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和雲清樾都猜到了,小二口中那隻被青鈺抱在懷裏的“狗”,極有可能就是重傷的祝白羿。至於她有沒有順利複活,暫時還不得而知。

兩人離開玄清宗遊曆尋人也有數載了,這還是頭一次打聽到青鈺的消息,都不由精神一震——其實兩人根本沒指望能在凡間界找到二人蹤跡,畢竟想要複活一個人可不容易,正常來說青鈺是該滿世界尋找天材地寶的。可凡人界有什麽?凡人界連靈氣都稀薄得讓修士窒息!

然而無心插柳柳成蔭,終究還是讓人高興的。

江陌眼睛都亮了,急切問道:“果真?你是在何時見到她的?”

小二看二人反應就知道,自己多半沒說錯,於是原本還有的三分不確定,這會兒也全都拋下了。他當即答道:“就在三個月前。”說完略有些得意道:“這滿城的小二裏,就我眼力最佳,記性最好。當初這位姑娘抱著狗路過時,我正好在門口迎客,看到過一眼,換做別人肯定早就忘了。”

江陌聞言不置可否,雖然按照小二的說法,他這記性真不算差,三個月前的路人居然都還記得。不過她覺得能讓小二記得這麽清楚的原因,肯定不止是他記性好,主要還是師尊的容貌氣度不凡。

不過現在這都不重要,江陌忙又問了句:“隻在三月前見過一次嗎?那你看到她往哪兒去了嗎?”

小二收了錢,倒是言無不盡,當下指了個方向說道:“隻見過那一次,她往街這邊走了。”

江陌二人聞言,下意識順著小二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入目所見自然隻有寬敞的街道和來往的行人。想也知道她們不可能發現什麽,就算青鈺三個月前真從這裏路過,也必然不曾在這城中久留。否則不說小二隻見過她一次,就是之前兩人在城中探查,也不會找不到半點修士留下的痕跡。

三個月過去,想要憑借小二的隻言片語找人,顯然是沒什麽可能了。

好在江陌二人還算冷靜,很快放平了心態,見再問不出什麽後就離開了酒樓。不過好歹也算有了些線索,因此兩人又在城中多逗留了些時日,還拿出青鈺的畫像四處問人。

事實證明,某些時候人還是比鳥靠譜的,畢竟凡間的鳥雀就算生出幾分靈智,但到底還是沒有人天生聰慧,它們對於人類的美醜也沒有太過深刻的概念。而人就不同了,像青鈺那樣氣質冰冷的美人路過,即便時隔三個月,陸陸續續竟也讓她們找到了不少還記得的人。

最可笑的是一則傳聞,傳說城中有紈絝子弟逛街時,正巧看到了抱著狐狸的冰山美人,於是大膽的帶著狗腿子上前調戲。至於結果如何?反正紈絝自那日過後,城中便再沒人瞧見。

江陌想想那場景,都不自覺打了個寒顫,覺得那紈絝多半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好在經過這一番打聽,兩人也不算全無收獲,至少確定青鈺真的沒在這小城中久留。不過奇怪的是說她路過也不盡然,因為她竟然將整座城池都走了一遍,然後才抱著狐狸離開的——這般舉動,師尊出現在此顯見不是偶然,倒像是特意入城來尋什麽似得。

江陌二人尋著青鈺出城的方向也出了城,她這才奇道:“師尊入城好像是要尋什麽,可這安平小國,凡人地界,又有什麽值得師尊親自來尋的呢?”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兩人都清楚,師尊所尋一定是與複活祝白羿有關。可奇怪的是她堂堂大乘期修士,就算是真要尋找什麽,神識一掃就能將整座城池……不,應該說整個安平小國都逃不過她的神識覆蓋,又何必親自進城,一點點尋找呢?

江陌想不到那會是什麽,雲清樾一時也無頭緒,不過這點對於二人來說也不是全無好處。

雲清樾回頭看了眼身後城門,接著回頭眺望遠方:“我不知師尊在尋什麽,但若按照她那樣的尋法,必定一座座城池去尋。三個月,她離開應該也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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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時間對於修者來說確實不長,而有了特定的羈絆,所能到達的範圍也就變得有限了。

江陌和雲清樾得知線索之後,便暫時打消了遊玩的計劃,開始了風風火火的尋人之旅——兩人一路沿著青鈺離開的方向尋找,或是召來鳥雀相詢,或是入城向人詢問。

托青鈺不曾隱藏的福,陸陸續續,她們還真在這凡人界打聽到她不少消息。

唯一可惜的是青鈺前行的腳步從未停止,以至於在身後追逐的兩人,無論如何也追她不上……兩人偶爾打聽到她才經過一座城池或者一個國家不久,急急忙忙去追,結果追錯了方向,隻能掉頭換個方向再去尋。如此錯上幾回,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就又重新拉遠了。

