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心中生出了不好的猜測，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天陽峰，久久沒有挪開。
雲清樾看她走神，等了一會兒卻發現她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麽了，你想到了什麽？可以和我說說。”
江陌聞言略一躊躇，忽然道：“阿樾你說，我如果把天陽峰鏟了，會怎麽樣？”
雲清樾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江陌居然大膽至此，那雙向來清冷的鳳眸都忍不住微微睜大了些：“你，怎麽會想到去動天陽峰？”那可是玄清宗的主峰，也是玄清宗的門麵，即便遭逢大難壞了根基，也絕對沒有人會生出這樣可怕的想法，彌補還差不多。
然而江陌一句話出口，卻好似下定了某種決心，說得也越來越順暢了：“阿樾你看，之前又是怪雨又是魔障的，玄清宗附近的環境可是被魔族破壞得不輕。你沒覺得宗門內的靈力至少銳減了五成嗎？天陽峰就更不必說了，地麵損毀，靈脈斷絕，早晚都是絕靈。”
在修真界中，靈力就是一切。宗門內靈氣濃鬱，弟子們修為進境就會更快，更別提種靈植養靈獸之類，甚至就連布置的護宗大陣也都缺不了靈力做根基。
玄清宗原本是占據了一片絕佳寶地，如今卻是被損毀得厲害，即便仍舊比一般地方靈氣充沛，但對於一個大宗門來說，還是有些不夠看了。如果青霄掌門現在還在的話，都可以開始考慮遷宗了，就算不遷走也得花費許多時間精力以及寶物修複根基。
當然，這還是針對整個玄清宗的，天陽峰的情況更差，畢竟連地脈和靈脈都傷到了。
江陌就很幹脆，說道：“天陽峰的特殊不在它高，而在它靈氣充沛。如今的天陽峰已經毀了，與其重塑，還不如另立山頭。而失去主峰的位置，它和其他靈峰也沒有任何差別，別的靈峰可以被削可以被毀，天陽峰自然也可以。”
雲清樾聽到這裏，瞬間想到被削平的紫雲峰頂，不過還不等她說些什麽，就聽江陌又道：“不過我也不是針對天陽峰，而是比起天陽峰這座已經廢掉的靈峰，太上長老難道不是更重要的嗎？”
失蹤的太上長老至今沒找到，但至少有八成的人認定，他應該是在天陽峰上。隻不過不知九幽宗主用了何種手段，竟是將人藏得嚴實，以至於一時半會兒根本找不到。而且看那魂燈的情況，拖延也是拖延不了的，真拖下去人就得死了。
一個活著的太上長老，和一個“死去”的主峰，誰更重要？
雲清樾從前可以確定天陽峰更重要，但現在有了生死的對比，她還真不知道。於是沉吟了片刻之後，她說道：“這事咱們不好擅自做主，還是去問問師尊她們吧。”
江陌打開任務麵板又看了一眼，她有心驗證自己那憑空的猜測，自然同意雲清樾的提議。
兩人很快找到了青鈺，她的身邊依舊緊跟著祝宗主，從之前大戰起她就將被封禁了修為的人護得很好。此刻聽了兩人的話，饒是青鈺也被驚了一下，更是無法擅自決定。於是一行人又找上了玄清宗其餘高層，眾人你來我往商議一番，卻是誰也無法做出決定。
原因無他，實在是玄清宗立宗萬年，主峰何其重要，怎麽可能輕易舍棄？可偏偏現在宗門損失慘重，一個大乘後期的太上長老何其重要，也是舍棄不得的。
兩廂為難之下，最後還是輩份最高的明喻長老拍板道：“時間不多，這樣漫無目的的找下去可不行。青源你最擅雜學，我給你五個時辰，帶著你門下那些弟子一起。如果找不到陣法或其他痕跡，便是掏了這山，也得將人救出來！”
掏山隻是個說法，和江陌之前的鏟平一樣，總歸是代表著某種決心。
青源的傷還沒好，不過這時也並沒有推辭，點點頭應道：“是，長老，我這就去。”
說完這話，青源果然轉身就走，江陌望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等她收回目光再轉過頭來，卻發現明喻長老竟盯著自己，也不知瞧了多久，她竟一無所覺。
江陌莫名有點心驚，尤其明喻長老的目光看上去幽深難明，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想法？
*************
青源果真是玄清宗裏難得的技術型人才，他的效率也很高，說好的五個時辰根本沒用到，他隻用了一個時辰就在一處不起眼的山縫間發現了蛛絲馬跡。
