以慶典的時間雖然定得有些急,卻並不倉促簡陋,反而準備得格外用心且隆重。

一連七日,整個玄清宗都忙碌了起來,到第七日賓客盈門,一切也都準備妥當了。

……

清晨,紫雲峰上,雲清樾推開窗戶便瞧見一道道靈光往天陽峰飛去。

江陌信步走到她身後,手一伸從後麵攬住了雲清樾纖腰,旋即下巴抵在對方肩頭:“好熱鬧啊,今天這慶典的架勢,不會比咱們當年結契還要大吧?”

雲清樾感受著身後貼上的柔軟身軀,微微放鬆身體半倚上去,想說這是肯定的。畢竟當年兩人結契雖也算盛事,但修真界每年結契的道侶不知凡幾,舉辦慶典昭告天下的沒有十對也有八對。可渡劫慶典就不同了,玄清宗上一回舉行,還是兩千多年前執明神君的渡劫慶典呢!

不過這話雲清樾到底也沒說出口,因為她知道說出來之後,江陌肯定會不高興。於是她抬手覆在了腰間江陌的手背上,說道:“那又有什麽關係?左右都是為我二人慶賀。”

小老虎聽了果然很高興,重點也不在慶典,而在師姐言語中二人綁定的關係上。

兩人站在窗前著實黏糊了一陣,直到遠處那些飛往天陽峰的靈光從一點點變成了一片片。隔著遙遠的距離,兩人也能看見天陽峰上霞光氤氳,還伴有仙樂陣陣隱約飄來。

雲清樾看一眼外間明媚的日光,終於拍了拍江陌的手背,然後輕輕從她懷中掙脫開來:“好了,別黏糊了,咱們該動身了。”

江陌從善如流的鬆了手,卻還有一點點不滿:“咱們不是最後出麵就夠了嗎?”

大佬都是最後出場的沒錯,以雲清樾對江陌的了解,也輕易讀懂了她的潛台詞。然而師姐並沒有認同江陌的打算,她勾著她的下巴輕輕撓了撓:“好了,就算是最後出麵,咱們也該先趕到天陽峰。萬一期間出了什麽差錯,也好應對不是嗎?”

這話有理,江陌也被師姐越發純熟的手法撓得微微眯起了一雙金眸。不過還是嘟噥了一句:“宗門準備這麽久的慶典,能有什麽差錯?”

事實證明,話不能說得太滿,有時候計劃真的趕不上變化。

……

江陌和雲清樾並不知道,青鈺和祝白羿正在趕來參加慶典的路上。

這一趟是青鈺特地安排的。一來她還記得之前的兩次相遇,如今祝白羿魂魄重聚,總該告知雲清樾這個女兒一聲。二來也是她的私心,因為祝白羿魂魄有損隻記得與她的曾經,這固然讓青鈺欣喜,但也不免為祝白羿擔憂。因此她決定嚐試幫她恢複記憶,而祝白羿曾經魂飛魄散的地點天陽峰,便是一個很好的刺激點。她想帶她來看看,不然的話,已經易主的赤血宗兩人就很難進去了。

靈舟趕到玄清宗山門的時間不早也不晚,請帖上寫明的吉時未至,慶典也還沒有開始。不過大部分人在這種時候也會提前趕來,是以兩人抵達時,山門處的賓客已然不多。

青鈺當初離開宗門時有些決然,甚至沒考慮過回來的問題,這些在外行走也很少主動暴露身份。包括她

現在用的靈舟,雖然是匹配她修為等級的,卻並非從前宗門所發的製式靈舟,上麵也沒有玄清宗的標識,更沒有隨意進出山門的特權。

因著這般,青鈺的靈舟還是停在了玄清宗的山門外。

守門弟子已經不知換了多少批,自然認不得這百多年前宗門裏的頂尖人物。見著青鈺二人從靈舟中出來,兩個弟子便主動迎上前來,行了一禮問道:“不知前輩尊號?可有請帖在身?”

青鈺還是第一次在自家山門前被攔住,感覺有點新鮮。不過她也知道這怪不得對方,於是在儲物空間裏翻找一番,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身份玉牌——她已經將明霞峰主的身份傳給了雲清樾,但按照慣例,退位的峰主會自動成為宗門長老。而以青鈺如今的修為,甚至能直接晉升當太上長老!

身份玉牌一出,自然無人阻攔,隻是青鈺歸來的消息也飛快傳回了蘇昊那裏。

正好,此時雲清樾和江陌也已經到了天陽峰,驟然得知這消息也是驚喜異常。於是兩人腳步未停,立刻就向蘇昊告辭,轉道出去迎接師尊了。

另一邊山門處,青鈺收起玉牌帶著祝白羿進入玄清宗。祝白羿趁著左右無人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小不滿的道:“鈺,我為什麽要變幻易容?這樣子好醜的。”

變幻之術算是狐族的天賦技能,而且祝白羿變化的這張臉也絕對和醜字不沾邊。隻是狐狸有點自戀,變幻出的容貌再是精致美麗,她也覺得不如自己……當然,比起外貌的變化,她其實更在意青鈺的態度。這般藏頭露尾,好像自己不配站在她身邊似得。

青鈺和她相處多年,哪裏能不懂,當下一邊順毛一邊解釋道:“乖,聽話,當年有許多人都認識你,也都知道你獻祭的事。如今你尚未恢複,可不好輕易現身人前。”

世間最難料的是人心。當初祝白羿獻祭封印,不少人都讚她大義。可時過境遷,又或者即便是在當時,那些口若懸河的人心中究竟如何想的,也沒人能知道。而祝白羿在獻祭後複活可謂奇跡,天知道會不會惹得人心浮動,徒生事端。

祝白羿早不記得這些勾心鬥角,但狐狸天生便心思機敏,從青鈺一番話中也察覺到了隱約的危險。她便不再埋怨什麽,隻又摸了摸臉,忽然道:“咱們現在是要去見女兒嗎?”

青鈺並未多想,點頭道:“她們恐怕已經得到消息,趕來了。”

祝白羿聞言,狐狸眼倏然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