江陌和雲清樾如此一追就是數月,饒是小老虎精力充沛,這樣無止境的追逐也讓她感覺到了疲憊。倒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雲清樾見小老虎趴在靈舟上蔫兒噠噠的樣子,也不由心疼,可好不容易找到親娘的消息,又不可能不繼續追下去。於是她隻好歉意的揉了揉虎頭,勸她再忍耐些時日。

小老虎委屈巴巴,小老虎撒嬌賣癡,小老虎占盡便宜……然後旅途繼續。

……

小半年後,江陌二人抵達了另一個名叫伏月的國家。

伏月國比安平國更大,而且當年魔族霍亂時,好運的完全避過所有災禍,因此國中城池也比別處繁華了不少。放在從前,江陌肯定是想去遊玩一番的,不過現在兩人可沒這閑心。靈舟途徑伏月國時,江陌二人便先在高空放出神識搜尋,準備尋不到人再入城拿著畫像去向人打聽消息。

這是兩人最近做慣的流程,這日於伏月國上空,兩人也是習慣性的放出神識覆蓋。結果這一覆蓋,兩人同時一怔,雙雙發現了痕跡。

江陌眼睛都亮了一下,不過還算理智:“阿樾,這裏最近好像有修士經過?”

伏月國看似比安平國更大更繁華,但當初之所以沒被魔族霍亂牽連,其實和它地處偏遠不無關係。如果修真界的靈氣含量是100,安平國這樣的凡人國度就隻有5-10,而伏月國大概就隻剩下1了……如此貧瘠的靈氣,別說吸引修士前來了,就連這裏的飛鳥走獸,生出靈智的都比別處小!

如果不是追著青鈺一路前來,江陌和雲清樾根本想不到她會帶著祝白羿來這裏。不過也正因如此,這靈氣貧瘠的伏月國忽然出現了修士蹤跡,是青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雲清樾也想到了這一點,壓下心頭的激動,琉璃眸也比平常更亮幾分:“嗯,我們先下去看看。”

兩人於是就近尋了處城池落下,如從前一般略作掩飾,然後便拿著圖像進城打聽去了——果然,追逐了小半年後,皇天不負苦心人,她們真在這城中打聽到了青鈺的消息。而且這一回終於不再是被遙遙甩下,青鈺抱著狐狸離開不過三天,因此留下的氣息才沒徹底消散。

這實在是個好消息,尋常人要追蹤青鈺這個大乘期或許不容易,但雲清樾可是青鈺最寵愛的徒弟兼女兒。雲清樾身上總還有幾樣師尊贈與的東西,比如曾經的劍符一類。此時略施法術,近距離下氣息牽引,很容易便為二人指明了方向。

雲清樾一看有戲,立刻便抓住江陌道:“走!”

兩人於是尋著牽引追去,這一次沒再乘坐靈舟,大乘修士飛行的速度比起二人乘坐的靈舟也是隻快不慢。於是小半日後,兩人來到了另一座城池,抬頭一望,卻見城上寫著“長朔”二字。

江陌對眼前的凡人城池沒什麽想法,隻激動看向身邊人:“就是這裏了?”

雲清樾手中法術牽引,一條凡人看不見的白色光線直直向前延伸。而作為施法者的她,自然能感知雙方距離的長短,當下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走吧。”

兩人終於找到了青鈺,正欲入城與之相見。結果還沒等她們一腳踏進城門,耳邊就同時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傳音,聲音冰冷:“不必入城,在城外等我。”

江陌兩人一頓,麵麵相覷,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聽從。

好在青鈺也沒有讓二人久等,約莫隻過了十幾息,兩人便覺身邊風聲一變,已是多了道人影。兩人定睛再看,那一身白衣抱著狐狸的,不是青鈺又是誰?隻是二人目光落在青鈺懷中,卻見那白色的小狐狸氣息平穩雙眸緊閉,尾巴也隻一條,仿佛一隻凡間的小狐狸,半點不似妖狐血脈。

雲清樾目光一定,雖然這小狐狸跟曾經的祝宗主半點不像,但身為人女,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正是祝白羿。隻是沒想到如今再見,曾經的大妖隻剩一副弱小軀殼。

說不上有多失望,但雲清樾的目光還是不由一頓,這才開口道:“弟子見過師尊。”

青鈺自然也察覺到了雲清樾的目光,她下意識伸手護在了小狐狸身上,倒不是防備雲清樾什麽,而更像是習慣了這麽做。旋即意識到自己行動不妥,她便順勢摸了摸小狐狸柔順的皮毛,語氣也和從前沒什麽不同:“你們怎麽尋來了?”

雲清樾的激動稍稍平複,答:“弟子想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