那道山縫很奇特，神識掃過不查，靈力觸碰無應，一切特殊手段都對它無效，唯有親眼所見才能發現有這麽條縫。而最坑爹的是，這條山縫真就是縫，攏共隻有一掌長一指寬，簡直不能更不起眼……江陌看到這山縫時隻有一個念頭，青源峰主能找到這兒，肯定是狗屎運！
青源自己也這麽覺得，隻聽他說道：“幸而還有這麽條山縫外顯，否則除非一寸寸摸遍整座天陽峰，恐怕都找不到這個地方。”
江陌深以為然，至於摸遍整座天陽峰……開玩笑，能容納數萬人的靈峰，用寸做單位數字得有多大？發動人手的話，還不確定是不是每個人都那麽細心，萬一錯過細節就功虧一簣了。
不過大家對怎麽找到地方的興趣也不大，陪著青源感慨一句後，眾人的目光便一齊投到了那山縫上。說實話他們沒從上麵察覺絲毫能量，也沒感到空間波動，如果不是青源本人的信譽極好，恐怕大家都會以為是他在看玩笑。
好在都是見多識廣的人，雖然沒察覺，但也沒質疑。隻有人問到：“這後麵是什麽？是天陽峰的山腹？還是一個小秘境？”
修真界的小秘境很多，來源不一。據說遠古時修士們用來儲物的根本不是現在這種儲物空間，而是真正的須彌芥子。就和神獸的天賦空間一樣，可以養花草生活物，而且隨著修士修為越高，須彌芥子也就越大。可惜後來紀元破碎，那批修士都死在了天地浩劫中，他們的須彌芥子很多就脫離成了一個個小空間，也就是現在的小秘境……據說最小的秘境甚至隻有半間屋子大小，裏麵什麽都沒有。
天陽峰後山就有幾處秘境，一處是太上長老們的閉關所在，還有一處是低階弟子們的曆練場所。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其他作用的，便不足為外人道。
總而言之，發現小秘境是很常見的，但眾人思忖一番卻否定了這個答案。
隻聽青鈺道：“應該就是山腹，秘境與外界隔絕，對於設下邪陣的九幽宗主可沒那麽好用。而且當初咱們攻擊邪陣，他很快就出來了，肯定是有所感應的。”
眾人聽罷深以為然，便提議：“那咱們現在進去？”
這提議有點莽撞，但並沒有人否決，因為就連九幽宗主這個渡劫期的boss都被幹掉了，算一算也實在沒什麽值得一群大乘期忌憚的人物。就算還有魔血遺留，可時間這麽短，就算那魔血已經借機複生，也不可能有多強的實力，正好一鍋端了。
修士們大多快人快語，玄清宗的人更想早些救下自家太上長老，因此幾乎一拍即合。也不選什麽時間了，往身上罩個防禦法寶，直接就像那山縫伸了手。
青鈺峰主做了進入的第一人，臨走前還叮囑被封了修為的祝白羿別跟進去。
可惜祝宗主隻在心上人麵前裝乖，骨子裏卻是桀驁不馴的。因此在青鈺進入山腹之後，她隻掃了眼打算跟上的人，然後在對方頓住腳步之際，自己邁步就去了前麵。然後白皙的手掌往那山縫上一按，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便將她拖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她進入山腹，被青鈺峰主看到不聽話跟來，如何算賬暫且不提。山縫外的眾人等了會兒不見示警，便一個個都邁步跟了進去。
江陌想著師姐傷勢未愈，原本是不想讓她跟去的，結果看到丈母娘的動作後果斷閉了嘴。
不過她還是不放心，一麵緊緊牽著師姐的手，一麵對她叮囑道：“這裏麵情況不明，阿樾你傷勢未愈，一定要跟好我啊。”
小老虎偶爾不靠譜，但在維護師姐這方麵，一直也沒食言過。
雲清樾自然信她，對於她沒開口叫自己留下，心中也是有些熨帖的。她回握住江陌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又主動道：“進去看看，如果情況不好，你就送我進天賦空間，不必勉強。”
兩人簡單交流一句，幾乎落在了最後，走在她們前麵的是明喻長老。他伸手去按那山縫時，目光不知為何在山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若有所思。不過最後大概也沒能確定什麽，到底一按山縫，也跟著進入了漆黑的山腹之中。
而江陌和雲清樾稍慢一步，兩人被吸力拉扯入山腹時，不僅眼前已經被法寶的靈光照亮，甚至前麵開路的人已經破除了許多道關卡，替她們開辟好了前路。
江陌牽著師姐的手，第一時間掃視周圍，什麽都沒發現，卻道：“阿樾，我感覺不太好。”
原本她隻是隨口一說，不料雲清樾停頓一瞬，竟回她：“我也是。”
兩人不敢大意，瞬間升起了十二萬分警惕。